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和站在徐婉兒的麵前,她的眼眸中閃爍著深深的恐懼和恨意,仿佛要將徐婉兒吞噬。她淚水漣漣,聲音顫抖,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憤怒和不解。

“貴妃娘娘,我與你並無深仇大恨,還是說春和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惹了娘娘厭惡,竟致使娘娘幾次三番要加害於我?”

徐婉兒方得侍女的攙扶,勉強站穩身形,就聽到季春和明目張膽地顛倒黑白,她原本慘白的臉又此刻更是籠罩上了一層寒霜。

“分明是你,心懷叵測,欲害我腹內無辜稚子,怎敢在陛下聖明之前,如此肆意扭曲事實,混淆視聽!”徐婉兒一手緊按腰腹,似在安撫著那未出世便遭劫難的小生命,另一手則緊握成拳,眼眸中怒火熊熊,直射向那躲在薑景策寬大身影後的季春和。

季春和躲在薑景策身後,哽咽道,“五年前,你便以毒計相逼,使我身陷囹圄,被迫遠嫁陳國,飽受異鄉之苦,生不如死。而今,我好不容易掙脫枷鎖,重歸故土,你卻仍舊不肯放過我,欲再次將我推向萬劫不複之地。貴妃娘娘,你我之間,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能讓你如此狠心相待?”

聽到她的話,薑景策斜了徐婉兒一眼。阿和和親一直是他的一片心病,之前都以為是珍惠做的,他也隻能放過她。可誰曾想,這裏麵竟然還有徐婉兒的手筆。

徐婉兒麵色蒼白,她試圖向薑景策解釋:“陛下,您一定要相信我,剛剛是季春和想要陷害我,她還想加害於我的孩子。”她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充滿了堅定和決然。她抓住季春和剛才想要謀害她孩子一事據理力爭,她不相信在陛下的親生骨肉麵前,陛下還會袒護這個女人。

然而,薑景策的眼神卻如同冰冷的劍,刺向徐婉兒的心頭。他冷冷地甩開了徐婉兒的手,“五年前的這樁事,你可有參與?”

薑景策麵色冷峻,帝王的威壓撲麵而來,周遭的空氣仿佛都被這股無形的壓力凝固。徐婉兒還想狡辯,可薑景策已經從她剛剛的反應中得出了答案。

他怒意滔天,字字如重錘,反複砸落:“很好,你們很好!”

徐婉兒強自鎮定,淚眼婆娑地辯解道:“陛下明鑒,臣妾實屬冤枉。五年前,臣妾與春姑娘素昧平生,又怎會心生歹意,去構陷那無辜之人?此事從頭到尾,臣妾皆是蒙在鼓裏,一無所知啊。陛下您當年不是已親自徹查,明了真相乃公主所為嗎?”

此時,珍惠公主正牽著白茉憐匆匆趕到此地,還沒來得及見麵,就聽到了徐婉兒把所有事情推到她身上。

公主的身形在那一刻凝固,她沒想到平日裏與她最要好的徐婉兒,會在背後如此背刺她。白茉憐亦是耳聞此言,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她輕輕側目,望向身旁公主那難掩哀傷的側顏,心中不禁泛起層層漣漪。

當年她來到京都,聽到的關於季春和的故事實在太多,加上她和陛下千絲萬縷的聯係,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籠罩在季春和這個名字的陰影下。有太多的人愛她,也有太多的人恨她,這樣令人愛恨都到了極致的女人,就這樣不在京都,卻在人們的口中活了五年。

當時很多人都說她配不上陛下,唯有珍惠公主欣賞她不顧一切的勇氣,支持她勇敢追愛,並告訴她,她比和親的那位安黎公主要強得多,給了她很大的信心。

直到後來,陛下南征接回了她,她才真正見識到令京都萬民競相傳頌的絕代風華,傾國傾城。

記得她當年追隨著薑景策,為了得到他的心而去找他身邊的好友打聽安黎公主這個人的時候,試圖從旁人口中勾勒出安黎公主的模樣。那位年近不惑、睿智沉穩的男子,輕輕撫弄著下巴上的一縷胡須,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感慨:“楚國曆經百年滄桑,卻從未孕育出如此驚世駭俗之姿,安黎公主之美,實乃上天之賜,人間罕見。”

那時候,她總覺得一個女子,隻能被人談論容貌,說明她也沒有其他長處吸引別人了。直到她站在巍峨的城牆下,看著一襲湖藍色衣裳緩緩走近,仿佛自畫中走出,她才真正明白為何世人總愛津津樂道於安黎公主的絕世容顏,非是偏見使然,實乃其容貌之美,超越了凡塵所能承載的極限,讓人在初見之下,便已心醉神迷,無暇再探尋那深藏於後的萬般才情與風骨。

可現在,這位名滿天下的美人正躲在陛下身後,楚楚可憐地控訴著懷有身孕的貴妃。

珍惠公主疾步走過去,盯著徐婉兒,臉上是被人背叛的憤怒,“徐婉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想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我一人身上?”

徐婉兒沒想到這番話會被珍惠公主聽見,她明顯地慌亂起來。她慌亂地抬眸,先是對上了珍惠公主淩厲目光,隨後又下意識地瞥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陛下,心中五味雜陳,猶如亂麻般難以理清。這一刻,她仿佛置身於風暴的中心,四周皆是漩渦,進退維穀,不知如何是好。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緊張與尷尬,每一秒的流逝都如同漫長歲月的煎熬。徐婉兒咬緊下唇,試圖從這一片混亂中尋找一絲出路,但那雙顫抖的眼眸,卻早已出賣了她內心的慌亂與無助。

季春和在薑景策的身後,她端的是無辜的神情,心下卻隻覺得荒涼。五年前的徐婉兒在宮宴上遊刃有餘,是所有世家貴女的典範。可如今的她被人拆穿了真麵目,卻也會露出這樣慌亂無措的神情。

原來所有的得心應手、遊刃有餘,隻要有足夠的資源便可以做到,人並無天生的貴賤之分。

徐婉兒想和珍惠公主解釋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可她一旦開口便是承認了當年陷害季春和的事有她的參與,她費盡心機好不容易為自己求來的貴妃之位,如果真相被陛下知曉,那她的一切都要完了。

她左右搖擺了一刻,最終狠下心來,選擇了讓陛下相信她與此事無關。

她的神色驟變,那抹對珍惠公主的溫柔笑意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她字字鏗鏘,仿佛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當年春家姑娘替公主遠嫁和親,得益的不是隻有殿下一人嗎?殿下如今安然無恙,便把所得的一切都忘了嗎?還是看著春姑娘安然歸國,便想著與春姑娘重修舊好,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

不得不說,徐婉兒的腦子轉得就是快,短短一瞬就把局勢分析得非常透徹,不僅為珍惠公主的話找到了原因,還堵住了她的後路。

珍惠公主聽到她這話,一時之間隻覺得十分荒謬。明明是她自己進宮替她獻策,現在倒把自己說得像一個受害者一樣。

她輕嗤了一句,“你果然是心機深沉,皇兄,你不要相信她,這個女人心思歹毒,當年是她主動來找我獻計,說要找人代我和親的!”

“夠了!”薑景策終是忍無可忍,聲音中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意與無奈。他目光在珍惠公主與徐婉兒之間遊移,最終化作一抹苦澀的諷刺笑容,“你們,一個是我血脈相連的親妹,一個是我摯友視為珍寶的妹妹,可你們在做下這等決定之時,心中可有半分念及我的感受?她是我的妻子!”

他猛地指向珍惠公主,語氣中既有痛心也有責備,“你身為公主,享受著無上的榮耀與寵愛,卻為了逃避責任,不惜犧牲她人。為了不去承擔自己的責任,把自己哥哥的妻子推了出去,你可真是好樣的!”

“皇兄······”

珍惠公主凝視著薑景策那張因怒意而緊繃的臉龐,心中湧動著前所未有的驚懼。她想再說些什麽,為自己辯解幾分,然那微弱的聲音尚未出口,便被薑景策那冰冷決絕的話語徹底淹沒。

薑景策的麵容宛如寒霜覆蓋,眼神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他一字一頓,字字如重錘般落下:“珍惠公主,德行有失,玷汙皇家清譽,即日起,賜禁足十月之罰,無朕諭旨,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此言一出,珍惠公主的心瞬間沉入穀底,她未曾料想,自幼嬌寵的她竟會麵臨如此嚴厲的懲戒。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最終化作斷了線的珍珠,她泣不成聲地哀求著,聲音裏滿是絕望與不甘,卻隻見薑景策背影決絕,連一個回眸都吝嗇給予。

隨侍的宮人見狀,不敢有絲毫遲疑,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起幾近崩潰的珍惠公主,一步步向那宮殿走去。

季春和冷冷地看著這場鬧劇,五年前宮宴的真相,他一開始就知道是珍惠公主做的局,可他當年卻並沒有因此責怪過他的皇妹。即便是今日,他也不過是觸及了他的麵子,才做了這樣一個不痛不癢的懲罰。

要知道,當年,因為她並非皇族之人,且在宮宴上與陳國的靜安王苟合,才致使陳國不得不捏著鼻子接受了她一個大臣之女作為和親對象。因為此事,她在陳國受盡了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