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耿直
“先到這裏吧，我能幫你排出淤血，但是再這麽排下去，你很快就會失血而死的。”
喬裏略顯疲憊的聲音飄了出來。
跪在地上的老傑克，身體脫離控製的直了起來，他喉嚨滾動了幾下，猛然張口噴吐出了狂猛的血柱。噴出的這一口老血飛散到半空，凝聚出了喬裏的身體。
腳步有些虛軟的搖晃了幾步，喬裏靠住不遠處的牆壁，低頭扶額深呼吸，大力揉捏太陽穴，用力呼吸外界的新鮮空氣。剛才鑽進老傑克的身體……裏麵太特麽臭了！喬裏敢相信，他一周內再見到血液絕對會吐，喬裏從沒見過血液能這麽惡心的。
哇哇連吐紫紅色粘稠血漿，傑克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他吐出的可都是自己的血液，盡管這些是毒性血塊，但流失過多依舊會死。在傑克身體裏走了一圈，喬裏當然清楚他的身體狀況，排血必須循序漸進，沒有得到鮮活血液來源之前喬裏不能一口氣排血。
拔毒，驅邪，換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隻能說老傑克中毒太深了，一步到底的排血驅邪隻能加速傑克的死亡。
平複了傑克那紫紅色血塊為自己帶來的陰影，喬裏抬頭望著傑克問道：“我的手段你看到了，我可以幫你煥發生機，說說看，你又能為我做什麽？”
“咳…咳……”
哮喘似的咳嗽了好一會兒，傑克將嘴中最後的一口血塊吐出，他擦了擦嘴角，渾濁的老眼昏花已然不見，傑克無比淩厲的目光中帶一絲興奮說道：“隻要我能恢複三成生機，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一件事，不論道德底線，不論生死危險！”
看到了，傑克灰暗的幾十年生命中，在他即將走入生命盡頭的時候。看到了一絲曙光！
原來。路的盡頭並不全是黑暗，也有無限的可能！傑克所做的，就是該把這一絲可能牢牢抓住！老傑克不知道喬裏究竟有何手段，沒有特殊方法，他也不知道喬裏到底是什麽位階的惡魔，但傑克十分清楚喬裏此刻對他的重要性。
無視願賭精神體入侵意識，或許是精神意誌強大，能將怨毒血塊拔出，說明了喬裏沒有信口開河。老傑克在此刻心中痛恨無比，為什麽不早一點遇到這家夥！要是早些遇見他。說不定自己的康複期會提前數十年！
關鍵傑克不知道喬裏的底細，就算讓他早點遇到喬裏也沒有。直到半個多月前喬裏才熟悉支配之力的。支配之力，靠著它喬裏才能免疫了怨毒精神體的侵蝕，也是因為支配之力驅控鮮血與靈魂的力量，喬裏才能做到為傑克拔離怨毒血塊。
支配之力，貌似全艾薩拉斯隻有喬裏一個人有啊，傑克就算想找別人也沒可能了……
“憑著一句話，一個空頭許諾我信不過你。”
沒有委婉。沒有轉折，喬裏以最直白的方式表達出了他的意思。不等老傑克出聲保證，喬裏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你也沒有別的東西有價值了。”
說到這裏，喬裏以歎息的目光掃視了一眼傑克的店鋪。空****的店鋪，幾乎連個像樣的商品架也沒有，除了牆壁掛著的皮革，傑克一貧如洗。
這是一個窮途末路的老人。龜縮在世間的角落，等待著生命終結的那一天到來。
可是在那一天到來之前，這名窮途末路的老人，他沒有放棄自己最後的生命，還在兢兢業業的製作咒印。對於傑克這種生命光火快要熄滅的老人來說，生命最後的時光，不管幹什麽都是沒有意義的了，那又會是什麽，支撐著他一直到今天開營咒印店鋪？
喬裏不知道，不明白，不理解，而在他用心酸共鳴的眼神掃視著傑克的店鋪時，喬裏心中暗自做了打算。
他表麵上表現出了感慨，露出了願意相信傑克的意味，似乎願意跳過簽訂靈魂契約為老傑克治愈身體，但事實上，喬裏在傑克體內遊走了一圈時，留下了不少血霧分身，幾乎遍布了傑克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要不然喬裏也不會離開傑克身體後這麽虛弱。他的虛弱不是偽裝，是因為分化了太多血液留在傑克體內才導致的。
有了留在傑克體內的分身血液，喬裏不怕他翻臉不認人。而至於喬裏所表現出的虛弱，同樣被老傑克看在了眼中。
以老傑克的人生閱曆，他看得出來，喬裏的虛弱不是偽裝出來的，但由於對未知的死角所限，傑克並不知道喬裏在自己體內種下了血液分身。
如果是平常，像喬裏這麽輕易就相信自己的話，老傑克不懷疑就鬼了。可實際情況是，喬裏既沒有簽訂契約的打算，他表現到現在的虛弱神態、說出的話語，憑著傑克的閱曆也看不出一絲偽裝，雖然仍舊保留著戒心，但傑克本身多信了喬裏幾分。
何況，吐出那麽大一灘紫紅血漿，傑克是覺得身體更虛弱了，但他明顯能感到，身體輕盈了許多，仿佛隻是美好的錯覺，但又時刻的親身感受到舒服許多的身體。
沒有什麽，比用事實說話更有效力，這就是事實。
這時，老傑克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他溫聲笑道：“嗬嗬，朋友，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呼？”
“喬裏。”
目光來回掃視著地上的紫紅血漬，喬裏不斷暗示著傑克，趕快把這灘髒東西清理掉吧，汙染他的眼球。
十分會意的笑了笑，老傑克在店鋪角落抓起一把簡易拖布，邁著蹣跚的步伐，走過來慢慢的擦拭地上的血跡。看到這些令他痛苦了數十年的血塊，如今被自己用拖把清理幹淨，老傑克心中有種闊別了數十年的暢快之情，仿佛一瞬間年輕了好幾歲似的。
心思沉浸在無盡的喜悅中，老傑克一時按耐不住壓抑了數十年的心情，他一邊擦拭地麵的血漬，一邊隨意的說道：“喬裏先生，你很像我過去的一位老對手呢，不僅和他樣貌十分相像，而且都是那種性格坦**的人。”
性格……坦**？
好吧，幸虧老傑克不知道喬裏在他體內種下了分身。
不過傑克說的“老對手”，讓喬裏皺起了眉，他不假思索的反問道：“你是說，人族最強英雄，已經死去的喬瑟爾.貝爾蒙特？”
老傑克握著拖把的枯瘦雙手，微不可查顫了一下，旋即他便是苦笑了出來。
“唉……再多說些沒營養的敷衍話，倒顯得我無聊了，既然喬裏你對我有恩，告訴你也沒什麽。”老傑克直起身子，佝僂的脊背逐漸挺的筆直，一個老態龍鍾拖地的老人氣質，在喬裏的注視中無聲間變了。
挺直的脊梁，猶可見當年人生巔峰時的殘存氣質，老傑克雖然穿著樸素的單衣，頭發已是變得花白，這一刻的他卻仿佛是極地冰峰之巔垂下來的凜冽寒風。
“人老了，心也老了……當年的寒冰巫妖傑克.弗森的名號，如今都被別人淡忘了吧。”老傑克無盡唏噓的望著沾滿灰塵的天花板。
雖然是在緬懷的微笑，可老傑克散發出來的的澄澈冰雪氣質，是怎樣也掩飾不住的。
沉吟了片刻，喬裏似乎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後他很誠實的說：“沒聽過。”
貌似傑克剛說過喬裏“坦誠”他說對了一點，從某方麵來說，喬裏確實是個坦誠的人。
僅僅三個字的回應，喬裏瞬間把老傑克從飄飄欲仙的緬懷中打回了現實。尤其是喬裏嚴肅認真的神態，還有他好像思考、回憶了一會兒才說出來答案，這正是更傷人的。
壓抑了數十年的苦楚終於有了重見天日的機會，老人家好不容易裝個逼，他有多難知道麽！提一提當年的風光往事，而喬裏卻是用現實側麵讓傑克退出了裝.逼模式。
他隻是個賣咒印的老頭，和他說的“當年”沒有半點聯係……
“呃……”長久的怔楞中，傑克隻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呃。
綿綿長情的一聲歎息，感情一拳打在了空氣上啊！
啞口無言了片刻，傑克低下頭飛快的去清理地上的血漬，不敢再去看喬裏了，生怕這位不知深淺的家夥，又會說出什麽更為耿直的話語來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