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六個便士

“波斯豹?……那個波斯豹?!”

宋隱夾在筷子上的藕片滑進了火鍋裏, 他努力地撈了幾下, 最終選擇了放棄。

他還沒有老到記不住六個月之前有過一麵之緣的人——波斯豹,就是當初他第一次被沙弗萊領進俱樂部的時候,撞上的送別會的主人公。

“可是怎麽會……”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戴著豹子頭套的男人。僅僅半年之前, 這個男人還坐在藍花楹的花蔭裏, 滿懷著對戰友們的不舍、以及即將回到妻女身邊的溫情憧憬……怎麽突然一下子就出事了呢?

齊征南這之後又斷斷續續地轉述了一些在副本裏的見聞。大致是說, 波斯豹雖然並沒有當場死亡, 但的確受了非常嚴重的感染,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聽著齊征南一點點描述其中細節,即便是對於波斯豹隻有一麵之緣的宋隱都覺得心痛如絞。

“又是西西弗斯他們在針對退役執行官?”他追問,“可是西西弗斯是怎麽追查出這些人的?難不成阿克夏係統的退役名單泄露出去了?”

“名單泄露不太可能。”

根據自己對係統的了解,齊征南十分果斷地搖頭:“一旦被選中成為執行官, 有關人員的檔案就會加密封存。從官方渠道是絕對流不出去的。但如果是實地走訪,專門調查那些曾經是植物人、蘇醒後又一下子暴富的人群,倒還稍微有些可能。”

“可這樣做到底有什麽目的?”

宋隱一下一下戳著碗裏的蘸料, 冷不丁地回想起了之前和亞曆山大的一番對話:“會不會是因為死藤水?如果讓退役的輔佐官感染偷渡者,是不是會產出更多的死藤水?西西弗斯是不是在利用他們做生意?”

“這個可能性也曾經有人提出過,但是可行性不大。”

齊征南又為他和自己續了一點酒:“剛才提到過,官方退役名單流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所以西西弗斯隻能夠通過走訪排查的方式來尋找退役執行官。這種行為的成本非常高, 而且還容易自我暴露。即便執行官能夠產出更多的死藤水, 綜合考慮起來也根本就不劃算……不過倒是不排除他們在利用執行官做與死藤水有關的實驗,那樣的話, 隻要零星地抓住幾個試驗品就行。”

“是喔。”宋隱撇了撇嘴角, 因為自己的假設無效而有些沮喪, “那又是為了什麽?”

齊征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想明白這個問題。緊接著又發出了一聲歎息。

“你知道我們是怎麽認出夢境主人是波斯豹的?”

“……”宋隱當然不知道,波斯豹在煉獄的時候一直戴著動物頭套,想來應該不是認臉看出來的。

“是我們在副本裏看到了熟悉的場麵。”齊征南道出了答案,“兔子真赭和波斯豹一起下過本。他們認出了夢境的一部分,和當年的那個副本一模一樣。我讓二虎提請係統調查,結果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怎麽會?”宋隱錯愕,“副本說白了就是別人的噩夢吧?怎麽會變成了波斯豹夢境中的一部分了呢?”

“經曆過的東西,就會變成記憶;而支離破碎的記憶,就是夢境。”齊征南給出了與之前亞曆山大差不多的說法。

“但是波斯豹不是被洗腦了嗎?”宋隱指出最關鍵的問題,“被洗掉的記憶還能夠出現在夢境裏?”

“我認為,這就是問題嚴重之處。”

趁著自己還沒醉,齊征南將心中的思緒和盤托出:“離開煉獄時的‘洗腦’,說白了就是將執行官工作時的所有記憶打包鎖進門裏。而現如今,我們在波斯豹的夢境裏看見了這些記憶的碎片,就意味著波斯豹的‘門’已經被偷渡者攻破了。”

“門破了?那會怎麽樣!”

宋隱知道這應該是一件很嚴重的事,但具體有多嚴重、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他一概不知。

不過看起來齊征南的推理暫時也隻停留在了這一步上。

“最直接的後果,應該是像波斯豹這樣受感染的退役執行官,會記起一些身為執行官時期的記憶。但是具體有多少人的‘門’會被攻破,恢複的記憶有多完整,這些還都沒有確切的數據支持。”

“所以如果掌握了這些人,西西弗斯就可以從他們的口中掏出更多有關於煉獄和係統的機密了?!”宋隱倒吸了一口涼氣。

“應該是這樣吧……”說著,齊征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表現得有點不適。

“我給你倒杯茶。”

見到他似乎有點醉酒的跡象,宋隱立刻起身,卻被齊征南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用。”男人緩慢地搖了搖頭,“至少今晚上,就讓我稍微醉一醉罷。”

宋隱自詡“雙商爆表”,卻唯獨在安慰心上人這件事上麵犯了難。他反複醞釀了好幾遍,最後還是選擇了陪著齊征南一起沉默。

空氣一下子凝重起來,隻能聽得見火鍋裏湯水滾沸的輕響。

這一餐齊征南喝得有點多,兩個人幹脆決定留下來過夜。宋隱主動留下來收拾杯盤,齊征南便上樓洗漱。等到宋隱走進臥室時,發現愛人已經借著酒勁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罷,希望一覺睡醒之後,他的心情能夠多少恢複一點。

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愛人半陷在枕頭裏的腦袋,宋隱放輕了腳步,朝著浴室的方向走去。

————

酒勁消退之後的齊征南,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但應該不會超過八個小時——因為四下裏依舊是一片漆黑,顯然長夜還沒有過去。

嗓子裏有些幹渴,他半閉著眼睛伸出手去,想要摸索床頭櫃上的什麽東西。

下一秒鍾,他身旁的床鋪起伏了幾下,接著就有一瓶還帶著點涼意的礦泉水瓶輕輕貼在了他的臉頰上。

他接過瓶子,回過頭去,看見床鋪的另一半躺著自己美麗可愛的情人,正在用一盞不知什麽時候買的小夜燈看書。

“我吵你了?”宋隱小聲問道。

“沒。”齊征南擰開蓋子喝了幾口,然後反問:“一直沒睡?”

“睡醒了。”宋隱搖頭,“你知道我習慣的。”

事實上,自從和齊征南同床共枕以來,他已經基本改掉了多相睡眠的習慣。不過今晚卻是個例外,才睡了兩個小時他就睜開了眼睛,然後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齊征南此刻同樣沒有了睡意,他扭頭看向宋隱手上的那本書。

“《監獄的誕生》?怎麽想到看這種東西了。”

“這不是我的書。”宋隱笑笑,“我真看不懂,就是尋思著能不能催眠。”

齊征南沒有再說什麽。他伸手將書拿了過來,裏裏外外打量了一番,眉頭微皺:“這本書的主人,是亞曆山大?”

“這你都能看得出來?”宋隱也不刻意隱瞞,“上麵有名字?”

“沒有,就是眼熟。”齊征南把書還給了宋隱:“紙張泛黃了,說明是一本老書。書頁都被翻得卷了邊,說明它真正的主人跟你完全不是一類人。搜索一下你的朋友圈,也就隻有亞曆山大這一個奇葩了。”

“哼,什麽叫跟我不是一類人啊。胡說八道!”宋隱不滿意地表示自己也是個接受過高等美學教育的準藝術家。

“我是說錯了。”齊征南頓了一頓,忽然給了宋隱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折:“這本書的主人不僅和你是一類人,還給了你半套遺傳基因。”

“哈?!”這下子宋隱愈發地睡不著了,“你說這是我爸媽的東西?”

“嗯。看樣子應該是。”齊征南點了點頭,“有一段時間,亞曆山大很窮,吃穿用度全靠你爸媽接濟。有時候甚至直接住在你爸的安全屋裏。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本書應該就是那時候你爸掏錢幫他買的,理論上應該算是你家的東西。”

“真的假的啊。”宋隱一臉的難以置信,“那這本書豈不是比我的年紀還大?失敬失敬。”

“你今天去見過亞曆山大了?”齊征南切入重點,“他主動找的你?”

“我和你說過的,我去了他的安全屋。”

宋隱沒責備齊征南貴人多忘事,也沒打算做任何的隱瞞,“他的安全屋也太怪異了,裏麵有海,還有一座燈塔。據說海裏麵還藏著很多不願意被洗腦的輔佐官。”

就連他都覺得自己說出來的這些話很荒誕,然而齊征南非但沒有質疑,反而露出了擔心的表情。

“小心點,亞曆山大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家夥。還記得上次我告訴你的那些事嗎?他嘴上雖然說著自己一事無成,可背地裏有很深厚的門道。我甚至懷疑他和西西弗斯也有聯係。你要和他來往可以,但是一定要留心,不要著了他的道。”

宋隱點點頭表示知道,接著卻又酸溜溜地笑了起來:“你們兩個是職業互捧嗎?你說他深不可測,他說你寒天冷月。敢情你們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倒是蠻登對的嘛。”

“寒天冷月?”齊征南皺眉困惑,“什麽鬼?”

“就是亞曆山大對你的評價啊。說你是天上的月亮,遙不可及,但卻向往著人間煙火,他覺得你不可理喻,簡直就是明月照了溝渠。”

宋隱的轉述勾起了齊征南的一點記憶:“……這麽說的話,他以前好像的確說過類似的瘋話。還說自己雖然是陷在泥地裏的便士,卻也有著不同於普通人類的高遠誌向。那時候他的真實年紀好像也不過十六七吧,名副其實的中二病患者。”

“便士?便士……”

宋隱咀嚼著這個特殊的字眼,總覺得好像在什麽地方聽到過似的,“便士是外國貨幣吧?他一個原裝土著,幹嘛要用這些奇怪的比喻?”

“便士是英國最小的貨幣單位,寓意著不值錢的凡俗之物。至於出處,是毛姆的小說——《月亮和六個便士》。”

齊征南給出了自己的推測:“那也是亞曆山大反複閱讀的一本小說。故事的男主人公舍棄了世俗的家庭生活,獨自流浪去實現精神和藝術上的追求。他在這個角色身上收獲了不少的認同感。”

回想起白天裏亞曆山大關於“環形監獄”以及“黑暗統治光明”的一番高談闊論,宋隱完全相信齊征南的這番解釋。隻是…嘖…《月亮和六個便士》這本書的名字,怎麽這麽耳熟。

“前不久你剛問過我的。”這下子齊征南的記性倒是上了線,“起因是你病房裏的視頻直播,有個你叫林老師的人來看你,在床頭給你讀這本書來著。”

“林老師?對了,是她……”宋隱這才陡然回想起來。

林老師讀的書,和亞曆山大口中的話微妙地發生了交集,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玄機?

睡是肯定睡不著了,宋隱幹脆打算將自己心裏頭的那些邊邊角角的疑惑全都說出來給齊征南聽。

卻在這時,齊征南枕邊的手機發出了振動聲響。

深夜來電,無論在人間還是煉獄都不會有好事發生。齊征南皺著眉頭接聽,不一會兒臉色就明顯地陰沉了下來。

“波斯豹,還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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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和六個便士》的隱喻就此揭曉。月亮就是齊征南(焚風)、便士就是紫翠玉(亞曆山大)。一個在天上俯視凡塵,一個在泥地上仰望星空。

齊征南是理性、現實的、積極的,他向往的是務實的人間生活。

亞曆山大則是感性、務虛、消極的,他追求的是精神的源頭和世界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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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退役輔佐官的陰謀開始了,今天的問題是。如果從官方渠道弄不到退役執行官名冊,那麽什麽渠道或許可能弄到一部分呢?

答案在故事的前30章已經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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