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破,溫柔地灑落在雕花木窗上,季春和緩緩自夢鄉的溫柔中蘇醒,眸中閃爍著初醒的清澈。黎驊走進來,她早已悄然遣散了周遭的仆從,隻餘一室靜謐,開始親自動手為季春和打理發髻。她輕執一柄雕花細木梳,動作溫婉而細致,仿佛是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寶。她表情不變,“宮外傳來消息,李大人已明確表示,願以公主為尊,誓死效忠,唯公主之命是從。”
季春和對著銅鏡中的自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那笑容明媚而溫暖,仿佛能驅散世間所有陰霾。她輕輕抬手,整理著鬢邊微亂的發絲,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自打回京,我還未曾回家去看看我的父親與嫡母,也不知他們近況如何?”
希望他們過得痛苦才好。
黎驊會意,她為季春和挽了一個流蘇發髻,便下去準備回春家所需事宜。就在她要走出去的那刻,季春和突然想起了什麽,叫住了她。
她神色調皮,語氣輕快,“黎驊,別忘了,幫我籌備一份特別的禮物,我要給他們一個驚喜!”
黎驊粲然一笑,回應道:“遵命,殿下!”
言罷,她步伐更加輕快地下去準備了,季春和獨自留在原地,凝視著鏡中那因即將重逢而更顯生動的容顏,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惡意。
就在薑景策發出號召,誓以楚國撤軍為交換,隻為迎回她這位遠嫁的公主之時,她這位極其愛惜名聲的父親便坐不住了。
他動用關係,讓當初陪嫁的丫鬟勸告自己,那個丫鬟貼心地為她準備好了刀,語重心長地告訴她,“公主啊,您已身為人妻,理當恪守婦德,避免成為他人口舌之非。更何況,此番風波,已非尋常家事可比,它關乎兩國邦交,牽一發而動全身。為了維護春家的清白門楣,不使家族蒙羞,更為了您自身的清白與安寧,或許,唯有以大局為重,選擇一條雖痛卻清白的道路——自裁以謝天下。”
季春和的容顏在這一刻悄然籠上了一層陰霾,她的思緒飄回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初到陳國,她受到陳國眾人的刁難,周遭滿是異樣的目光與暗流湧動的刁難。他們瞧不上她,又覬覦她,於是便在她落腳的驛站設宴,責令她的陪嫁丫鬟作陪。
她不許,可無奈她們人生地不熟,身邊沒有依仗,於是秋雨和其他幾個陪嫁丫鬟就被拉到宴席上陪酒。
她正欲疾步向前,卻猛地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身影截斷了去路,那身影熟悉而又意外——竟是靜安王李邠。
他們兩人在楚國宮宴上雙雙遭遇陷害,那時,她痛苦憤怒,手中的花瓶狠狠砸向他,讓他的衣襟血。
自那日起,直至踏上前往陳國的漫長旅途,兩人之間再無言語交流,互不相幹。盡管心中早已明了,這趟旅程的終點,將是她成為他妻的宿命,但她的心境卻如亂麻般難以梳理,不願也不願輕易向這位未來的夫君展露絲毫的柔情與討好。
而李邠,亦是如此,他的眼神中總是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厭惡與疏離,仿佛她是他生命中一個不願麵對的汙點。這一路,他們如同陌路,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未曾有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緊張與冷漠。
可那時他們已經到了陳國的國都,陳國的皇帝得知了前來和親的女子的身份和緣由,大為火光,將她晾在驛站七天,借此警告和羞辱她,更是羞辱楚國。
陳國的宣王荒**無道,沉溺於聲色犬馬,卻偏得帝王之庇護,驕奢**逸,無人能及。他好奇前來和親的楚國貴女究竟是何樣貌,於是,他攜同幾位權傾一時的勳貴子弟,不顧禮數,趾高氣揚地踏入了那座被人刻意遺忘的驛站。
她本欲避世於幽靜之室,以身體不適為由,求得一方安寧,不願與他產生交集。
然世事無常,陳國皇子,竟無視宮廷禮教之森嚴,肆意妄為,竟直接打傷了她的人,堂而皇之地闖進她的臥房。
她心中驚惶,匆匆間以麵紗覆麵,以免徒生波折,卻終是遲了一步。宣王那銳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礙,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臉上,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
見到她的容顏,宣王竟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眼中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情緒。
季春和心中警鈴大作,生怕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會引發更多不顧禮數的舉動,於是她如同受驚的鹿般瞬間躍至窗邊,緊緊貼著冰冷的窗框,心中五味雜陳。
窗外微風拂過,帶著一絲涼意。室內,宣王與她的距離雖遠,但那份突如其來的緊張與微妙氣氛,卻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兩人緊緊束縛。這一刻,不僅是身體的逃避,更是心靈深處對未知命運的忐忑與掙紮。
宣王可以不顧禮教,可她不行。一旦行差踏錯,等著她的就是萬劫不複。
麵對宣王的步步緊逼與無賴行徑,她挺直了脊梁,以理據爭,眸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她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皆承載著楚國的尊嚴與榮耀。若宣王真敢對她有絲毫的不敬,那便是公然挑釁楚國的權威,其後果,必將引發兩國間一場難以預料的烽火。
宣王雖行事不羈,卻也非全然不知分寸之人,見她態度堅決,言辭間透露出不容小覷的力量,終是收斂了輕浮之色,緩緩退去。
正當季春和心中稍感寬慰,以為風波已平之際,宣王卻突然話鋒急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輕描淡寫地道:“和親公主自是楚國之顏麵,那公主的侍從,便算不得什麽緊要人物了吧?”
言罷,他輕揮衣袖,示意侍衛上前,意圖將她的侍從強行帶離。
季春和心中一緊,欲上前阻止,她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準備迎接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心中暗自思量著如何既能保護侍從,又不至於激化矛盾,讓楚國蒙羞。
這時,還是靜安王聽到了消息,趕來救下了她。可靜安王能護住她,卻擋不住宣王想要折磨其他侍從的心。
宣王嘴角勾起一抹不羈的笑,眼神中閃爍著玩味與挑釁,他緩緩言道:“既然皇兄親自駕臨,我這做弟弟的自然要顧及手足之情,豈能不給麵子?不過嘛,此間驛站,景致別致,春光正好,豈能辜負?不若我們就地設宴,邀月共飲,也算是對這美好時光的尊重。”
靜安王聞言,神色淡然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但他清楚,自己這個弟弟最是荒唐,他又最受父皇寵愛,變更加無法無天。
為了不把事情鬧大,他輕輕頷首,應允了宣王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