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70 痛苦
當月光透過窗,撒下一絲悲傷,依稀可以看到角落裏坐在一個少年,他陰沉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感情,像冰一樣的冷,身邊瓶瓶罐罐擺放著不少的已經喝完的酒瓶子,他已經不記得在這裏待了多長時間了,隻記得那天回來後就來到了這裏。
分手,這麽毫無預兆。
本來他以為她在開玩笑,可當他看著她在那個外國人的唇角上落下一吻的同時,他的心猶如墜入冰窖,一種莫名的心寒,陡然從腳底直衝至胸口……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被轟炸的毫無思考的能力,就像她說的,手機關了一天,和一個外國男生在一起,在這期間做了什麽,他怎麽可能不曉得?
從開機就開始用GPS追蹤她的位置,一路換了好幾個地點,甚至在過來的時候,他看到GPS上顯示的其中一家就是藥店,再加上她親口證實,決絕的將紅豆手鏈咬壞還給他,她做的這一切,他相信了。
5歲,他們相識,17歲,他們相愛,卻在這個起點情斷義絕!
想到這,左寂羽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苦笑,漸漸的,笑聲越來越大,眼裏湧上無盡的絕望,委屈,不安,傷痛……
那一年,他們在孤兒院相遇,他一眼就注目到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兒,好似一抹清泉緩緩流淌在心田,掃去爸爸媽媽要離婚的沉重心情。
那一年,她將別人從他盤子裏搶回來的排骨還給他,瞪著兩雙大眼睛,警告那位搶排骨的小孩兒,不準偷他的食物!
那一年,他得知爸爸媽媽已經離婚,傷心難免的他躲在倉房裏偷偷的抹淚,她坐在旁邊陪著他,將一塊糖剝了親自喂進他的嘴裏,告訴他爸爸媽媽就算離婚了,但他們肯定還是愛你的。
那一年,他們定下誓約,他一定會幫她找到爸爸媽媽,盡管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可他卻信守了這一條承諾,彼此種下依賴。
襯衣被他扯掉了兩個扣子,露出幹淨的胸膛,薄削的黑色發絲有些淩亂,有幾縷遮在他狹長的眼角,讓他顯得性感而頹廢。
不想清醒,隻要一想起來那些事情,他的心就被分割的好痛,仿佛一走出這間房間,他的心就會被撕裂成肉末,寧可被灌醉,寧可這麽渾渾噩噩的度日,他也不願意去麵對已經分手的事實。
雖然已經過了一月份,新的一年開始了,不過就算是冬天,好幾天都沒洗澡的左寂羽身上的味道也不怎麽好聞,再加上沒日沒夜的喝酒,味道就更難以忍受了。
但是,這酒怎麽也喝不醉,嗬嗬……這還多虧了紅蓮的訓練啊!
依稀記得,可以將酒全部調合在一起,這是唯一可讓他宿醉的辦法,他笑著這樣做了,一杯接著一杯……
然而,就在心即將有一種陷落在沼澤泥潭中動彈不得的束縛感時,門口被暴力的踹開,那抹身影帶著一腔憤怒衝過來,揪著他的衣服領子,暴怒至極,咬牙切齒的陰陰的怒吼,可瀲灩的黑眸中,卻盛滿了疼惜和不忍:“左寂羽!你他媽的給老娘站起來!不就是失戀了嗎?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你就受不了她把你甩了嗎?你靠著她一個人活著嗎?你還有父母!還有家人,你這混小子,如果你不是我的親弟弟,老娘真想用槍打爆你的頭!再也不想看到你這副死出!”
渙散的視線,終於凝集起來,左寂羽定定的盯在了左詩音恨鐵不成鋼的臉上,喉嚨中溢出破碎哽咽得幾乎不成句的聲音:“我表現的太明顯了嗎?姐,你看出我失戀了?嗬嗬……是啊,她和我分手了,她說和我在一起隻不過是為了報恩,其實一開始我並不相信,可她吐出的話語卻那麽的決絕,尖銳,我不明白為什麽突然之間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得,將我的心踩在地上踐踏如泥,她曾經答應過我,遇到任何阻力都不會分手,我也想過是不是誰逼著她和我分開,但當我看到她的眼睛,譏誚的麵容掃過我的臉,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厭惡,讓我受不了,真的好痛苦……”
痛苦的閉了閉眼,掩住內心的掙紮與愁苦,他揚起一邊的唇角笑了笑,大滴大滴的眼淚卻從眼角滑落,感覺心髒冰涼悶痛,窒息的,幾乎喘不過氣來:“我不想矯情,可我現在想不明白,這12年的付出算什麽?我加入紅蓮又是為了什麽?因為她是我的信仰啊……可是現在我徹底的失去了她,現在做什麽都提不起勁,對任何事都沒有了興趣。姐,你了解我的感受嗎?你一定不會了解的,不如你一槍把我崩了吧。”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在紅蓮訓練的時候,經曆過那麽多次的生生死死,他都不曾掉了一滴淚,喪過一次氣,渾身沾滿血腥味,腦海裏隻要浮現出她的音容笑貌,啐一口嘴裏的汙濁,忍著身體上傳來的劇痛,再次爬起來!
還記得三月雨曾經無數次問過他,值得為她做到這種程度嗎?加入紅蓮就等於和這個世界做對,像他們這樣從小無父無母的孤兒沒有任何牽掛,可他的家庭背景都不知道比他們好了多少,為什麽還要將自己的性命拴在腰帶上?
然而,他的回答是,因為喜歡,所以情願,沒有那麽多為什麽。
可是如今,他卻尋求不想再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的一花一草,因為一顆心已經徹底沉到了冰水裏,冰冷得絕望……
真像那句歌詞說的,熱戀以後,你忽然的冰凍,判若倆人,丟給我去承受……
“啪————!”就在這時,一聲的幹脆清亮巴掌聲在室內響起,這一巴掌,夠狠!打得左寂羽的唇角一下子便裂開了,紅色的血順著唇角勾起的笑容汩汩的流著,左詩音眼睛裏也溢滿了水霧,她曾經就設想過林相依便是他的整片天堂,失去了她,寂羽就暴露在烈日陽光下,連一條牽引他的線都沒有,任由魑魅魍魎吞噬,拉他墮入阿鼻地獄……
該怪她嗎?世上的事情誰都無法預料,誰也沒長陰陽眼,會探究前世今生,而發生這件事情後,左詩音有特意調查過,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弟弟就此頹廢下去,可調查出來的結果卻讓她大感失望,她真的不值得寂羽心心念念為她做了這麽多,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就是徹底打醒他。
“左寂羽!你是娘們嗎?你這樣和那些要死要活的女人有什麽區別?真沒想到,我們左家會出了你這樣的窩囊廢!沒錯!你就是窩囊廢!不就失戀了嗎?你他媽的重新站起來不就好了!她要和你分手,你更要活的更精彩給她看!”
話音未落,左詩音就感覺到哪裏不對,手心摸了一下他的臉頰,登時,瞳孔急劇收縮,暗罵一聲:“糟了!真他媽的燙……這作死的貨!”接著,又高亢的喊了一嗓子:“爸!阿姨!寂羽高燒和人體鍋爐似得,快叫家庭醫生!”
……
……
就算分手你也要堅強!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破綻,否則你會毀了他一輩子,林相依,你這輩子心裏隻藏了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左寂羽。
所以就算她心裏再怎麽難過,也要堅持來上學,好像學會戴了一層假麵,時間長了,會漸漸忘了自己本來的樣子,沒人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分手後的第一天,他沒有去上學,老師當然會問林相依理由,因為整個學校裏,誰不知道他們倆的關係是姐弟?
林相依微微一笑,說他生病了。
分手的第二天,他仍然沒有來,她給他請假的理由依舊是生病了。
分手的第三天,依舊是這個理由,從容不迫的編造著謊言。
直到今天,他已經五天沒有來學校了,後天就該參加期末考試,老楊又一次問她,言語中透著對好學生的期望:“相依,寂羽都五天沒來上課了,是什麽病這麽嚴重啊,他能來參加考試嗎?不可以的話隻有掛科了,不能參加補考,這不像大學,日後會加入他的檔案的。”
林相依和前幾天一樣,對著楊老師微微一笑:“嗯,可能挺嚴重的,也許高考不能來了。”
他沒來辦退學手續,所以她隻能這麽回答,其實她多希望他可以回英國,這樣就不會痛苦了,那種絕望的眼神,午夜夢回,林相依都會做著反複的噩夢,夢到他掉進無盡深淵,可她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掉下去,無能為力……
聽到林相依的問話,老楊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唉……像他這麽好的學生,一定可以拿全區第一的,讓他好好養病吧。”
“嗯。”它點點頭,卻無法幫楊老師傳達這些話。
放學後,林相依一路低頭走在回家的路上,卻不想在離家不遠的前方胡同口,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