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爺子像交代後事似的,兩個兒子都嚇了一跳,剛想說什麽,電話響了。

“爺爺,找你的。”

接過沈路的電話,沈方山會心的一笑,覺得這個孫子哪裏都好,很像年輕時的自己。

“喂,你好。是李秘書長,你好你好!什麽?郝書記去省裏了?那明天的常委會呢?推遲舉行!好的,好的,多謝你的提醒,我會記住你的情的,好好,再見。”

“事情有變!”放下電話後,沉思半天的沈方山,眼睛突然睜開,對在身旁老實坐著的兒子說,“這個時候,郝書記突然去省裏,我怕是山雨欲來啊!看來,我們要想辦法降低風險了。”

“這個,好像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至於嗎?”不但是沈通達,就是沈通遼也覺得爸爸多慮了。郝樹林去省裏,說不定是為了別的大事,召開擴大會議的事情去的,不一定就和這件事情有關。

事實上,沈方山也隻是覺得事情有些不對罷了,隻是懷疑。

“通遼,給郝書記的司機去個電話,問問郝書記去省裏都見了誰了。”

“喂,李軍,我沈通遼啊。在哪呢?省裏啊,哎,問個事,郝書記晚上和誰吃飯?誰?劉書記啊!他的心情如何?臉上笑開了花?嘿嘿,我哪敢不信老弟的話呢!隻是覺得郝書記一向不苟言笑,才覺得奇怪。這倒是,見了上司,誰都得笑。行,老弟,有機會哥哥請你。”

“郝書記的心情不錯?”沈方山覺得奇怪,“他也上不去了,能有什麽東西。^^,泡,書,吧,首發^^能讓他心情不錯?”雖然懷疑,但郝樹林的好心情,給沈方山打了一針安定劑,一些小心也放到心裏最深處了。

省城的一處官辦招待所裏,郝樹林的司機李軍正和一個青年在那裏推杯換盞,言談甚歡。

“來,李哥,再來一杯。”青年殷勤地說。“反正今晚就在招待所裏住著了,郝書記也不用車,你就開懷暢飲,等下兄弟安排人,帶你找個地方瀟灑瀟灑。等你到了希望市,別說小妞了,找個女處長陪你,兄弟都能做到。”

“兄弟。你能瞧得起俺,俺太榮幸了!哏!”李軍有些喝多了,打著酒嗝說,“你能泡上劉書記的閨女,俺除了仰視,啥都不說了。你說啥。俺都相信!從今兒起,俺就跟你混了。”

剛才,秦壽生可是領著劉若竹來陪李軍吃飯。聽說了劉若竹的身份,再看看兩人的親密關係,看看劉若竹地大肚子,李軍啥都明白了:這是劉書記的地下姑爺啊!

有了這層關係。李軍敷衍沈家,把郝樹林的黑臉說成是紅臉,也就可以理解了。

到了省裏,郝樹林誰都沒找,直接找到了省委劉書記,向他匯報了最近一段時期的工作,請劉書記對建立經濟開發區的工作做出指示。

劉書記當然不會幹涉下邊的工作,隻是點點頭:“樹林啊!你不要有什麽壓力,你在海防市做了那麽多年的工作。成績有目共睹,沒人敢對你說三道四的。”

這話一說,郝樹林當時心中就有譜了,知道這不是要把他往死裏整地意思。幹了這麽多年的領導,那個屁股上都不幹淨,郝樹林也怕別人把他蓋好的屎盆子給掀開。現在,人家掀了他小舅子的屎盆子,就是一個警告。

“書記這麽說,我可有些無地自容了。”郝樹林急忙自謙,“我知道自己的差距。知道在社會經濟形勢急劇發展的時候。我的眼光有些跟不上時代了。在建設開發區的問題上,我和印市長有些爭執。對是否堅持自己地意見。我也有些猶豫不決。當年,在希望市的開發區建設上,希望市黨政班子也產生過爭執,劉書記當時就拍板了,結果大獲成功,我今天來,也想請書記給點指示。”

“嗬嗬,都是老黃曆了。”劉書記微笑著說,“據說,省交通廳有個想法,省城到海防市的高速公路入口將從會更換,入口從海防市的建設區開始修建。”

“我明白了。”郝樹林站起來,非常坦誠地說,“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樹林,晚上別走了,我和老伴一起請你吃飯。”劉書記拍拍老部下的肩膀,笑著說,“一晃這麽多年,我們都好下去了,幹什麽,都要替兒女著想啊!你也理解理解我的難處。”

郝樹林心中歎息:“理解你地難處,可我的難處呢!老沈啊,這次你可要去跳海了。”

不管如何,在沈方山跳海和自己跳海之間,郝樹林隻能讓沈方山跳海。而他,隻能盡量讓這個老商人跳進比較淺的海裏,別給淹死了。不然,他郝樹林的名聲也就完了。

沒等郝樹林回到海防市,小道消息已經從省城傳到了海防市,最先到達的是海防市的房地產企業老總地耳朵裏。

“天啊!省裏的高速公路要從建設區開始修建!”一連串的呻吟聲在海防市上空回**著,“咱們在解放區買的地要賠大了啊!哈哈,老子才買了一塊地,沈方山那老東西,可花了四五十個億買的地,看他咋辦?”

沈家是第二天上午才知道的消息。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直接把沈方山給砸暈過去了。

剛一醒過來,沈方山便催促兒子:“快去打聽消息,要是沒傳出去的話,想從咱們手裏買地的人,加一層的價格賣給他們!”

沈通遼沮喪地說:“爹,我們是最晚知道地消息,昨晚,已經有人打電話通知了其他的房地產業的同行了。”

“這是要趕盡殺絕啊!”沈方山逐漸恢複了冷靜,想通了其中的緣由,歎息著說,“在權力的角逐中,郝書記輸了,海防市要換主人了。”

“啊!”沈家人如喪考妣一般。當時就蔫了。他們還能在這裏站穩腳跟,就因為郝樹林的。要是沒了郝書記這棵大樹,印天沒了顧忌,還不捏死他們。

“慌什麽!”沈方山嗬斥子女,“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方能成就大事!事已至此,你們再慌張,再悔恨。也無濟於事。^^^^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趕緊想辦法,把損失降低到最低程度,才能保住我們地產業。”

“怎麽保?”沈通達沮喪地說,“不到十個億的資產,貸款三十個億,已經是違規了。人家衝著這個,就能把郝書記給整死。他還有心思管我們的事情?”

“隻要郝樹林不下去。為了他地臉麵,他也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沈方山不敢肯定地說,“除非他下去了,不然,他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不然。他在海防市就幹不下去了。”

沈通遼打電話給市委秘書長李珂,詢問省公路局準備修建地高速公路入口改地方的事情。李珂奇怪地說:“我怎麽不知道?市委、市政府裏,都沒聽到這個消息啊!省公路局也沒下過文件啊!你從哪裏聽來地?”

“我也是道聽途說的。”沈通遼心中浮現了希望,敷衍了幾句,放下了電話。

“不用妄想了。”沈方山阻止了兒子說什麽,“此時萬萬不會錯地!你們要是不信。等郝書記回來了,就知道了。”

“爸,我去省裏打聽打聽?”

“算了。”沈方山苦笑著說,“高速公路的入口在解放區,是早就定下來的事情。現在,改地方的消息在市裏傳得沸沸揚揚的,絕非空穴來風。應該是有人在省裏的大人物那裏做工作了。人家從開始的時候就算計咱們了,把郝書記會幫助咱們的可能性都算計進去了。偏偏咱們小瞧了人家,硬是進了人家地算計之中。發^^好厲害。一下子算進去我五十個億啊!他們倒好,先用等同於零的價格,把建設區的土地都買了。還簽了個後續購買的優先協議。當時,大家還在笑七姐妹公司傻嗬嗬的。這下好了,誰想買建設區的地,還要經過他們地允許,被他們扒皮。政府職能都被他們給拿去了,嗨!真是厲害啊!印天,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

“可是,郝書記不是和省委的劉書記關係不錯嗎?”沈通遼奇怪地說。“難道印天這邊和劉書記搭上了關係?什麽樣的關係。能逼著劉書記放棄郝書記呢?”

“把,找古主席幫忙疏通疏通怎麽樣?”

“他?”沈方山苦笑著說。“他一個政協副主席,還是被人給踹下來的,誰正眼瞧他?雖然見了他,都好好是是,他像要飯似的去討生意,別人也給他,可事關政府的事情,他要想插手,隻能是被人扇耳光,自取其辱。不過,倒是可以請他過來投資,聯係外資,幫咱們解決一部分資金問題。”

“你們放心!”沈方山振作精神,對耷拉著腦袋地兒女說,“解放區的土地價值再低,也不會低於我們的購買價太多。你們之所以適應不了,是因為期望值太高,而現在的落差太大。現在,我要你們放下架子,老實做事,一樣能夠得到自己應該得到的利益。海防市第一家族,沈家是做不到了,但沈家還將屹立在海防市,永遠也不會倒下去!”

“爺爺,你放心,我會努力,讓沈家屹立不倒,終有一天,會成為海防市的第一家族的!”沈路握著拳頭,眼睛中噴射出不忿的光芒,“他們能算計我們一次,卻不能算計兩次。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小路,說說看,如何應對?”沈方山想看看孫子地想法對不對路,想看看這個第三代的繼承人是不是徒有虛名。畢竟,能妥協和忍耐並不是成功的第一要素。膽子小的人是幹不成大事的。

“暫時而言,我們隻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沈路沉吟著說,“必須知道這次郝書記為什麽改變主意,要放棄我們的原因。若是不可逆轉的,相信印天會在這裏再幹一兩屆。那樣的話,我們就要做兩手準備了,必須把家族的產業向外擴展,降低風險。在這裏被印天打壓,我們能撐下去,可獲利的可能就小了。而我們家族地朝陽海灣酒店,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時機,向外擴展,那時,海防市隻是我們龐大企業地一部分,就風險而言,便可以忽略不計了。我們把雞蛋都放在海防市這一個籃子裏,籃子一破,就全碎了,可放到全國的大籃子裏地話,那就不用害怕了。”

“好!好!好!”沈方山拍手,大聲讚賞孫子的表演,“這才是我沈家的千裏駒啊!爺爺就是太過於小心謹慎了,才把沈家窩在海防市裏,耽擱了十年啊!現在,有了這個機會,有了你,就不能放棄了。”

看著兩個兒子,兒媳,沈方山冷冷地說:“今天,我正式宣布,沈路將加入家族決策圈,與我們三人平分家族的股權。”

沈通達、張玉芳兩口子臉色大變,麵如死灰。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不著調,肯定撈不到家族第一繼承人的身份,可事情真到了這一步,他們還是接受不了。

沈方山打了個電話,簡短吩咐了幾句,對沈通達說:“你自己的兒子是啥德行,自己清楚。我的家業,絕不能敗在他的手底下。你的股份,他可以繼承,但沒有處分權,他隻能接受分紅,沒有任何的表達權。相信小路不會餓死他的。”

“爸!”

“閉嘴!”沈方山冷冷地說,“若不是看在他是我的血脈上,我連理都不理他。讓他做一個衣食無憂的寄生蟲,已經不錯了。”

“爸,這太不公平了!”沈通遼氣憤地說,“都是孫子,您總得一碗水端平吧。”

“你覺得,他配當我孫子嗎?”沈方山一拍桌子,“若是他再這樣胡鬧下去,休怪我不認這個孫子!”

沈通達氣憤地走了,留下了得意的沈通遼一家。

“小路。”沈方山溫和地說,“你還年輕,不要得意忘形。爺爺不知道能不能活十年。但爺爺給你劃個界限,十年內,你可以當作交學費,不過,十年後,必須能獨當一麵。現在,一些事情,還是要聽你爸爸的。知道嗎?”

“您放心,爺爺,別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沈路比沈放唯一強的地方,就在於他知道隱忍,知道妥協,知道看人臉色。這些優點,在日後的商場博弈中,比起沈放那一點火就著的性子來說,自然是強勝百倍。

沈方山歎息一聲,希望兒女們不要因為這件事而絕望。雖然在他看來,沈家已經算是完了,再沒有成為頂級家族的可能了。可隻要孫子爭氣,還是有可能東山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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