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拿著盒子就走,不再理會他臉上的表情是怒,還是笑。
果然是畫畫的人,連個水粉盒子都那麽沉。
走在美術大樓的階梯上,心裏還不知道,要怎麽做才是最好的。
輕輕地走在五樓的走廊,腦子一片空白。
經過畫室的窗口,裏麵好像沒人,心裏突然生出一絲慶幸。
她走進去,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畫板上是他為完成的畫。畫還沒畫完,人居然不見了,肯定是跑到哪裏偷懶了。她在心裏嘀咕著,心情也頓時輕鬆。抬起頭,眼睛不禁向四周環繞一圈。
這裏陽光真好,如果在窗台擺上些植物,那就更好了。四周都是他畫的畫,有描摹名家作品的,她還是認識幾幅的,還有些就應該是他自己畫的,很有他自己的感覺。她不禁走向前去,好好打量這些畫。這些畫還是如此明亮,她看著,就失神了,迷失在自己的回憶中。
良久才回過神來,轉身,便看到尹世昕正仔細檢查著盒子裏的顏料,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嗬!你怎麽在這裏?”
“這是我的畫室!”淡淡的語調,還是一樣的雲淡風輕。
好吧,這是一個無聊的問題!稍稍平複自己的心情,“那是子霖叫我拿過來的!”
“嗯!”他沒有抬頭看她,依舊低著頭檢查他的顏料。
“喔,那我走了!”
“嗯!”
她剛走出幾步,就想到了什麽,“那個,上次在體育館的事,真,真的不好意思!”
“多久以前的事?”
她囧了,“上,上個月!”
“喔!上,上,個月啊!”
他故意一字一頓,慢慢的說。這樣強調,無非是想讓她更無地自容。
“嗬嗬!”除了幹笑,她不知道要說什麽。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他一本正經地望著她說道。
“啊?”被他這麽一看,她頓時心虛了,眼神開始亂飄,“我在想,在想,你這些畫,到底能賣多少錢!”
她的慌亂,落在他眼裏,心裏不禁感到一絲輕鬆,“我的畫,不值錢!”
“不值錢?”她有些驚訝,“不值錢,天啊,你不會變成傳說中窮酸的畫家吧!”
“也許吧!但養你還是可以的!
這些話從他嘴裏說出,為什麽那麽自然,為什麽讓她感覺,這是理所當然。她的心一跳,頓時方寸大亂,“當然啦,我從小都是吃素長大的,很好養的。時間不早了,我走了!”
她剛走出兩步,手臂就被拉住了。她的心跳得太沒規律了,以至於她不敢回過頭去看他。
“不能再讓就你這麽走掉!”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句話的意思,世昕的左手臂就饒過她的肩,把她禁錮在他懷裏,下巴輕輕地擱在她的發際。
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根本就沒辦法思考。
“你還欠我一個條件!”
溫熱的氣息在耳邊流動,酥酥麻麻,讓她不知所措,“呃?嗯!”
“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像是命令,也像是,哀求。
她心底某一處開始融化,變得柔軟。原本狂跳不止的心,漸漸安靜,答案也漸漸在腦海中浮現:“嗯!”
他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把頭擱在她的肩上,雙手緊緊地抱著她。
他也是個害怕孤獨的孩子,她想。
“我們都不會丟下
你的,我不會,子霖不會,君涵不會,慕楓也不會,還有好多好多人,都不會丟下你的!”
他微微一怔,放開了她。
原來她的回答,是這個意思,他不禁自嘲。
她看著他的手臂無力地滑下,心情頓時跌落了穀底。她是不是說錯話了,還是,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她不知道。
“你走吧!”
他冷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甚至還不知道要怎麽辦,她的腳就已經向前邁出。
一步,一步,如此艱難。
腦子還沒恢複理智,一瞬間,沒有預警,手臂一拉,一個轉身,她又跌回原來的懷抱中。像是得到一件失而複得的寶貝,如此緊緊地抱住,害怕她又溜走,“我果然,不能就這樣放你走!”
她的心率又失常了。
但他的聲音如此隱忍,漸漸安撫了她不安的心情。她垂落的手,本能地想抱住懷裏的人,可清醒的理智,不斷地在叫喧,一點一點地告訴她,事實是什麽。
“世昕,不要這樣,會讓人誤會的!”
“誤會什麽?”說完便把她抱得更緊了。
“誤會,誤會,你喜歡我!”她說著,心底便產生一絲悲涼。
“全世界,隻有你一個人覺得那是誤會!”他的聲音有些任性,她聽得不真切。
“不是誤會嗎?”她聽得心開始隱隱作痛,“可世昕,有喜歡的人啊!”
“誰啊?”他頗有玩味地說。
“我怎麽知道?不是隻有你知道的嗎?”
“你吃醋啦?”
“怎麽可能!”她矢口否認,但確實被他說中了。她拚命地想掙脫這個懷抱,以證明她是清白的。
“不要動!”
他的語氣不容抗拒,她隻好乖乖的給他抱著。
他有些無奈,“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誰,就隻有你不知道!為什麽你不知道呢?”
“上次問你,你又沒說,我怎麽知道!”她沒想那麽多,就隻順著問題,說出她的不滿。而且現在這種狀態,她的腦子轉動的速度是,極慢,極慢的。
“你的腦子怎麽這麽不開竅!”他似乎看到了事情的本質,“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了,還不明白!”
“明白什麽?”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她明白什麽!這也不能怪她,就她現在這樣,能正常說話都不錯了,不能再要求她思考問題了!
“沒有別人,從一開始,就隻有你,洛如歌!”
“喔!隻有我啊!”她似乎還是不懂,又似乎懂了。
她沉默了兩秒鍾,腦子裏有根弦,“啪”一聲,斷了。
本來安靜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裏。她被嚇得,一下子推開他。
他也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她的力氣有多大,他也被她推得,向後退了幾步,敲到了桌角。
這是他最後的審判嗎,他開始變得不安。
她也被自己的反應給嚇到了:“對,對不起啊,誰,誰,誰讓你這麽嚇人的!”
慌亂中還不忘推卸自己的責任,她真是好樣的!
“是你自己反應太慢了,好不好!”
他居然開始耍賴,但如歌還是無比糾結與慌亂,“是我反應慢嗎?這麽說,是真的啦,他們開的玩笑都是真的,不是誤會都是真的?”
她這樣急著跳腳的樣子,落在他眼裏,不禁有些好笑:“喔!是真的!”
這樣回答幹脆利落,眼裏的堅定更是容不了一絲玩笑的影子。她的腦子本來就夠亂了,隻是看他一眼,就滿臉緋紅,這讓她更加不知所措。她的雙手裹這滾燙的臉頰,開始語無倫次:“怎麽辦,怎麽辦,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怎麽辦?”
說完便落荒而逃,在和他多待一秒,她的小心髒就會因為負荷工作而罷工。
他想伸手拉住她,卻無奈於她的速度。那隻停在半空的手,因為沒有拉住他想要的而漸漸的落下,同時也落下了一地的悵然。
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速度衝下樓的,放在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到樓底了,努力去平複自己的狂亂的心跳與混亂的大腦。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現在整件事完完全全地顛覆了她所認為的事實。事情演變成現在這樣子,真是讓她措手不及。剛剛解決子霖的事情,現在又是世昕。
等等!如果剛才那算是表白的話,那她就這樣跑了,他會不會很傷心啊!想到這裏,她突然又覺得自己真是十惡不赦,罪無可恕。
她掏出手機,想著要不要給他發條短信。也許是條件反射吧,她現在連看他的名字都會心跳不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跑掉的!”
不是故意,難道是有意的嗎?不好,不好!
“對不起,我是不知道怎麽辦才跑掉的!”
那你現在知道了嗎?不知道啊!不可,不可!
“對不起,我需要時間來接受這個事實!”
這麽說,你現在不能接受!不行,不行!
思前想後,絞盡腦汁,還是沒有一個合適的說辭。
人啊,一激動,腦子就是不好用。
最後的最後,終於編出一個看起來比較正常的說辭,想來想去,還是這個最好。
確定,發送,成功。
尹世昕站在窗前,藍天,白雲,陽光,城市邊緣的一望無際,在他眼裏,都染上了淡淡的灰色。
手機在震動,短信息,來自,洛如歌。
他的心裏有些害怕,但手卻沒有遲疑。
讀取,確定。
嘴角,上揚。
他還以為是“我們來決鬥吧!”之類的話,她很厲害,但他卻是真的,真的,下不了手。
“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沒有決鬥,還會撒嬌。他似乎看到了她那張可憐兮兮的臉,心中頓時,晴空萬裏。
洛如歌正一邊走回教室,一邊低著頭糾結。臉色一會青,一會紅,一會白,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東西。
手機在手裏震動,有回信。
打開,讀取。
“好!”
她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喜悅,陽光下晃動的粉色水晶,折射出的光芒,一閃,一閃。她突然握住手機鏈,在看看屏幕的的字,不禁哈哈大笑。
她一直都承認對世昕的感情,現在他的想法和她一樣,這應該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才對啊!所以說,她為什麽要糾結呢?雖然事情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但這樣的事實,就像夢一樣,真真切切的擺在她眼前,但又不是夢,而是伸出手,就能握住的幸福啊!
幸福啊,原來是真的啊!
午後的蟬在唱著歌,陽光也隨著音符跳起了舞。她是越想越想笑啊,那樣因為心裏的喜悅而不自覺露出的笑,一直不停的在她臉上綻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