陸語嫣眼前一黑,靠在床榻上有氣無力,四畝,原本是他們二房的份額。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讓這麽一個粗鄙不堪的女人給擺弄一番,如今婆母對她不冷不熱,嫂子百般刁難,自己想象的與誥命夫人的生活,怎麽天差地別。
陸語嫣歇了大半天才緩過神來,一直到範二回來,她這才下床吩咐廚房準備做晚膳,瞧著範二一副高興的模樣,就知道今日請教先生定然是順利的。
“夫君,我有一事想跟你商量。”
她之所以不敢明麵上對付李氏,是因為婆母與李氏一邊,若是自己執意,隻怕什麽罪名都得往身上背。
可範二不同,婆母疼愛他不說,仗著如今範府都靠他功名換取來的,李氏也能對他有一兩分尊重,至少不會做得那麽難看。
範二頭也沒有享用著晚膳,根本不在意陸語嫣的話。
“今日發例銀,大嫂將我們院子裏的三分之一給拿走了,還占了莊子上的地,從今往後都要按照這個規矩來,可我們院子的銀兩也不夠用,平日裏還有各種開支,你若是不去說道這事兒,隻怕日後我們都要喝西北風了。”
範二聽見女人家這些瑣事隻覺得愚蠢,在他眼中,自己所謂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身為一個女人若是連這些小事都做不好,那便不配當主母。
他從未想過理解深宅的不易,隻想成為至高無上的大男子。
“都是一家人,便不要在乎這麽多的事情,日後又不是不相與了,大嫂這麽做定有她的道理,她嫁給我哥多年,也算是盡心盡力,你也得學著些。”
陸語嫣咬著牙,誰都心疼李氏的不易,可誰又想過自己的難處,範二若是不去理論這事,幫著自己說話陸語嫣還不會如此寒心。
可他竟還要反過來教訓自己,陸語嫣不說話了,範二卻絲毫未覺得自己做錯了何事,用完膳後站起來便要錢。
“娘子,給我些銀兩,今晚我要跟朋友們去看燈會,晚些回來,你不用等我直接睡覺便可。”
陸語嫣氣不打一處來。
“銀兩都被大房拿去了,讓你去理論你當縮頭烏龜,如今你卻管我要銀兩,我身無分文,若是你真想要,那便找個人牙子把我賣了換銀兩!”
她是真的氣急了才會如此口不擇言,可範二壓根沒聽進去,不耐煩地瞪著她。
“當初讓我去結交這些貴胄的是你,如今你不給我銀兩,我怎麽有臉站在人家旁邊?如今你手裏還剩多少都拿給我,這事情我會想法子的。”
陸語嫣與他成親也有一段時日了,怎會不知道範二是個什麽爛脾性,明日指不定就把這事兒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一分都沒有,你要是想要,便去找大嫂。”
可陸語嫣沒想到,她已經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範二卻直直地朝著屋子內走去,還未反應過來便看他粗魯地將自己首飾盒翻開,從裏麵拿出一條翡翠項鏈。
那可是自己最喜歡的一條,陸語嫣上前擋在範二麵前,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不知為何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誰叫你動我東西,這首飾是我自己買的,不是你們範府的。”
範二也不惱,嘴裏還說著好話。
“娘子,你怎麽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我之所以如此,全是為了將來我們範府有更好的生活,你若是多加阻止,便證明你不想要我升官進爵,也不想要範府有前途。”
他們這家人倒是一個比一個能說,此時陸語嫣才徹底認識到,自己才是那個外人。
兩人推搡之間範二已經拿著首飾走了,春夏在旁邊嚇得氣都不敢喘一下,看著陸語嫣將便宜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怒氣衝衝地披上外套。
“給我收拾包袱,我要回陸府!”
陸語嫣大半夜坐著馬車回了陸府,在沈氏和陸成文跟前大哭一頓,這事兒第二天就傳到了陸語安耳朵裏。
“如今夫人急得很,又不知該怎麽幫二小姐,揚言著要教訓範二呢。”
若是陸氏真有那本事,陸語嫣也不至於是如此下場,她那春秋大夢如今看不到影子,自然會覺得天都要塌了。
“此事就當做不知道,免得到時她說我們看她笑話。”
陸語安將手裏的毛筆遞給姚萍,看著旁邊的姚安在白紙上畫烏龜,臉上還無端多了許多黑點,拿過手帕一點一點擦去。
“太太放心吧,鶯兒是你身邊的人,什麽事該做,什麽話該說,我心中都清楚,若是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那我也沒資格站在你身邊。”
鶯兒熟知陸語安脾氣,學了幾分享,低調得很。
陸語安沒再說話,又握著姚萍的手寫完意氣風發的最後一個發字。
“安姐姐寫字可真好看!”
姚安聽姐姐這麽說,立即舉起自己的小烏龜湊熱鬧。
“安姐姐!我的小烏堆可好看?”
說話晚的原因,姚安偶爾會口齒不清,可愛得很,陸語安看著他如此調皮,佯裝生氣。
“姐姐可是在好好練字,安安卻畫烏龜,看來是要有個懲罰才行。”
姚安那雙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絲毫不懼怕。
“什麽懲罰?”
陸語安順勢在他鼻子上抹了一道。
“讓我們安安也變成烏龜!”
話音剛落下,陸語安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沒來得及回頭,便感覺自己臉頰一涼。
“我們也讓安姐姐變成烏龜好不好?”
姚若虛今早出去會客,現在才回來,陸語安掙紮著從他懷裏逃脫,兩大兩小頓時鬧做一團,院子裏都是歡聲笑語。
不過片刻,四人臉上便都有幾道黑色的印記,幾人對視,看著彼此哈哈大笑,陸語安更是笑得直接倒進了姚若虛的懷裏。
方才下去準備糕點的鶯兒回來見狀忍不住打趣道。
“鮮少見太太有如此孩子氣的時候呢,這樣看,倒真像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陸語安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窩在姚若虛懷裏,臉不爭氣地滾燙起啦,她幹咳一聲,嗔怒道。
“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