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陸語嫣為了能夠嫁給範二,不惜忤逆陸成文,說出私相授受的話。

距今不過一年,她倒像是忘了個幹淨。

陸語安似笑非笑看著陸語嫣,她並不介意幫忙回憶回憶。

果然,陸語嫣沒能陰陽到人,反而是氣的胸口起伏,狠狠跺腳,眼神越發陰毒。

不過轉瞬間便又是那副梨花帶雨模樣,哽咽著向沈氏抱怨。

“娘,我沒想到姐姐都是這麽想我的,選擇嫁給誰本就是不確定的,怎麽倒像是我不要的才給了姐姐。”

沈氏經過今日的事情,被氣得狠了,她近日本就覺得身子不爽,還要處理兩姊妹的事情,更是力不從心。

不想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各自都有理,反倒是他們做父母的沒料理。

眼看著陸語嫣委屈模樣,沈氏便是一陣心疼,便是覺得無顏麵對陸語安,猶豫片刻後還是選擇了站在疼愛的小女兒這邊。

“夠了,你鬧夠了沒有?都已經嫁出去了,害得鬧得府上雞犬不寧嗎?安兒,你之前並非這樣的!”

沈氏道德綁架不說,還非得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陸語安朱唇微動,剛準備拒絕道歉時,就聽見了沈氏宛若歎息的話。

“我實在是不明白,陸家生你養你,何曾虧待過你?為何你嫁了人就不為家人考慮了,你明明日子這般順遂了,怎麽就不能幫襯嫣兒一二?難不成你就正如市井小民所言的白眼狼?”

本來還想說點什麽的陸語安,在聽見沈氏這些話後,頓時沒了再言語的欲望。

沈氏已經一口咬定她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了,她又何必自證清白?

她的心中雖然失望,但已經可以不在意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緊繃著的脊背,也逐漸的放鬆下來。

許是重活一世的緣故,她已經沒有那麽在意親情了,那些尖酸刻薄的話語,也無法輕易傷到她了。

既然沈氏想說,那就任由她說,自己完全可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曾經夜夜都盼望的東西,在看清楚真諦後,也就不再那麽執著。

無視沈氏所言,陸語安兀自從旁邊提起茶盞,給自己斟茶,滾滾的茶水**漾出一圈圈漣漪,茶渣在茶盞裏飄**。

到底是比不得國公府的茶,陸家也不是沒有得過好的賞賜之物,隻是陸成文愛麵子,那些東西全部都收斂了起來,隻等著有同僚上門才會拿出來。

到了他們這些女眷這裏,能有茶喝已是不錯,哪裏還能夠去挑選茶的好壞?

反觀國公府,都是自家人用最好的東西,正如婆母所言,‘日子是過給自己的,又不是過給旁人的,隻有自己吃飽穿暖,心裏才會慰藉。’

想必是以前被苛待了吃食,才會惦記著感情上的那點慰藉。

想到這些,陸語安不免在心裏發笑,輕輕地吹動浮沫,淺酌一口茶水,苦澀發黴的味道瞬間在嘴裏放大,讓她幾乎喝不下去。

頗為惋惜地將茶水放下,抬眼便對上了沈氏不滿的神色。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沈氏每次都是這些話術,敲打不成,恐怕後麵就要想法子強迫了。

“母親所言很有道理,方才是我自幼蒙了心,沒有考慮清楚,身為長姐,確實應該幫襯娘家,不過此事應該由我和父親商討吧?不知此事母親和父親說過嗎?”

她臉上帶著溫良笑意,一副真誠詢問的模樣。

原本已經麵露滿意之色的沈氏,臉上的表情僵住。

陸成文最愛麵子,又怎麽可能會明擺著讓嫁出去的女兒幫襯自己?這要是傳出去,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而沈氏之所以會說出這些話,也無非是想要幫助陸語嫣罷了,哪裏敢真的牽扯到陸成文那邊去。

陸語安略顯疲憊地抬手摁了摁眉心,瞥了眼沈氏吃癟模樣,頓覺無趣。

她已經回來過了,該說的話都已經說過,也沒必要繼續留著了。

“家中的茶不合胃口,母親如果沒有別的話要說,那我就先走了。”

說罷,陸語安徑直起身,不給沈氏和陸語嫣阻攔的機會,帶著鶯兒離開。

出了院子,鶯兒才長舒口氣,拍了拍胸口,偷摸著回頭瞄了一眼,確定無人跟隨,這才嘀咕起來。

“這也太嚇人了,夫人剛才活像是想要把太太給吃了,明明太太和二小姐都是她的女兒,她怎麽這麽區別對待?”

陸語安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徑上,衣擺隨著走動而搖曳,聽聞鶯兒的言語隻是輕輕扯唇一笑。

‘誰知道呢?我曾經也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她揮了揮手岔開話題,隻想快點離開這裏。

出了陸家,剛準備回馬車,便看見了在門口負手而立,身形頎長的男子。

姚若虛身著藏青色直綴,正一臉繾綣笑意地望著她。

“夫君怎麽來了?”陸語安微微一怔,提起裙擺跨過門檻,不由加快步伐來到姚若虛麵前,心裏的那點陰霾頃刻間消失殆盡。

姚若虛握住她微涼的手,攏了攏她肩上的披風,抬手旁若無人地整理吹落下來的碎發。

“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麽我一刻不見娘子,也算是個隔了幾月,又豈能不著急呢?”姚若虛笑著道。

陸語安哭笑不得,無奈地看著他,“大庭廣眾之下,夫君怎麽就說這些葷話了?也不怕旁人聽見了笑話。”

“他們愛聽就聽,我坦坦****,有什麽是不能說出來的?難道娘子不想我?”姚若虛反問。

陸語安張嘴,本想拒絕回答,可看著那張臉,不免還是羞紅了臉,剜了他一眼。

姚若虛爽朗大笑,緊緊握著她的手,掌心的溫熱從手中傳遞過去,不多時就將她的手給暖熱了。

“看樣子娘子並不想我,難為我巴巴想著娘子,原來隻是我的一廂情願呐。”姚若虛故作感慨模樣。

陸語安並非蠢才,哪裏看不出姚若虛是在寬慰自己,隻是外麵人多,她羞於啟齒,隻能上了馬車,坐在姚若虛身側,才壓低聲音開口。

“我也惦念著夫君。”

姚若虛霎時間眉眼彎彎,靠近了些,“娘子在說什麽?我沒聽見。”

瞧著眼前人耍寶模樣,心裏的最後一絲不痛快也不見了蹤跡,姚若虛暗中觀察著,與她十指相扣。

“無論娘子在外我看到了什麽,家裏都有人在等著你,你無須去管外麵的風雨,隻惦記著家裏的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