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把你刻在心上
我靜靜地坐在車上，出神地望著外麵稍縱即逝的風景，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也不想，什麽也想不了。廉夫人靜靜地開著車，她擔憂和掙紮的表情通過車鏡落入我的雙眼裏。
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不像當初那般的純潔和簡單，一切都問題都變得不再透明了。夾在我們中間的總是一些改變不了的現實，這現實逼得我們已經沒有方向可以繼續往下走，想要後退卻是很困難的。
我隨著廉夫人走進廉家的大門，站在有些空**甚至顯得淒涼的大廳裏。過去的一切早已不複存在，往事如風，可怎麽也吹不散腦海中的美好記憶。
我跟著管家的身後走向廉維凱的房間，每踏過一寸紅地毯，腦海中不禁浮起和他在一起歡喜打鬧的情景。我努力地扼住那些記憶，試圖將它們封鎖在密不透風的匣子裏，可不管我怎麽去拚命地把它們驅趕進匣子裏，它們還是會跑出來。
“少爺已經好幾天不吃不喝的了，總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管家邊走邊說。
我細細地聽著，心房不由得揪痛起來。
“以前的少爺就算再任性也隻不過是發發脾氣，從未像這次這樣過。昨天半夜裏忽然發高燒，請了大夫卻被他轟出房間。無論大家怎麽勸說，他都是誰也不見。大家都很擔心他的，那小姐，現在也就隻有你能夠說服少爺了。”管家站在廉維凱的門前，將手中的托盤遞到我手中，很誠懇地說，“少爺就拜托你了。”
我點點頭。
望著管家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長廊上，我顫抖地閉上雙眼，不禁感慨為什麽當我想要逃避你的視線的時候，我們總是非要麵對麵的呢？難道命中注定我們要糾纏不清嗎？真的很累，累的連力氣說累都沒有。我長長地歎口氣，睜開雙眼，鼓起勇氣敲下門。
“我說了都統統給我滾得遠遠的！我誰也不想要見！”
隔著門板，他歇斯底裏的怒吼卻是那麽的讓我心碎。
“凱子是我，你要是不想要看到我，我就走了。”我立在門前，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扇緊掩的門。
門猛地咯吱一響，廉維凱依著門口站在我麵前。我看著萎靡不振的他，頭發頹廢地低垂著，劉海下的兩眼黯淡毫無光彩，嘴唇蒼白的可怕，白裏透紅的臉頰也失去往日的潤澤，變得如同死灰般的毫無生氣。
看到他這副情景，眼眶不由得騰起一層霧氣，而我卻奮力將它們收住。我好恨我自己的無能為力，如果不是我，他應該還是原來那個桀驁難馴目空一切的魅陛下，如果不是我，他現在的生活絕對不會是這樣的糟糕。
那浠，你真不是人！
我好期盼時間能夠倒退，讓我們都回到原來的位置。他做他的魅陛下，我做我的大小姐，誰跟誰都是毫無關係的。
他張開雙臂將我牢牢地抱在懷裏，滾燙的身子緊緊貼著我的身軀，滾燙的淚滴在我的脖頸上，刺得那印記生疼生疼的。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離開我？既然你要走你就不應該再出現在我麵前，讓我忘記你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可是你又出現在我視線裏……到底哪裏不好了？隻要你說，我就一定改，改到你滿意為止！Darling，為什麽你連一個理由都吝嗇？”
淚，悄悄地順著麵頰流下，滴在他白色的襯衫上。
廉維凱，你是我的哥哥，我豈能愛上我的哥哥呢？這是天理不容的，即使我再愛你，再舍不得你，也不能違背這世俗。你能明白嗎？要我離開你，比割掉我的心還要讓我痛苦。
“凱子，你先把東西和藥吃了吧？”我迅速地擦去臉上的淚水，掙脫他的懷抱，將手中的托盤伸到他麵前。
“我不吃。”他大聲地吼叫，“我吃完了你又要離開我對不對？”
“我不會的，你把藥吃完了我就不離開你。”
“不！你騙我，你又當我是三歲小孩子來哄我！”
“我說的都是真的，隻要你把這些吃了，乖一點好不好？你看你還發著燒呢。”我心疼地輕聲安撫他。
他任性地注視我，不說吃也不說不吃，總之雙眼緊緊地定格在我身上。
“凱子，你先把藥吃了吧，我拿著手好酸哦。”我幾乎哀求地瞅著他。
他睜著兩隻充滿血絲的眼睛望著我，臉上刻畫著你怎麽可以這樣欺負我的字樣。我繼續用著乞求的眼光看著他，良久他才輕點下頭。
我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吃著東西，擔心他會被噎著，在一邊不停地不住地勸他慢點吃。望著他將碗裏的東西刮得一幹二淨，把手中的藥丸子伸到他眼前，他微笑地接過藥乖乖地吞下去。完成這些之後，我這才敢鬆口氣。
“Darling，我把東西和藥都吃完了，剛剛是你答應我不再離開我的，你不準耍我！”他睜著可憐巴巴的雙眼警告我。
我微笑著。
我看得出他的心情比先前好很多了，氣色也漸漸回轉。壓在心裏的那塊磐石，總算是平安落地了。
他的眼珠子快活地轉來轉去，似乎在想著什麽。眉頭輕輕一皺，眼底裏劃過一絲惡作劇的笑意，伸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聚精會神地盯著我看。
“凱子……你幹嘛一直這樣看著我？”我心慌意亂地瞄著他，被他怪怪的眼神弄得渾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這樣看著你，我就能夠把你的樣子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哪天要是你又不想要我了，我的心裏還有個你可以看著。”他落寞地垂下眼皮。
我的心微微一顫，真想告訴他所有的真相，其實我根本就不值得他愛的，更不配擁有他的愛。你這樣看著我，把我的模樣深深地刻在你心裏，當你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後，你會加倍的痛苦的。
凱子，你能不能不這樣對著我，至少讓我有機會可以贖罪。我不想要看到你痛苦絕望的樣子，真的不想要。求你，別繼續看著我，讓我消失在你的視線裏吧……
“Darling，你怎麽了？”廉維凱擔心地問。
“我沒事。”我笑著。
“我答應你的我都做到了，現在輪到你答應我了。”他輕輕地擁住我的身子，在我耳畔溫柔道。
“你要我答應你什麽？”我抑製住自己想要哭鼻子的衝動，輕輕地問。
“我要你的一個承諾，答應我，不再離開我的視線，讓我每天每時每秒都可以看著你，好不好？”他低頭微笑地望著我。
我輕輕地點下頭，臉輕貼在他的胸膛上，微微閉上雙眼。
支離破碎的心已經無法再繼續四分五裂了！身上的血已經流淌的差不多了，隻剩下一具還在拚命掙紮搖搖欲倒的軀殼。靠在他溫暖的懷裏，我更加的恨我自己，我是那麽的留戀他的胸懷，真恨不得時間一下子就老去。
“凱子，如果……如果我做你的妹妹呢？”我小聲地呢喃。
說出妹妹這兩個字幾乎用盡了我剩餘的可憐的一半力量，我是多麽不情願去承認這個詞，可是它偏偏就像孫悟空的緊箍咒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裏。無時無刻地提醒著我，你一定要承認你就是他的妹妹！因為，你別無選擇。
他疑惑地看著我，隨即笑出聲來，抬手輕快地刮下我的鼻頭。“你是我的愛妃，你想要做我妹妹，等下下下輩子吧。”
“我做你的妹妹不好嗎？”我抬頭望著他。
他先是猶豫地皺皺眉頭，隨即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很堅定地回答：“不好，你是我的愛妃，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妹妹。是不是我媽她找你說什麽了？”
我搖搖頭否定他的疑問。
“你剛剛答應我你不會不離開我的視線的，你一定要說到做到，千萬不要耍我。敢耍我的話，我變成厲鬼也要拖著你不放的。”他不放心地提醒我。
我輕輕點下頭。
他疲倦地打個哈欠。
“凱子，你要是累的話，你先躺著休息一會。”我注視著他布滿血絲的瞳孔，心痛得無法表達。
他用力地搖搖頭，然後腦袋忽然湊到我鼻前，對我伴個可愛的鬼臉。
“有你在我身邊，我不會覺得累的。”
“乖一點好不好？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都不像以前那個帥氣的魅陛下了，倒像個流落民間的陛下。”我輕快地調侃著，手不由得輕輕摩挲他的頭發。
他認真地看我一會，才牽著我慢慢地走向床邊。
“我要你陪著我。”
我笑著點點頭。
他靜靜地躺在**，側過臉微笑地凝視我，疲乏的雙眼卻舍不得閉上。
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越來越緊，絲毫都不肯放鬆。
“凱子，你休息吧，我不會離開你的。”我保證地對他點下頭。
他慢慢地合上雙眼，看來他真的累壞了，不一會就打起了鼾。看著他沉睡的容顏，聽著他有條不紊的呼吸聲，眼淚情不自禁地掉下。
對不起，廉維凱，對於要給你的承諾，我真的無法兌現。如果有一天我悄無聲息地離開你的視線，請你不用來找我，也不必再想我，更不要因為我而失去你快樂的本性，因為，我是那麽的不值得！
如果我哪天真的不在你身邊了，你也要答應我，要好好活著，快快樂樂的做你的魅陛下，千萬要把我忘記，千萬不要再這麽傻得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如果有來生的話，我一定會兌現對你的承諾，絕對不會逃出你的視線，也不會讓你受到半點的傷害；我還會天天給你做你最喜歡的早餐，天天趴在你耳邊說著讓你雞皮疙瘩都豎起來的情話……
我擦淨臉上的淚水，小心翼翼地欲要拿開他的手，可是他緊緊握住的手怎麽拿都拿不掉，我又擔心力氣大了一點便會一不小心就弄醒了他。
我灰心喪氣地坐在床沿邊上，隻要多看他一眼，多陪他一秒，我的心就會多沉淪一千丈，深陷在一個無法自拔的漩渦裏。
看著睡得香甜的他，仿佛做了一個美好的美夢，嘴角微微上揚起一條完美的弧線。我再也不忍心看下去，轉頭掩臉低泣。
我從未注意到虛掩的門縫外，久久地站著一抹黑色高大的身影，從他瞳孔中放射出的冷光叫人不寒而栗。他冷冷地觀望著，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意。
清晨，我和廉維凱手牽手地朝樓梯走去，他時不時地側過頭對我幸福的微笑，我被他的舉止給逗笑了，也附送給他一張大大的笑臉。廉夫人一臉擔憂地坐在沙發上，看到我們走下來，她靜靜地看著我。我看得出她想要說的話，對她輕輕地點下頭。
“我們先走了。”廉維凱拉著我大大咧咧地走著。
一路上，他極其不安分地頻頻看向我，時不時地咧嘴傻笑。當我看向他的時候，他又將頭轉向另一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又每當我收回自己的視線之後，他又別過頭對著我惡作劇般的傻笑個不停。反反複複，終於——
“凱子，你是不是有病，幹嘛一直衝我傻笑？”我真是受不了他那個比花癡還要讓我難受百倍的表情。
“嗯，確實有病，不過這種病也就隻有你能夠治好。”他得意洋洋地拋來一記眼色。
我露出白眼瞪著他，提起腳狠狠地踩在他的鞋子上。
“嗷——”他趕緊鬆開我的手，疼得齜牙咧嘴地彎下腰大聲嚎叫，“你這女人，怎麽老是喜歡踩本少爺的腳？你是不是活膩了！”
我看到他一副咄咄逼人，還舉著拳頭準備狠狠教訓我的樣子，趕緊夾著尾巴落荒而逃，卻又有點不甘心，於是又轉過身折到他身邊，再次提起腳踩在他的另一隻鞋子上。
“嘿嘿，這樣讓你心裏平衡一點。”
我高興得像是中了千萬大獎的大贏家，手舞足蹈地跑跳著。
“Darling，你今天踩我兩腳！”他氣得哇哇大跳地衝我的背影吼叫。
“凱子，拜拜咯，我要先走了。”我對他擺擺手，飛一般地衝向魔楓學院。
“你給我站住！你踩了本少爺還想要逃！”他更是不甘服輸地追上來，牢牢地抓著我的衣角不放，嘴邊掛著甜美的笑容，動作利落地閃到我麵前，擋住我的去向。奸笑道，“嘿嘿，這回看你還往哪裏跑！”
我靜靜地看著他，時間仿如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快樂時光裏，他是自命不凡的魅陛下卻纏上了難以馴服的那浠大小姐。可是，當這一切魔法被命運的安排所打破的時候，那麽快樂的時光隻剩下苦澀的回憶，和流不盡的眼淚。
“你這小鬼真是好放肆！”他伸出手狠狠地揪著我的鼻頭以示懲罰，“看你還敢不敢踩我的腳！”
“哎呀，廉維凱，你放手啦。鼻子都快要被你捏得變形啦！好痛呢……”
力氣幹嘛那麽大嘛，想要讓我美麗的鼻子變形嗎？你想，我可不想要天天帶著一個快要塌下的鼻子在太陽底下丟人現眼。哼哼哼——還笑得那麽歡，簡直就是在找死！
“誰讓你踩我的腳。哈哈哈哈……喲呼——鼻子怎麽就那麽油呢？哎呀，真是弄髒了我的手。”他不依不饒地笑著繼續揪我的鼻子。
我被他惹火了，一股熊熊燃燒的火焰迅速從腳竄到頭部，形成一團黑乎乎的煙籠罩在頭頂上，尤其是兩隻早已燒得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他慢慢地鬆開我的鼻子，手臂親昵地攬住我的肩頭，微笑道，“上學去咯。”
“凱子，你給我小心點，小心惹惱了本小姐有你好受的！”我用力地揪下他的鼻頭道。
“你這女人真欠扁！對我這麽優秀的帥哥你也舍得下手。”
“我怎麽不敢了？你以為你自己真的是全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大帥哥啊，廉維凱，你的臉皮真的是厚的無話可說！”我伸手朝他的臉頰下手。
“我本來就是全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大帥哥。”他捧起我的臉，在我的唇上落下一記熱情如火的吻，“在你心裏是就可以了。我可以不管別人的眼光和感受，但是我隻在乎你對我的感覺，你比誰都還要重要。”
我看著他，眼眶悄悄地泛起一層霧氣，那是夾著心酸的幸福滋味的眼淚。
他眯起一隻眼睛盯著我，隨即開懷大笑起來，“是不是被我說的心動了？”
“死凱子，你敢耍我！”
我惱怒成羞地掄起拳頭揮舞向他的腦門，他笑嘻嘻地鬆開我邊往前跑邊回頭開心地逗我。
“來呀，來呀……快點嘛，你這隻慢烏龜真是慢死了！”
“死凱子，你真是越來越自大了！居然敢叫我烏龜！”
“誰叫你那麽慢的，有本事你就快點追上來，你要是追到我，我就以身相許！”
“TNND！廉維凱！！你死定了！！！——”
我緊握著粉拳，肩頭劇烈地顫抖，兩隻眼睛死盯著衝我不停地扮鬼臉的他。全身的神經緊繃，所有的力量全部聚集到雙腳上。我眯起危險的雙眼盯著站在我前方的獵物，提起腳如離弦的箭發射出去。
廉維凱看到我這陣勢，嚇得拔腿就逃。
“廉維凱，你給我站住！不然小心本小姐扒了你的皮，敲爛你的腦門！！”
我邊追邊吼著，眼看就要追上他，而他卻忽然頓住腳，旋過身子笑盈盈地望著我。我跑到他身前收住腳，笑容可掬地看著他。
“今天怎麽這麽乖的站住了？是不是擔心你的皮，還有你的腦門呢？”
“這算不算是被你追上了？”他深情款款地凝望著我。
我一驚，傻傻得站在他麵前。
“我剛剛說了，你要是追得上來，我就……”
不等他說下去，我便在他的腦門上快速地落下一記爆栗。他嗷——的慘叫一聲，吃痛地揉著被敲的地方，雙眼恨恨地瞪著我。
“我才不稀罕呢。”我昂著臉大搖大擺地往前走。
今天的天氣真好，心情也是那麽的舒暢。這是我第一次放下他是哥哥的身份同他玩得那麽開心，也許這將會是最後一次吧。我不知道上天會給我們多少個這樣的機會，但我會好好珍惜的。
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有多小，小到已經沒有辦法給別人立錐之地。如果哪天真的離開了，還有一些美好的回憶可以陪著我度過剩餘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