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隱的選擇題
事實證明,“輔佐官”這個職位,輔佐的不隻是執行官的工作,更兼顧到了他們的□□和心靈。
穿上白大褂的二狗,從清潔皮膚、清創到縫合傷口,按部就班,每一步都進行得如同教科書一般標準。
感覺到傷口的確正在得到妥善處理,宋隱勉強把心放下了,卻又問道:“那像齊征南那樣的,他家胖貓怎麽給他縫針?”
“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的事情吧。”二狗開始衝洗他的第二處傷口,又冰又疼。
“嘶……”宋隱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傷得很嚴重?”
“皮肉傷,基本沒事。消了腫就差不多了。從這一點來說,焚風比你慘。”
雖說如此,可宋隱並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反倒有點擔心起對方來:“他那臉真不是我劃的,是他自己撞鏡子上了。該不會破相了吧?那他粉絲還不得把我給生吞活剝了?”
“不至於。”二狗進行到創麵局部清洗,“煉獄裏的機製特殊,傷口恢複比平時快一倍。他幾天就沒事了。”
宋隱這就不明白了:“那為什麽不幹脆立刻就醫好?”
“因為沒好處。”二狗小心擦拭著傷口附近的血痂,“你有沒有想過,煉獄裏的日常生活為什麽要比照現實世界進行,為什麽你會需要吃飯睡覺,精力不足的時候會強製休息?”
“呃……”宋隱承認自己從未認真思考過,“為什麽?”
“因為不這樣做的話,你們會失常。人類通過幾十年的學習,形成了一套極為複雜的行為規律。突然有一天,這種規律徹底消失了,即使□□不會立刻出現副作用,精神上也會變得紊亂。具體到自愈能力這件事上,過快愈合的傷口會讓人失去存在的真實感、對於疼痛和死亡的敬畏感,繼而變得麻木、殘忍,甚至彼此爭鬥,造成非戰鬥減員。”
“這麽玄妙的嗎?”宋隱聽得一愣一愣的,“可是醫學進步的一部分目的,本來不就是為了解除人類的痛苦?”
“是不必要的痛苦,但必要的疼痛不可以被免除。”二狗糾正他,“事實上,你已經出現了輕度的思覺失調症狀,和焚風的這一架就是最好的證據。”
“我?思覺失調?”宋隱啞然失笑,“狗子你開什麽玩笑。”
“人工智能不會開玩笑。”二狗強調自己一本正經的屬性,“聽說過極地綜合征沒有,一種經常發生在南極越冬考察隊員中間的心理疾病,曾經釀成過不止一次的血案。比起南極,煉獄的環境或許更加極端。”
“那你還把我一個人關在安全屋裏悶了將近一個月?”宋隱控訴,“照這麽說起來,我和齊征南的這場架,你們起碼應該負至少一半的責任。”
作為回應,二狗動作熟練地在他的傷口上粘貼敷料。
“一個月的隔離是有必要的。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宇航員返回地球後的隔離觀察。我勸你盡快適應這種高壓封閉的環境。畢竟心理素質過不去的執行官,自然會被淘汰掉。”
說話間,他已經做完了最後的包紮處理,示意宋隱從醫療椅上起身,跟著自己沿原路往外走。
“現在,你要回到安全屋去待命。48小時之內,你的處分決定就會下來,我建議你做好最壞的打算,畢竟我和你說過,不要輕易招惹高級執行官。”
說著,他擰開了清創室的門把手。隻見原本通往病院走廊的大門外,出現的卻是宋隱安全屋外那座病懨懨的小花園。
宋隱摸了摸有點癢的傷口,悻悻然穿過門去。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極了逃家外出,結果卻被主人擒拿歸案,隨時都有可能被閹割的家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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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聲淅淅瀝瀝。
宋隱睜開惺忪的雙眼,發現臥室的景象發生了改變。
他蜷縮在一張熟悉的、狹窄的手工小**。床是鬆木材質,隻罩了層清漆,仍然能夠聞見鬆脂的清香。
將他喚醒的水聲被一掛灰白的舊蚊帳隔絕在了外麵。宋隱起身下床,老舊的木地板在他腳下發出輕微的吱嘎聲。
他走出了狹小又昏暗的房間,隔壁父母親的大臥室依舊上著鎖。他沿走廊來到樓梯口,簷漏裏流淌著的雨水也跟著他一起下了樓。
昨晚似乎下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暴雨,樓前的小花園淹成了一片水鄉澤國。羸弱的植物們在黃泥裏東倒西歪,三色堇的花朵順水漂流,在積水潭裏匯聚成一片花的墳塚。
一樓的餐廳也遭遇了風暴的洗劫。破爛的窗框東倒西歪,碎玻璃浸泡在積水裏難以分辨。桌椅翻覆、盆栽倒伏,就連他最愛的那張湖藍色沙發也被開膛破肚,**出了灰黃的絮狀填充物。
宋隱踩著濕滑的泥漿朝花園外走去,他很快就發現了一條由雨水匯成的小溪,卷集著三色堇花瓣,一路與他同行。
說不清是溪水在引導著他,還是他帶領著小溪,他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走了一路,最後來到了山腳下的湖泊旁。
就在溪水匯入湖水的地方,宋隱看見了一群蝴蝶。
它們棲息在水邊的朽木上,晾曬著它們五光十色的翅膀。朽木旁的水麵下似乎有個旋渦,溪水裏的三色堇無助地打了一個轉兒,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而就在花瓣消失的不遠處,宋隱看見了他想要尋找的東西——
那仿佛是兩個人,又像兩個被棄置的塑料人模。他們張開雙臂、麵孔朝下,靜靜地漂浮在湖麵上。水波從湖麵上吹來,在他們的身體兩側分出一層層的漣漪,如同蝴蝶翅膀。
宋隱在湖邊找了一塊離水最近的岩石,小心翼翼地用腳尖站立著。他與他的父母之間,隻隔著四五米的距離。但這四五米卻是一道冰冷、窒息、可望不可即的天塹鴻溝。
蝴蝶們還在水邊蹁躚起舞,垂落到頭頂的柳條隨風搖擺,宋隱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蠕動著,可他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封進了厚重的玻璃鏡框、浸入了粘稠的鬆樹脂液,成為固定在虛無中的一隻小小可憐蟲。
這世上唯一疼愛他的兩個人都走了。還有誰會知道,在偏遠的湖岸邊還有這樣的一隻小蟲;又有誰會將他從逐漸凝固的琥珀中解放出來?
遠處忽然躥起一串尖嘯,刺痛了他的耳膜。
宋隱倉皇地扭過頭去,這才發現遠處出現了許多警車。紅藍警燈閃爍,間或夾雜著發號施令以及電台的喊話。
而在其中一輛警車敞開的後廂門裏,坐著一個與宋隱年紀相仿的少年,正披著保溫毯、手捧薑糖,抬頭朝這邊眺望過來。
“齊……”
就像是空氣再度灌進了身體,宋隱突然又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了。
他想要喊出那個少年的名字,然而下一秒鍾卻失去了平衡,一頭栽進了冰冷的湖水裏。
“呃——啊!!!”
本能地掙紮挺身爬出水麵,宋隱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待到喘息初定,他捋了把臉,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並沒有什麽湖麵和警車,他隻是不小心在安全屋的浴缸裏打了個瞌睡,滑進了夢鄉。這一覺的時間恐怕還不短,洗澡水已經冷涼。
回想起剛才那不堪的夢境,他趕緊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卻將貼在臉頰上的什麽東西弄進了浴缸裏。
他再低頭一看,竟是包紮敷料。
宋隱這才記起自己臉上還有傷,慌忙湊到鏡子前查看——才過了短短十幾個小時,不僅腫脹全消,就連結痂的地方都有了脫落的跡象。
傷痛正在淡去,但是與齊征南拳腳相加的那幾分鍾卻記憶猶新。
現在回想起來,宋隱覺得自己對於齊征南的情感並不全都是不滿和嫌棄,畢竟在煉獄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比互相嫌棄更可怕的,或許是相忘於江湖。
不想繼續思考下去,他迅速擦幹身體,換上居家服。剛走進臥室裏,就聽見手機在**振鈴。
郵件是二狗發過來的。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宋隱已經了解了這個人工智能輔佐官的小脾氣——但凡是不夠好的消息,他都盡可能地避免直接見麵,隻鴻雁傳書。
思及至此,宋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隨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正是俱樂部事件的後續處理結果。
略去前麵一堆教條式的文書,他直接查看最後結果。倒也不算太多,前前後後隻有三條——
第一、閃蝶與焚風的鬥毆事件雙方都有責任,責成醫療費用各自負擔,互不幹擾。
第二、俱樂部洗手間的維修費用,以及影響正常營業所帶來的連帶損失,由閃蝶和焚風各自承擔50%,合算下來差不多是25萬左右。再加上罰金,總計是53萬。
53萬?宋隱有點沉不住氣了。
眼下的他,完成一個副本所能拿到的賞金也不過隻有區區兩三千塊,53萬要不吃不喝賠償到猴年馬月去?
他氣鼓鼓地繼續去看第三條,卻因為意外而啞然無語了。
確切地說,第三條並不是懲罰條款,而是一道選擇題。
如果宋隱對於53萬的款項感到不滿或者為難,那麽係統還提供了另一種略為奇葩的解決方法:不僅將罰金一筆勾銷、賠償款也對半折算,但在結清款項之前,係統的商城服務將完全對宋隱關閉。
這是什麽玩法?
宋隱越想越不對勁,還是決定召喚自己的輔佐官。
二狗一臉平靜地提煉出了本文的中心思想:“這是煉獄裏很常見的二選一難題——金錢賠償和□□懲罰,你準備選擇哪一種?”
親愛的同學們!朋友們!
月石這個東西,雖然名字很好聽,但它其實並不是禮物!而是用來打差評的,請千萬不要送給我,我自己也屯了一千多個,沒地方用。當然也不要給別的作者,給誰誰哭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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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猜猜小宋會選擇哪一個選項?(需要猜嗎?!)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謝無憂子他媳婦x13、輕然x2、雞汁兒味的荷x3、蠍咂、等九曜的日子、年若若、清清疏影、粽子卷兒、禿尾巴駱一鍋、阿紙愛笑啊x3、焦糖、阿陌墨、冰洋暖流、從此往事皆隨風、魚毛毛、修仙存錢罐、咪啪~、喵喵⊙ω⊙、天天啃狗糧、西泡泡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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