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念著的名字

張愛琳抬起眼睛,倔強地瞪著他:“難道你不是嗎?”

“哈哈哈……”,賀宇辰仰頭大笑:“張小姐,你也太自戀了,你以為你有多大魅力,值得我如此費心,我早就告訴過你,三年前,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交易,至於上一次在餐廳我送你去醫院,是出於道義,我不能見死不救,我看,誤會的人是你吧!”

張愛琳好難堪,脹紅了臉,濕了眼框,他說的沒錯,自作多情的始終是自己,回想三年前,她以為他對她是真心的,所以有了誤會,她趕緊去澄清,誰知人家根本就當她是玩物;而三年之後,她還是不長記性,以為他舊情難忘。

但是他也做了那麽多吃醋嫉妒的舉動不是嗎?如果不是,他不會在海邊度假時,用言語刺激她,也不會在病房裏和林嘉昊打成一片,不過,那又如何,不管他對她有感情也好,沒感情也好,他從未承認過她,不是嗎?

她擦去臉頰上的淚水:“是,我是誤會了,不過賀先生,我有一點比你強,那就是我敢於承認自己的感情!”說完,她挺直脊背,驕傲的離去,她再也不會匍匐在他的腳下。

靠在門框上的賀宇辰,喉結蠕動,她說什麽?她敢於承認她的感情,她的意思是說,她對他有感情是嗎?

賀宇辰煩躁地拽下領帶,扔到桌子上,這是個令人困擾的女人,在他深信不疑她是個騙子時,她又說,她對他有感情,他懊惱地手指插入頭發一頓亂攪,破壞十分種前精心梳好的發型。

張愛琳回麵館的路上,突然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母親呼吸困難,被推進了搶救室,因賀宇辰引起的愁腸滿腹立刻被驚得灰飛煙滅,無影無蹤。

當她急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妹妹張愛萱也剛到,醫生告訴她們,因張母長年的透析已引起身體各個內髒器官的感染,再加上手術後排斥反應比預期要嚴重,所以諸多並發症突顯,病情不容樂觀。

“沒有其他辦法改善嗎?”張愛琳心急如焚。

“我們醫院肯定會盡力,但是一切還要看病人的身體狀況!”?醫生衝她們點了個頭離開了,剩下心情沉重的兩姐妹,默默無言。

在醫院的走廊等了許久,一直到晚上,醫生出來通知,張母已被轉進icu(重症加護病房),可以有一名家屬進去探視。

張愛琳跟隨護士進入了icu,走過眾多病危的患者,來到最裏邊的病床,母親麵如枯槁,吸著氧氣,身上綁著許多的監視儀器,看得人心驚肉跳。

“媽!”張愛琳叫了一聲,眼淚就控製不住流了下來。

母親微弱地睜開眼睛,認出女兒,眼裏有了聚焦:“愛琳!”她吐出兩個字,仿佛耗費很大精力,隔了幾分種才又說:“媽恐怕是不行了!”

“媽,你別這麽說,我和愛萱想盡一切辦法,也會讓您好起來的!”張愛琳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掉在雪白的病**。

張母費力地向上揚了揚手,想要握住女兒給予安慰,末了,還是不能如願:“愛琳,媽對不起你們姐妹倆!”

聞言,張愛琳痛哭失聲:“媽,是我們沒本事,耽誤您的病!”

“家屬控製下情緒,不要引起病人激動”,護士過來提醒。

張愛琳趕緊擦擦眼淚,緊緊抓住母親瘦如柴的手:“媽,您要有信心!”

張母搖搖頭:“我知道我大限將至!”

“媽”,張愛琳製止,不準母親再說下去,但是張母執意要說:“我太自私,自已做錯事,卻讓你們倆個孩子跟我受苦!”

“不是的,媽!”張愛琳涕淚交流。

“我再不說,以後恐怕沒有機會了!”

“媽,我不聽,您別再說了!”

張母隻說了幾句話卻疲憊不堪,她緊閉上眼,休息了幾分種,然後又睜開:“媽對你們倆姐妹最大的虧欠就是你們沒有享受到一天父愛!”

“我們姐妹倆有了您,不知道有多幸運,從來沒有感到過遺憾!”

張母扯動嘴角,苦笑:“孩子,你不想知道你們的父親是誰嗎?”

張愛琳搖搖頭:“我不感興趣,這麽多年,我們覺得有您已經足夠了!”

“可是他畢竟是你們的爸爸!”

“這對我們不重要,我們隻知道有媽媽!”雖然媽媽從來沒有對她們的父親有過一言半語,但是張愛琳直覺,肯定是她們的生父拋棄了媽媽,因為媽媽是這麽的善良和堅強,所以她對從未謀麵的父親沒半點好感。

“他給了你們生命”張母眼框流出淚水,頭艱難地扭向一邊。

“媽,您現在最重要的是治好病,您就別想那麽多!”

護士走了過來,一聲令下:“家屬出去吧!下次需要探視時,我們再通知!”

張愛琳驚慌地站起來:“下次是什麽時候!”

“等通知!”

“我媽什麽時候可以這裏出來!”

“看病人情況”護士一個多餘的字也沒有。

張愛琳從icu出來,張愛萱馬上迎上去:“媽怎麽樣!”

張愛琳紅腫著眼睛搖搖頭。

“什麽意思!”張愛萱聲音立馬變了,她以為姐姐的搖頭的意思是媽媽不行了。

“還不十分確定!”張愛萱鬆了一口氣:“你進去,媽跟你說什麽?”

張愛琳抬起眼睛:“愛萱,你想知道父親的事嗎?”

張愛萱愣了一下,思考了一會,認真說道:“小時候也偷偷好奇過,不過,也無所謂,不管他是誰,有他,無他,都一樣,我們都過來了!”她看看姐姐若有所思的表情:“為什麽這麽問!”

“媽好像想跟我談談那個男人的事,但是我拒絕了!”張愛琳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確,也許媽媽隻是想單純地告訴孩子們自己的父親是誰,但是當時,她有強烈的感覺那是在“交待後事”,所以她非常抗拒。

“哦”張愛萱輕應了一聲,對母親突然提起此事,也有不好的預感。

護士第二次通知家屬是在次日的上午,這一次,張愛萱走進了icu,良久,她從裏麵出來,麵色凝重。

“怎麽樣!”這次換張愛琳焦急的迎上去。

張愛萱吸著鼻子,搖搖頭。

“說話呀!”張愛琳心急地跺腳。

“媽沒認出我來”,張愛萱撲到姐姐身上痛哭。

張愛琳的血液霎時凝固,她機械地抱住妹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難道母親已經越來越惡化了嗎?

張愛萱哭夠了,哽哽咽咽地說道:“媽一直叫一個人的名字,好象是林亞軒什麽的,你說,會不會就是……”

張愛琳無言,她對那個名字不太感興趣,她想要確保的是母親能夠轉危而安,她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我去醫生辦公室一趟!”

從母親的主治醫生那裏得到了壞消息,母親病情正在進一步惡化,張愛琳茫然不知所措,末了追問一句:“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醫生很同情家屬的感受,他們最不願意說這些話,但也不得不麵對:“事實上情況不容樂觀,你們最好安排下後續的事情!”

被人宣判死刑是什麽感覺,張愛琳終於有所體悟,她渾渾噩噩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有個人拉住了她:“愛琳!”

張愛琳這才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林嘉昊過來了。

“伯母怎麽樣!”

“醫生怎麽說!”

張愛琳麵對林嘉昊和妹妹的提問,悲從中來,失聲痛哭,林嘉昊將她摟在懷裏,輕言安慰。

張愛萱也撐不住嗚嗚哭起來。

林嘉昊輕輕拍撫張愛琳的後背:“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張愛琳隻是痛哭,淚水很快打濕了林嘉昊胸前的襯衣,她從未想過母親有這一天,尤其是在母親換腎之後,她以為排斥反應是暫時的,總會過去的。

雖然自已成年之後一直在照顧母親,但是母親是她的精神支柱,僅僅有母親在這裏,她就不會害怕,就有家的感覺,而現在她發現自己即將遭到拋棄,她就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林叢林裏迷失了方向,恐懼和痛苦緊緊攫住了她。

林嘉昊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哭聲,心都要碎了,他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減輕她的痛苦。

不知哭了有多久,張愛琳漸漸止住了抽泣聲。

“姐”,張愛萱出聲:“我們該怎麽辦!”

是啊!要怎麽辦呢?這是不得不麵對的問題,張愛琳想起妹妹說的媽媽一直在叫的名字,既然媽媽在最後時刻還在想著那個人,那是不是要幫媽媽完成心願,見上一麵呢?畢竟媽媽愛過他,不是嗎?要不然不會勇敢地生下她們姐妹倆,並且一直獨身。

張愛琳不斷湧上來的眼淚:“你剛才說,媽叫的什麽名字!”

“林亞軒”

“林亞軒”,張愛琳嘴裏重複了幾遍,沒發現林嘉昊臉色很難看,她抬頭看向他:“你能不能幫幫忙,在最短時間找到這個人!”

“好!”林嘉昊心裏五味雜陳,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如果允許,他多想一直隱瞞這個事實,哪怕在張愛琳的身邊,隻做她的哥哥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