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黑色痕跡入肉,手腕一轉順著邊緣劃開皮膚,深入寸深,手起刀落一大塊黑色腐肉便挖了出來。

瞬間黑紅色的血液冒出,蕭子顯抓起藥棉擦拭,不一會藥棉便浸濕,他動作快而輕一連取了數團藥棉,直到血色已經變成了純紅。

“左邊的圓肚瓶”,略有嘶啞的聲音傳來。

他手頓了下,卻是略過圓肚瓶拿起了另一瓶傷藥灑在了傷口處,足足倒了大半瓶才終是將血止住。

纖細的腰肢略微拱起離開床榻,意味十分明顯。

等了一會不見他動作,軒轅栗費力轉頭,卻見他手拿著紗布神色遲疑。

“你是想要疼死孤?”

支撐了這一會,她渾身已是細汗密布,生生剜掉一塊肉的痛還是被她低估了。

這幾日本來就沒有休息好,今日又經曆了一場艱難的纏鬥,現在身體已是分外疲乏,實在是經不起一點折騰了。

蕭子顯抿了下唇,眸光從紗布轉到傷口處,小心翼翼地開始包紮。

當手從她腰下艱難穿過時,不可避免的碰觸到如凝脂般的肌膚,那一霎那,仿佛有一道電流竄過。

從手上一路劈裏啪啦的電了過來,幾乎瞬間就麻痹了半個手臂。

他蒼白的臉色詭異泛起紅,眼神變得遊移不定。

慌亂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在心中蔓延開來,他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自己的情緒,可心跳卻如擂鼓般急促。

等他笨拙的係好紗布看去,**的人已經不知何時闔上了雙眼。

跳動的燭光下,她整個人安靜的趴在碩大的床榻邊緣,不知夢到了什麽,眉頭一直蹙著麵色緊繃,睡得十分不安穩。

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想要去撫平,卻在離眉宇一寸的地方頓住,手指動了動又放了下來。

從暗牢相遇到現在,眼前人與他以往所聽說的可謂大相徑庭。

作為四個大國中唯一的女皇帝,傳聞她性情木訥、暴躁、偏激,醉心於武學,對國事一竅不通。

現在看來除了武學造詣勉強能對的上,其他的完全不知所謂。她要是性情木訥那天下間就沒有更跳脫的了。

不過雖不木訥,但性情確實難以琢磨可謂乖僻。

最後一個刺客四分五裂的畫麵仿佛還在眼前,她下手不可謂不殘忍。

原本以為她讓自己跟著回睨天居是要審問他的來曆。畢竟刺客入宮不難猜到他們的真正目標,但她卻選擇又一次的置若罔聞。

就像上一次默認了他的籌碼一般,任誰看她好像都是十分喜歡他的。

但他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她卻一言不合的讓自己跪了那麽久……

想到這右肩的痛感傳來,他回頭拿起一旁的圓肚瓶,把藥盡數撒了上去。

果然同他聞的一樣,這瓶裏的藥效果雖好但也是最烈的,剛一撒上,痛感便加倍襲來,不一會整個肩膀就痛的沒有了隻覺。

他忍不住倒吸了口氣,眸光轉向一旁睡顏痛苦的人兒,隻是被抓傷就這般,那她剜肉之痛豈不更難以想象。

看來她不但對他人狠,對自己也是不遑多讓。

……

朝陽又一次從地平線升起,天光大亮,一夜的廝殺痕跡都隨著雨水一起洗禮蒸發。

宮內各處都井然有序的換了一批新麵孔,各司其職,做好了迎接新一天的準備。

軒轅栗悠悠轉醒,一睜開眼就對上了一張俊朗的麵容。

蕭子顯枕著左手雙目緊閉,應是怕碰到傷口,他整個高大的身軀側著蜷縮成一團,趴在榻邊睡的十分安靜。

歲月靜好的畫麵被腳步聲打斷,候著的宮人們見她醒了忙走近伺候。

不消片刻銅鏡前便現出一道婀娜的身影。

一身玄色華服襯得身姿高挑有致,簡潔的深色頭飾點綴在發間,配上那張冷豔十足的臉,尊貴中帶著孤傲,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可看清了?”

突然的一句話,沒有點名道姓,但蕭子顯莫名感覺是對著他說的。

掃了眼低著頭默不作聲的宮人,他起身慢慢走到銅鏡前,“陛下這話何意?”

軒轅栗定定的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直到在裏麵看到一抹真誠地疑惑,她突然就笑開,似冰雪消融。

“這些都是你日後要做的事”

軒轅栗懶散坐在桌前抬起頭看著他不作聲。

在她笑意盈盈的目光中蕭子顯動了起來,拿起一旁的公筷,夾了幾道小菜放到她麵前的碗碟中。

見他如此識趣,軒轅栗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許。

“梓獻能在昨晚的刺客手中逃脫功夫不錯”,軒轅栗夾起菜肴,狀似隨意的問道。

“一些打獵的三腳貓功法罷了,不入流”

軒轅栗眼波流轉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原來是這樣,昨日見你能負傷冒雨來尋孤,孤很是開心”

蕭子顯:“……”

他默默活動了下酸乏的膝蓋沒有吭聲。

“啟稟聖上,季大人求見!”,這時門外突然傳來通報聲。

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眼眶下微青,衣衫褶皺,素來愛幹淨的季玄鶴此刻難掩疲憊。

軒轅栗眼中閃過疑惑之色,還是頭一次見他這般模樣。

“陛下”,季玄鶴剛要開口便注意到了她身邊的男子。

容貌俊朗自帶一股英武之氣,這便是上次陛下從祁州帶回來的人?

蕭子顯對他的目光熟視無睹,麵無表情的往碗碟裏夾菜。

“愛卿這麽早過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季玄鶴收回視線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啟稟陛下,昨日微臣受紫鳶大人所托,查抄禦大夫之家,這是抄查記錄”

“臣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分門別類的記錄在冊,共查抄黃金數十萬兩,白銀三千兩,文玩古董字畫珠寶不計其數,請陛下定奪!”

軒轅栗眼中陡然浮現欣賞,接過書冊就翻看了起來。

蕭子顯這時才看向這個麵如冠玉的柔弱公子,身為男子在女尊國為官果然是個人才。

“坐!”,軒轅栗合上冊子已是眉眼帶笑,

“愛卿怕是冒雨熬了一夜,真是辛苦了,早飯便和孤一起用吧”

季玄鶴輕車熟路的在她身邊坐下溫潤頷首,“多謝陛下”

“梓獻快為季愛卿布菜,這道粉蒸排骨孤覺得不錯,愛卿嚐嚐”

軒轅栗說完不見蕭子顯動作,反倒是直直的看著她,一字一頓,

“梓獻隻是陛下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