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索吻涼介

直到響起了敲門聲，澤木蓮與千島明之間的沉默才被打破。千島明依舊閉著雙眼，像個陶瓷娃娃，澤木蓮說了聲“進來”，涼介才端著茶走進來。看到澤木蓮站起身來，千島明則縮在被子裏，涼介臉上的表情有點不自然。

“少爺。”涼介放下茶之後喚道。

“涼介，你等下到我書房來。”澤木蓮簡單地吩咐著，不等涼介回答便走了出去。

涼介垂下眼簾，低思幾秒便看向裝睡的千島明，心裏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熟稔地為他蓋好被子，卻被輕輕地抓住了手。

“你會一直在我的身邊嗎？”千島明並沒有睜開眼睛。

涼介沒有回答，想要掙開他的手，卻被握得更緊。涼介隻得坐下來，用另一隻手溫柔地撫摸千島明的頭發，低聲道：“我們的人生是不一樣的…”

“不要每次都用這種接近悲涼的人生觀世俗觀來敷衍我！”千島明激動地坐起身來，卻因為腰部的傷被扯動，千島明痛得全身一顫，涼介緊張地將他扶著躺下來。

“身上還帶著傷，不要亂動。”涼介眼裏心裏滿是心疼。

千島明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眼眶開始泛紅：“我在想，如果這次我不小心喪命了，你會怎麽樣？會不會抱著我的屍體痛哭，會不會像以前一樣呼喚我的名字…”

涼介全身控製不住地顫栗，甚至臉色蒼白，像是看見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般。千島明的心猛地一顫，支撐著坐起來，伸出雙手捧住涼介發白的雙頰，內疚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涼介，我隻是做一個假設而已…你別怕…”

涼介聽不得關於死亡的任何訊息，這是親眼目睹了父母和妹妹死去過程的涼介最不能揭的傷疤，就像魔咒一樣，伴隨著涼介。

盡管因為動作，腰部的傷口撕開一般疼痛，千島明還是忍著伸手抱住涼介的脖子，在他的耳邊不斷地低喃：“別怕，涼介，我會好好的…我會為了你好好地活著…”

“不…”涼介抽著冷氣，一反往常的冷靜，伸出僵硬的雙手機械地撫上千島明的背，發白的嘴唇在顫動中一開一合，“連假設都不可以有…不可以…”

“好，不會再說了，你別怕…”千島明顫聲說著。他離不開涼介，原因之一也是在於這個，他總在潛意識裏覺得，涼介如果離開了千島明和澤木蓮，一定會活不下去。

千島明鬆開手，猛地抽一口涼氣，總覺得傷口被硬生生地撕開了。涼介驚覺地將他小心地扶著躺下來，又緊張地掀開被子看他的傷口，見白色繃帶上帶著刺眼的血跡，心下一急，轉身便要去找醫生。

“涼介…”千島明皺著眉頭拉住他。

涼介轉頭看他，臉上帶著緊張，眼裏帶著慌亂。千島明忽然覺得自己受傷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如果被澤木蓮知道自己這種想法，一定會被鄙視，要是被涼介知道了，一定會被念叨。

意識到千島明不會輕易聽話，涼介隻得歎口氣坐下來，拿過床頭櫃上麵放著的消毒藥水，哪知千島明握住了他的手：

“涼介，吻我。”

千島明的聲音極低，卻極堅定。但是他又很清楚地知道，涼介不會拒絕他，就像傭人不會拒絕主人一樣，在涼介的世界裏，他這種任性的索求，是完全可以無條件滿足的，因為千島明是少爺。

“是，明少爺。”涼介的聲音也很低，然後低頭覆上千島明的唇。

在唇與唇相觸的那一刻，千島明閉上雙眼，享受著他小心翼翼的吸吮，心裏的某一角，瞬間被一種叫做溫柔的東西擊碎他渴求著他的溫柔，渴求著他的擁抱，渴求著他的吻，得到的，卻永遠不是想要的。

千島明的世界應該是灰白的，因為涼介從不肯為他上色。他拚命地引起別人的注意，試圖換來涼介的一分妒忌，到最後抓狂隻是自己。涼介的溫柔吸引著他，卻也傷害著他，如果這也算一種特別，他寧願被傷害。

澤木蓮的書房內。

“朱家內部出現分化，當家的現在正在處理。”涼介說著，便將一疊資料放在澤木蓮的麵前，接著道，“不過似乎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幕後的操作者還不能確定是否和明少爺遇襲、曼珠沙華事件有關。”

澤木蓮神色嚴肅地看著那疊資料，半響都沒有說話。涼介隻是站在邊上，等待著澤木蓮發話。

“把朱氏黑道的所有資料都給我找來。”澤木蓮將手中的資料重重地往桌上一扔，冷冷地說道。

“是，少爺。我這就去辦。”涼介說罷，轉身要走，被澤木蓮叫住。

“今天讓你來書房找我，不是為了這些事。”澤木蓮深邃的目光直逼涼介。

涼介微微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但那隻是幾秒之後，他轉過身來，臉上依舊帶著往常的微笑，道：“少夫人已經被安全地送到學校，也有人暗中保護她，少爺不用擔心。”

澤木蓮看了他一會，便站起身來，轉向身後的窗戶，半響才說道：“涼介，你老實告訴我，你對明的想法。”

涼介臉上的笑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習慣性隱藏的不安與無奈，還有顯而易見的痛苦。他想要握緊拳頭，卻在最後一刻無力地鬆開。

許久沒有聽到回答，澤木蓮接著道：“明是用怎樣的心情看待你的，我相信你比誰都明白。但是如果你一直這樣下不了決心，傷害的隻會是你們自己。”

“如果你也和明的心情一樣，我會想辦法讓你們在一起，但如果你無法回應明的心情，我會想盡辦法讓明死心，甚至讓你們永遠不再見麵，你明白嗎？”澤木蓮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因為過於嚴肅而讓人有種“撒旦”的感覺。

聽到這話的涼介不受控製地睜大了雙眼，心裏猛地慢了半拍他不是沒有想過回應千島明，也不是沒有想過離開千島明，但是這兩種答案都讓他覺得痛苦。他不能放縱自己丟棄幸福，更不能放縱自己毀掉千島明的美好人生。

如果非要二選一，涼介隻會選擇對千島明傷害最小的那個，因為他始終覺得千島明的幸福不在自己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