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擲萬金
副本之中, 宋隱用力扒掉了沾滿金粉和粘液的上衣,惡狠狠地甩在地上。
然後,他挺起氣喘籲籲的胸膛,麵色潮紅如同薔薇花瓣, 眼眸和汗珠一起熠熠發光。
畫麵之外,齊征南略顯局促地將目光從宋隱奶油色的身體上挪走,順手打開了直播彈幕。
「666!播主簡直帥呆!」
「小哥哥害缺男朋友嗎?我可以…」
「哇, 這□□prpr!截圖幹什麽,快點愣著啊!」
果然這裏的爭吵也已經轉變成了一片歡騰。
宋隱本人自然也是開心得不得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還不忘比出一個俗套的勝利手勢。
“怎麽樣, 我說過不會做沒把握的事吧?!”
說著, 他又抬手握拳、朝著鏡頭懟了懟:“雲實兄弟,你看我怎麽樣?!”
“我看你就是個小瘋子……”
齊征南嘴上雖然依舊不滿,卻也抬手握拳, 隔空與宋隱碰了一碰。
這是從前在運動場上贏球時, 兩人最習以為常的慶祝方式。
短暫興奮過後,視頻內外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副本還不算完,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偷渡者。
當然, 與之前的那些危險比起來,這實在已經算不了什麽。
藻井與樓頂之間的夾層光線昏暗, 而且還積著一層厚厚的土灰。宋隱一手捂住口鼻, 循著斷斷續續的哀叫聲往前走, 很快就發現了不遠處的人影。
“這是什麽鬼?!”他很難用言語來概括眼前的場麵。
那是一個被捆住的中年男人, 又或者應該說是一根超巨型“烤串”——因為男人被綁在了一根小酒盅粗細的“長棍”上,雙腳勉勉強強能夠到地板。
不,並不僅僅是“綁”那麽簡單。
那根“長棍”直接從男人的肛門裏捅了進去,穿過直腸一直往上,估計已經捅穿了小腸。
他之所以一直大呼小叫,就是因為樓下的女屍鬧得地動山搖,每震動一下,那根長棍就會在他的身體裏上竄幾分,鮮血沿著棍子汩汩而落,宛如一場漫長到無邊無際的酷刑。
宋隱按著耳機一陣低語,似乎是在和輔佐官做著溝通。很快,他就大聲公布出了討論的結果——
“確認長棍就是偷渡者了!但在傳送之前,必須先將夢境主人和偷渡者分離開。”
說完,他就快步走到了男人麵前。
「別急別急,播主先讓這混蛋交待一下犯罪事實,讓他懺悔!」一條彈幕從屏幕中滑過。
“嘖,浪費時間。”齊征南不耐煩地輕歎。
姑且不論搶救時效性的問題,但凡稍微熟悉點業務的執行官都知道,夢境主人並不完全等同於現實世界中的當事人,而更像是當事人潛意識的一部分。
出於愧疚、畏懼、厭惡等等原因,人在做夢時往往會有選擇性地遺忘或者扭曲自己的部分記憶。除非是像鼠兔那樣高段位的“安撫師”,否則想從夢境主人的嘴裏撬出東西來,基本上隻能把自己逼瘋。
因此,隻要有十足把握能將偷渡者製伏,執行官就不需要與夢境主人溝通。至於在上一個海怪副本裏,宋隱和鼠兔對小珠子格外上心,更多的還是出於同情和愛護。
宋隱當然不算是什麽經驗豐富的執行官,而且以他熱衷於搞事的個性來看,應該也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可惡的夢境主人。
但就在齊征南準備出言提醒“不要多此一舉”的時候,卻看見宋隱抬手揮了一揮。
“哎呀,好煩!我又餓又冷,管不了那麽多,總之盡快送他去見警察就對了!”
說著,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情況,又輕輕踢了踢那根長棍以確認質地。然後倒退兩步,冷不丁地使出一個利落的回旋踢!
伴隨著清脆的斷裂聲,長棍從基部斷為兩截。半死不活的中年男子連人帶棍一起側摔下來,帶起巨響和漫天的灰塵。
這事兒還沒完——隻見宋隱箭步衝上前去,右腳踩住男人的小腹,一臉嫌棄地用力將“長棍”從他的菊部地區拔出。
伴隨著殺豬般的慘叫聲,鮮血頓時汩汩流淌,瞬間就洇濕了一大片地板。
“二狗快點!快點回收!!這貨**殘滿地傷,撐不了多久!”宋隱衝著耳麥大聲急吼。
不消一會兒工夫,直播畫麵便戛然而止,屏幕上隻留下一行靜止的提示字幕。
「偷渡者成功回收,副本結束」
總算結束了。
畫麵外的齊征南長出一口氣,抬起手來活動筋骨,這才發現自己的頭發早已經幹透了。
明天還有工作,差不多也該早點休息、養精蓄銳。齊征南關閉投影,撿起枕頭躺到**。
可是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那具掛著汗珠的、柔韌修長的身體。
一分鍾後,他又召喚起了自家的輔佐官:“二虎,再替我做兩件事。”
————
與此同時,伴隨著麗春樓副本的關閉,宋隱也回到了戰鬥準備室。
在確認解除警戒狀態之後,他撲通一聲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實在是一動都不能動——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用到了極致,堆積起來的乳酸仿佛已經將他那206塊骨頭全都泡得酥爛。
於是他就保持著軟綿綿的姿勢栽倒在地上,過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將自己翻了個麵,仰頭對上了那個站在他麵前的人。
“你這次的行動實在太冒險了!”二狗雙手交抱,背倚牆壁
如果他是個人類,那就是在表達自己的強烈不滿:“有時候我不得不懷疑你就是活膩了,在尋死。”
“別亂說,我可陽光了,沒那種想法。”宋隱躺在地上懶洋洋地笑,“煉獄這鬼地方這麽悶,還不許找點刺激?再說了,我現在這個狀態,也不算活著吧。”
說到這兒,他反問二狗:“這一趟咱們賺了多少?”
“兩萬八千五百六十一元。”二狗迅速給出確切答案,“其中包括了雲實的一萬元打賞。”
這倒是提醒了宋隱:“那個雲實的資料有麽?我對他有點興趣。”
“剛才他打賞你的時候我就查過了。是一個嶄新的馬甲,幾乎查不到任何的信息,更不知道本尊是什麽人。不過既然出手闊綽,想必應該是二級以上的執行官。”
聽完了這番話,宋隱隻簡單地“喔”了一聲,若有所思。
而就在他低頭尋思的這段時間裏,二狗側了側腦袋像是聽見了什麽聲音,緊接著更正了自己剛才報出的數字:“最新統計,現在的副本打賞是六萬八千五百六十一元。”
“六萬?!”宋隱心裏咯噔一下,立刻意識到自己那五萬元賠償款已經徹底還清。
他迅速做出猜測:“……是不是那個雲實?”
“他又打賞了你四萬元。”二狗臉上絲毫看不出歡喜之色,“別高興得太早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總價五萬元的打賞,說不定要你一百萬的回報。”
“等他真要了再說吧。”宋隱倒是一如既往地樂觀著,“我這就算是解禁了吧?那是不是就能吃東西了?”
二狗點點頭,張口想說些什麽,卻半途中換了口型:“剛才你還收到了一份從商城傳來的物品,已經放在了指定的收貨位上。”
“是什麽?”
“不知道。”二狗反問,“需要授權我幫忙打開查看麽?”
“不用了。狗子你趕緊幫我定一碗皮蛋瘦肉粥,不要蔥不要香菜多加油條。我餓得太久了,得先適應適應才能大魚大肉。走,咱們下樓去。”
說著,他向二狗伸出手去,拜托輔佐官受累,將自己從地上拉拽起來。
然而二狗提供的服務更加徹底——他直接將宋隱打橫抱起,步履輕快地朝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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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隱的麵前擺著兩碗粥。
其中一碗是皮蛋瘦肉粥,他剛才讓二狗幫忙在商城裏點的。另一碗則是雞絲滑蛋粥,是他從商城裏收到的“禮物”。
送粥之人究竟是誰,完全無跡可查,但可以肯定粥品本身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也沒放蔥、沒放香菜,倒是泡了一大堆的油條。
宋隱驚了:“這誰啊?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還是什麽煉獄版的田螺姑娘?”
“還不是你在直播的時候自言自語了一堆想吃的和不喜歡的東西。”
按照二狗的“絕對理性”分析,肯定是他的碎碎念讓人起了同情心,這才送來了慰問品。
而宋隱則更進一步推斷:受罰期間自己的郵箱一直處於封禁狀態,無法接受禮物。而能夠準確知道郵箱何時解禁的人,必然是那個幫他付了巨額罰款的金主爸爸——雲實。
“這個土豪對我可真好啊。”
宋隱舔了舔嘴唇上掛著的米漿,開始想入非非:“一開始阻止我去冒險,接著幫我出謀劃策,然後打賞了我五萬塊,還給我點了一大份特供愛心暖胃粥……你說,他會不會是我爸或者我媽?這煉獄裏會不會有已經過世了的人常駐?”
“據我所知並沒有。”
二狗無法理解所謂親情的人類情感,他直接打破了宋隱的妄想:“雖然沒有切身體驗,但我聽說在你們人類的社交法則裏,人情比金錢更貴重。還是請多想想到時候雲實找上門來,你應該怎麽還這份人情。”
“這有什麽可想的,光腳不怕穿鞋。”宋隱笑笑,“大不了以身相許嘍。難得還有人要我,我無所謂。”
倒也真是巧了,他剛說完這句話,桌上的手機就發出急促的震動。宋隱拿起來一看,屏幕上赫然是個“半熟人”的名字——“沙弗萊”
“不是說隻有好友之間才能通話的嗎?這家夥怎麽能打電話過來?”宋隱莫名其妙,抬頭看看二狗。
二狗回了他一個嫌棄的眼神:“你之前是跟著他混進俱樂部的,那時候係統就自動識別你們為好友了。”
這時候吐槽白癡係統好像也沒什麽用。宋隱按下接聽鍵,一個低沉慵懶的聲音很快傳進了他的耳朵:“小表弟,恭喜你還完債務啊。”
“你怎麽知道的?”宋隱真心好奇,莫非高級執行官全都是千裏眼順風耳。
聽出了他的語氣裏的疏離,電話那頭的沙弗萊發出了假惺惺的抱怨聲:“……我可給你打賞了不少呢!怎麽,你不是號稱對直播間裏的水友熱情溫柔又親切,有問必答、有錢就喊爸爸的嗎?”
“……”沙弗萊也在看直播?
有那麽一兩秒鍾,宋隱是真的信了,但他很快又反應過來:“不會吧,給我打賞的人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並沒有你的代號。”
“我用的是馬甲啊,小傻瓜。”沙弗萊的不假思索為他的胡說八道增加了不少可信度,“高級執行官和你們這種小透明不一樣,大部分都會用係統分配的馬甲。我敢肯定你那直播裏頭不止我一個五級的,大家都在觀望著呢。”
“所以你是誰?”宋隱拋出直球,“說出馬甲我就相信你。”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沙弗萊回答道:“我是雲實。”
宋隱倒吸了小半口涼氣,但很快又全部噴了出來:“騙鬼吧,我才不信。”
“別翻臉不認人啊小表弟。”沙弗萊從他的回應裏聽出了一絲遲疑,立刻得寸進尺:“那麽多真金白銀砸給你了,不要的話我可申請退回了啊,一夜打回解放前。”
“……別!”
盡管宋隱仍是半信半疑,卻也不敢拿自己的溫飽開玩笑。
他趕緊端起兩個粥碗,左右開弓地狠狠喝了幾大口,感受溫熱鮮美的流質沿著食道滑進胃裏。
等到饑餓感沒那麽嚴重了,他才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手機上:“你想拉我入龍驤?不怕得罪鬱孤台?焚風前幾天才被我痛扁過一頓。”
說到這裏他扭頭朝著二狗做了一個鬼臉,可惜二狗聽不懂他所謂的“幽默”。
倒是沙弗萊被他給逗樂了:“得罪?應該沒有那麽嚴重吧。不過我也沒打算拉你入龍驤。畢竟大姐頭可是焚風的粉絲,你要入了隊,可有得是小鞋穿。”
“那你找我幹嘛?”宋隱又舀了一勺粥,冷不丁地出爾反爾:“先說好我可不接受什麽以身相許!我家二狗就在邊上,你要是敢讓我錢債肉償,我分分鍾向係統舉報!”
“哈哈哈你想多了。”對麵傳來沙弗萊爽朗的笑聲,“我隻是來問問你,要不要一起發發財。”
宋隱承認自己一下子就被發財二字套住了,忍不住反問財從何來。
“聽說過‘遊樂園’沒有?那是煉獄裏最快樂、最神奇、最容易發財的地方。”
沙弗萊拋出的這個地名,宋隱並不是第一次聽說。
之前查看直播回放時,他曾見過不少提及遊樂園的彈幕,也早就向二狗詢問過有關情況。
對於“遊樂園”,二狗的回答是:那是提供給某些精力過剩的執行官們的宣泄場,也是走投無路的賭徒們最後的避難所。那裏奉行的完全是另一種秩序,道德和法律都是扭曲的,隻有徹底推翻傳統道德的人,才能沉迷其中、樂此不疲。
“我非常不建議你到遊樂園去。”二狗還給出了明確的建議,“那裏隱藏著一些等級雖然不高,但手段非常無賴的邊緣人物。論耍陰謀玩手段出老千,你肯定玩不過他們。”
宋隱順著他的邏輯追問:“既然這樣,那為什麽不幹脆取締了遊樂園?”
“曆史遺留問題。幾千年下來,遊樂園早就變成煉獄係統中的一枚齒輪。轉動它就可以將某些不安定分子從群體裏分流出去,再想辦法把他們也轉化為積極的生產力。”
二狗當時的勸誡還猶在耳邊,然而本著不問白不問的精神,宋隱還是開了口:“遊樂園裏怎麽賺錢?”
“我們找個時間見個麵吧。”沙弗萊發出邀請,“對了,你升到二級沒有?”
“就差一個副本了。”宋隱算了算。
“喔,那很快,也就是明後天的事。不如升級之後你到我的安全屋來。我們好好聊一聊,順便吃頓飯。”
也許是餓昏頭的緣故,一聽到“吃頓飯”這三個字,宋隱還真有那麽點心動。可他還是勉強忍住了,一邊喝著粥一邊敷衍沙弗萊說先考慮考慮。
沙弗萊原本還想再多說些什麽,身旁忽然傳來一陣響動,他再無心和宋隱糾纏,匆匆忙忙掛了電話。
“你不該去遊樂園。”全程站在宋隱身後的二狗已經將談話內容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我有沒有提醒過你,你可能會被揍。”
“我知道。”
“還可能會死。”
“嗯嗯。”
“甚至可能會被**。”
“……大哥您可行行好吧,我這好不容易喝一口熱乎粥啊。”
宋隱無奈地將埋進粥碗裏的臉抬起來:“我也沒說要去,就別替我白操這份心了。”
萬萬沒想到,兩天後,宋隱就徹徹底底地食言而肥了。
————
還完罰款的第二天,宋隱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大懶覺,過了下午一點才從暖融融的被窩裏鑽出來。
他衝了個熱水澡,然後慢條斯理地享用了十菜三湯外加三個包子五兩米飯,順便還從二狗那裏得到了一條好消息——
昨天副本成功結束後沒過多久,那個被捅成人棍的夢境主人就在醫院裏醒了過來。一睜眼就對上了四個警察的八隻眼睛。
按理說夢境副本裏發生的事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但男人卻很快就坦白交待了自己犯下的各種罪行:
這些年來,他以招聘洗頭工為名義,陸續控製了幾名年輕的外來務工女性、逼迫她們從事**易。大約一年前,其中一名女性死於毒打虐待。迷信的他因為害怕被女鬼索命,竟縫住了屍體的雙目和嘴唇,並以符咒蓋住麵部,拋屍於河岸。
前些天,又有一名女性不堪折磨而死,男人駕駛著偷盜來的車輛將屍體運往深山拋棄,卻在返程途中連人帶車一起墜落山崖。
如果上述這些都還隻是揭露男人過去的罪行的話,那麽接下來的內容就更令人感到後怕了。
根據男人的坦白,他外出拋屍的那天晚上,將餘下的女性們鎖在了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密室裏。那裏是拆遷中的城中村,附近數百米範圍內早已搬得一家不剩。這也就意味著,如果男人在昏迷中死去,那些可憐的女性們存活下來的可能性也將無限趨近於零。
而現在,多虧了宋隱堅持到底,這些女人全都成功獲救,如今已沒有大礙。
聽完一切,宋隱打開手機將這段後續編成文字,發表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還特別@了那個叫“雲實”的馬甲。但是直到他咽下碗裏的最後一粒米,都沒得到任何回複。
下午三點,宋隱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經過這幾天的“患難與共”,宋隱的直播間裏已經聚集了幾十位水友。此刻得知宋隱已經還完了罰款,大家全都歡欣鼓舞。
也有不少人真誠地建議宋隱量力而行,別再一味地挑戰高難度副本。由於這些彈幕非常符合二狗的判斷,所以被他一條不漏地全都轉播給了宋隱。
本著“金主就是上帝”的宗旨,宋隱微笑著接受了所有建議。可他心裏想的卻完全是另一碼事——並不是副本太強,而是自己的實力太弱。要是擁有更趁手、強力的裝備,昨天的那座麗春樓根本不算什麽。
是的,趕緊更新裝備才是正經事。
也是托了這幾天“饑餓強化訓練”的福,對於自己需要什麽樣的防具和武器,宋隱已然有了較為明確的規劃。他先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在一個月之內完成對裝備的小更新。
而眼下,阻撓他完成目標的問題隻有一個——“窮”。
——
又過了一天,“特殊考察期”的最後一個普通副本成功收關,這意味著宋隱正式升入了二級執行官的序列。
伴隨著成功升級的提示,又一張俱樂部入場券寄送到了郵箱。但這一次,宋隱已經不再急著走出去了。
昨天的社交網絡上 ,他發表的有關“麗春樓”的消息收到了不少評論,但是那個名叫雲實的人卻始終沒有現身,更未曾留下隻言片語。
他究竟是誰?是不是沙弗萊?又或者是某個更加“出乎意料”的人?
宋隱承認自己為此而迷惑過,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種思考其實根本沒有必要。
正如二狗之前所說,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隻要那個人對他有所圖謀,就一定會有“圖窮匕見”的那一天。
他隻需要期待就好。
也就在這一天的下午,宋隱決定開始執行他的第一次(或許應該算第二次)挑戰級副本。
與之前的低級副本不同,從挑戰級開始的所有副本都是團隊本,這意味著宋隱必須為自己尋找到合適的隊友。
“用你們人類的語言來說,找隊友就像找對象,門當戶對最重要。”
二狗麵無表情地教育宋隱,尋找合適隊友的過程,就像是一次浪漫而隨機的戀愛。有的人能夠一見鍾情,而有的人則“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大哥,你談過戀愛嗎?”宋隱這樣問二狗,“小雞雞都是我替你添上去的,嘴上倒是頭頭是道。”
“人工智能隻需要忠誠、不需要愛情、更不需要**。” 二狗搖頭又反問, “你呢?”
宋隱嘿嘿一笑:“我?從幼兒園開始一路都是校草,要不是齊征南在前麵擋道,我也早就C位出道、全民偶像了!”
事實證明,有些話實在不能說得太滿——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宋隱始終停留在副本組隊界麵。不僅是他組建的隊伍沒人參與;就連他加入其他隊伍,也立刻會被隊長一腳踢出來。
忍無可忍之下,他壓著二狗去向對方的輔佐官詢問原由。答案很快反饋過來——因為宋隱的裝備實在太落後,所有人都擔心他會拖後腿。
“說到底這還是你自己的問題。”
二狗殘酷無情地指出了事實真相:宋隱一門心思急著升級,完全無視了資本的原始積累過程。再加上他還支付了一大筆罰款,又因為副本躍遷而減少了普通副本的執行次數,導致他與同級的其他執行官相比,簡直就是煉獄低保戶。
別人升上二級時都已經是一身的初級商城裝備,可憐宋隱甚至防風眼鏡碎了都買不起新的,隻能用膠帶貼一貼繼續湊合。
“為今之計,隻有先返回低級副本,賺夠了錢換好了裝備再回來組隊。”二狗給出了最可行的建議。
“不行,兔子不吃窩邊草,好狗不走回頭路!” 宋隱說著沒人能聽懂的怪話,斬釘截鐵地表示自己會另想辦法,又快又好地湊到這筆錢。
離開了作戰準備室,他立刻聯係了沙弗萊,開門見山地表示自己對遊樂園有興趣,詢問單獨進入的方法。
然而沙弗萊卻“嘖嘖”地笑了起來:“那樣可不行哦小少爺,遊樂園的第一條規矩,就是不接受任何陌生人到訪。想要進去的話就必須由我做你的監護人。”
說到這裏他又特意補充:“對了,你那位叫二狗的小朋友不能加入。眾所周知,狗可以進遊樂園,但是輔佐官不可以。”
宋隱沒有立刻回應,而是轉頭看了看自己身後。
二狗就抱著雙臂站在那裏,一臉嚴肅地搖頭。不過恐怕連他自己也明白,他阻止不了自家頑固的執行官。
“我明白了。”宋隱這才回答沙弗萊,“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或許這麽說會讓你感到為難,但你必須掏錢購買一張入園的門票。”沙弗萊報出一個對於現在的宋隱來說幾乎是天文數字的價格,“當然除此之外,你還得購買一些籌碼,才能加入到遊樂項目中去。”
“可我現在最多隻能拿出兩萬塊。”宋隱報出了一個有所保留的數字,“或許你可以幫我想想辦法。”
“作為監護人,我很樂意為你掏門票的錢。畢竟能夠把你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引薦給那邊的朋友們也是我的榮幸。當然,我也會盡可能地保護你的安全。”
沙弗萊巧舌如簧,卻也不忘闡明自己的目的:“相應的,你在遊樂場上賺到的每一分錢,都要給我四成傭金,怎麽樣?”
一聽他提起錢,宋隱反倒放心起來:“四成太高了,兩成吧。”
“三成半,我還得當你的保鏢。”
“兩成半不能更多,否則我放棄。”
“行吧,那就三成。不過出於安全性和其他方麵的考慮,你必須進行變裝,至於變裝的主題需要由我來決定。”
宋隱幾乎能夠聽出他的不懷好意:“你最好別打什麽鬼主意。小爺我可是連焚風都敢揍的煉獄武鬆。”
“放輕鬆點,小少爺。”沙弗萊的聲音慵懶而輕柔,像在逗弄一隻小貓:“我已經很久沒帶新人進遊樂園了。難得的機會,隻是想重溫一下過去的感覺。”
宋隱並不理解“過去的感覺”和“變裝”之間究竟有著什麽聯係。但沙弗萊的語氣讓他感覺那不是什麽負麵的回憶。
遊樂園的活躍時段基本是深夜。擇日不如撞日,宋隱便與沙弗萊約定了今晚在俱樂部前的廣場上見麵。
結束通話,宋隱對上了自家輔佐官冷冰冰的目光。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二狗煩躁地將金色劉海攏向腦後,“到了那種地方,我就幫不了你了。”
“放心,我有分寸。”宋隱扶著座椅靠背,給了他一個有點抱歉的微笑,“我會照看好自己的。相信我啦,在這件事上我已經是專家了。”
“……嗬嗬。”二狗欲言又止,最後隻發出一聲冷笑。
“喲,小樣怎麽還學會冷笑啦? ”宋隱咋舌:“好端端一個人工智能,怎麽搞得和真人一樣陰陽怪氣?”
“分析數據顯示,欲言又止有時候比直話直說更能達到目的。”
“好像還真是這樣欸!恭喜你,成功地讓我有了罪惡感。”宋隱忍住笑,“那要怎麽哄你才會好?親親抱抱還是舉高高?”
“你不用試圖說服我,理性的判斷是不會因為主觀的辯解而改變的。”
“我也沒打算說服你,隻是希望你我心中都舒服一些。”宋隱打了個哈欠,“既然沒活幹,那我先休息了。”
說著,他站起來朝臥室的方向走去。在經過二狗身旁的時候,他突然偷襲,給了二狗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為我操心。明天早晨十點再來找我吧,兄弟。”
“我不是你的兄弟。我也不需要你的擁抱。”第一次被抱住的人工智能,顯然並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這樣的狀況。
“沒關係,反正稱兄道弟的人類也沒幾個是真親戚。”
宋隱滿足地感受著來自另一個人的體溫。心想著就算是人工智能也沒關係,被人一直關心著的感覺,挺好。
———
晚上七點。執行官廣場。
宋隱按照約定抵達了指定地點。這裏是距離俱樂部大約百米左右的一處紀念牆。據說上麵刻滿了曆年來在副本中英勇捐軀的執行官代號。
他覺得有點不吉利,因此稍稍偏離了幾步,站在了附近視野開闊處的路燈下。
為了避免被人認出、增添不必要的麻煩,宋隱特意帶上了他的藪貓頭套。但事與願違,往來的人雖然不多,卻幾乎都朝他瞄上了幾眼。
大約七點零五分左右,沙弗萊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宋隱的視野裏。但他並不是孤身一人,身旁還簇擁著四,五位打扮入時的妙齡女子。
這又是唱得哪一出?
宋隱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找個樹叢躲藏起來,隻露出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
那一大群人很快走到了紀念牆邊,停下來向四周張望著。
難道是在找他?宋隱掏出手機,給沙弗萊發了一條消息。沒過多久就收到了回複——還真是組團來拜訪。
宋隱還在猶豫著是否要拋頭露麵,手機屏幕的亮光就出賣了他確切的位置。沙弗萊帶著鶯鶯燕燕走了過來,順便還帶來了一股濃鬱的酒味。
就在宋隱開始懷疑今晚的約定其實是沙弗萊的一場玩笑時,那些女人笑鬧著將他從樹叢裏揪了出來,推推搡搡地跟著沙弗萊一起朝沒有路燈的黑暗前進。
宋隱急問這是不是要去遊樂園。得到的答複卻是“先去沙弗萊家”。
“我不是說過的嗎?”沙弗萊笑眯眯地看著他:“需要先給你做一些偽裝。”
看著簇擁在自己身邊的這些美女,宋隱忽然有了一些非常不妙的預感。
——
沙弗萊的家是一座新奧爾良風格的建築,混合著法式浪漫與美國南部種植園的鬱熱風情。屋外還有一片占地廣闊的花園,甚至包括一條由巨大橡樹所拱衛的林蔭道。
宋隱覺得這裏有點眼熟,並很快回想起那條橡樹小徑曾經出現在不止一部美國電影中。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沙弗萊頗為得意地解釋說這裏的一切都是自己這些年來不斷購買空間和材料構築起來的。
用他的話來說,“隻要有足夠的金錢,你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安全屋改造成白宮”。
“可是改造安全屋的錢可以換取很多工分吧?”宋隱的問題很實在,“幹嘛要把錢花在這種事上?”
話音剛落,隻聽同行的美女們發出了一陣輕笑。
沙弗萊攤著手聳了聳肩膀:“你很急著回去嗎?有什麽重要的人在等你,還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沒辦?”
“……”宋隱張口欲答,卻發現理智與感性的答案是互相矛盾的。
在人間,他已經沒有血親,更沒有哪一盞燈專門為他而點亮。
沙弗萊並沒有給宋隱深思的時間。他拍了拍他的後背,同時輕輕往前一推:“這裏是掃除一切噩夢的煉獄,是無家可歸者的天堂。快點拋開那些人類社會約定俗成的機械思維吧!別人做的事你未必要做,別人的歸處未必也是你的家園。”
雲實大佬以後就負責發糖,南哥本體負責鬥嘴。
哈哈哈,宋隱在南哥本體和馬甲之間沒有糾結,他不是那種喜歡糾結的性格,而且他很聰明,相信他
——
因為今天需要提前存稿才能開v,所以感謝名單隻統計到早上8點,8點後的歸攏到明天的章節一並感謝!!
感謝紀北的手榴彈
感謝戚染、咪啪~、天天啃狗糧、兔毛x2、luanshiya、無憂子他媳婦x2、蠍咂、琴心初霽 的
地雷
感謝以歸、鶴幽_x10、LIx10、蘇你一臉血、拾酒x2 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