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舒美爾被急促的鬧鍾聲驚醒了。
一瞬間,她睡意全無,立刻意識到這個電話是誰打的。
一看來電話上的號碼,果不其然——是葛朗台院長。
舒美爾的心裏咯噔一聲,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早晨八點零一分。
這麽早,院長就到醫院去了?
他已經到狄更斯的房間去看過了?
難道他猜到要出事?
舒美爾忐忑不安地接起電話。
“喂,舒美爾嗎?”電話那頭傳出院長焦急的聲音。
“你在哪裏!?”
“怎麽了,院長?”舒美爾試探著問。
電話那頭歎息一聲,接下來是院長不耐煩的聲音。
“行了,舒美爾,別裝了。我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我早就該猜到的!我昨天聽到你們倆在房間裏竊竊私語,就該想到你們在商量什麽!昨晚回家後,我就一直心神不寧,總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天早上我提前到狄更斯的房間去一看,果然發生這種事了!好了,現在我不怪你,舒美爾。我隻希望你立刻把那件‘東西’交給我!”
舒美爾捏著手機,緊繃著嘴唇聽著院長說完這番話。
她短暫地猶豫了一下,決定跟他敞開天窗說亮話。“好吧,院長,我也不瞞你。你想要的‘東西’,確實在我手裏。”
“很好,很好!舒美爾。”他的聲音異常激動。“告訴我,你現在的具體地點,我馬上過來拿。”
“我為什麽要把它給你?”舒美爾問。“那東西你拿著沒用,相信我,它對你一錢不值!”
“那你拿來又有什麽用?”
“這個你沒有必要知道,舒美爾。我們約好了的,如果狄更斯死了,你要第一時間告知我。”
“對。但是並沒說我一定要把什麽東西給你。這件東西,是狄更斯給我的。”
“但他是叫你把它銷毀,對吧?”
院長緊張起來。“你千萬不要這樣做!你沒有這樣做吧!?”
“暫時還沒有。”舒美爾意識到自己掌握了主動權。“但是如果你沒有足夠充分的理由說服我留下它的話,我隻能把它銷毀。”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院長說話的腔調突然變得凶惡起來。
“聽著,舒美爾,你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你非常清楚你現在的狀況。如果我報警的話,形式隻會對你不利!”
舒美爾猜出院長隻是在恐嚇她。她說道:“好啊,那你報警吧。如果警察介入此事,我看你還能不能得到這件‘東西’。而且,提醒你一點,院長,我有證據能夠證明,你利用職權和手段將狄更斯秘密地拘禁了十三年。如果你不害怕這些事情曝光,就盡管報警吧。”
此番話一出,院長的口氣立刻就軟了。
他竟然哀求起來:“對……對不起,舒美爾。是我的錯,我收回剛才說的那些話。我求你了,把它給我吧……時間已經快過十二個小時了,再遲些的話,恐怕就來不及了!”
沒等舒美爾說話,他又接著說道:“隻要你把這件東西給我,我給你一百萬法郎!好嗎?求你了!”
舒美爾繃著唇思索片刻,說道:“你要我把這件東西給你,你就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這件東西對你到底有什麽用?”
又一陣短暫的沉默。
“……好的,我告訴你,但是電話裏說不清楚。告訴我你的地址,我過來當麵跟你說,好嗎?”
舒美爾能夠聽出,這是他在極為急切的情況下,所用的緩兵之計。她思忖著該不該相信他。
院長著急地說道:“告訴我地址吧!我馬上帶著一百萬法郎過來!求你了!”
舒美爾眉頭深鎖,她再次沉思之後,說:“這樣吧,我考慮一下。然後再跟你聯係。”
說完,沒等院長再說話,她就把電話掛斷了,然後迅速將電話線拔了。
舒美爾籲了口氣。她能想象出,現在院長一定心急如焚。
但是,她確實需要靜下來好好想想。
一百萬法郎,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
但舒美爾還沒有到利令智昏的地步。
她相信這個數字隻是院長隨口說出來的,就跟答應告訴她真相一樣,隻是為了騙自己說出住址而已。
如果他真的到這裏來了,完全可能硬搶,甚至幹出更可怕的事情。
舒美爾現在絲毫不懷疑,院長為了得到這件“東西”,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另外,舒美爾注意到,剛才院長說的話裏,無意中透露出來一個信息。
時間已經快過十二個小時了。
現在看來,他非常焦急的原因,顯然是想利用狄更斯的頭顱來做什麽事。而且是有時間限製的。
舒美爾眉頭緊蹙。我到底該怎麽辦?
要不要采取一些措施?
或者……
這件事情,有沒有誰能幫我出出主意?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人。
笛卡爾!
對了,我和笛卡爾醫生都是簽了那份特殊合同的人,算是“同盟戰友”。
我們之前就約好了的,可以私下溝通這件事。
舒美爾在手機的電話薄中找到了笛卡爾的號碼。
撥打過去之前,她又遲疑起來。
這件事情太恐怖,也太離奇了,笛卡爾會相信我說的話嗎?
把這件事情告訴他,是否明智?
猶豫片刻,舒美爾認為,沒有別的選擇了,笛卡爾是唯一一個還介入了此事的人,隻能找他商量。
電話打通了。舒美爾聽到笛卡爾有些無精打采的聲音:“喂,舒美爾嗎?”
“是的,笛卡爾醫生,你現在在醫院嗎?”
他沉吟一下。“不,我在家。我已經沒在那家醫院上班了。”
“啊?為什麽?”
“……我,被辭退了。”
舒美爾大叫起來。“你也被辭退了?就是昨天?”
笛卡爾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怎麽?難道……你也被辭退了?”
“是啊!但是我沒想到你也跟我一樣。”
笛卡爾沉默片刻。“看來,我們兩個跟狄更斯有關的人在同一天被辭退了。”
舒美爾現在非常確信笛卡爾跟自己是同一陣線的了。
她急迫地說道:“笛卡爾醫生,我正想跟你說關於狄更斯的事。這件事情,實在讓人……難以置信。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說的話,並且幫我出出主意。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別著急,慢慢說,出什麽事了?”
舒美爾緩緩搖頭。“電話裏恐怕沒法說清楚,你現在能到我這裏來一趟嗎?”
“好的,你在哪兒?”
舒美爾把自己的住址告訴了他。
“從我家到你那裏,最快也要一個鍾頭,如果不堵車的話。”笛卡爾說,“我盡快過來,好嗎?”
“好的,謝謝你,笛卡爾醫生。”
舒美爾掛了電話,輕輕吐了口氣。
她下了床,到衛生間快速地洗漱一番,然後走到門廳。
裝著狄更斯頭顱的深色皮包放在原處。
舒美爾思量一下,提起這個皮包,把它藏到了床下。
之後,她出了門,在樓下的早餐店隨便吃了點兒東西。
她計算著,笛卡爾到這裏還有一段時間,於是打算到附近的美發店去洗個頭。
每當她覺得緊張不安的時候,輕輕按摩頭部總能讓她放鬆許多。
洗頭時,她想到了一個主意。
九點二十,笛卡爾來到舒美爾住的地方。
進門之後,笛卡爾把門關好。
他無暇參觀舒美爾的住所,坐到沙發上之後,問道:“你知不知道院長為什麽要同時辭退我們兩個人?”
“還會是因為什麽?當然是狄更斯。”舒美爾說。
“狄更斯怎麽了?”
“院長對我說,狄更斯要轉院到其他地方去,所以不用再雇我照顧他了,他對你不是這樣說的嗎?”
笛卡爾沮喪地搖著頭。“院長隻是說,我的試用期過了,他對我不夠滿意,但我覺得他說的不是實話。”
“對,是謊言。他對我說的也是謊言。”舒美爾說。
“那真實情況是怎樣的?”笛卡爾問道。
舒美爾說:“狄更斯說他根本不知道要轉院這件事。而且,不止如此,院長之前所說的很多話都是謊言。我們都被他蒙在鼓裏了。”
“比如說呢?他說了哪些謊話?”
舒美爾凝視著他:“我們那天探討過的。後來被我證實了。實際上,狄更斯根本就沒患什麽慢性粒細胞白血病,他被院長秘密地軟禁在這裏,足足有十三年!”
笛卡爾張大了嘴,顯得十分驚詫。
“所以,你
明白了嗎?我們倆被辭退,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任何負責照顧狄更斯的人,都不能在那裏待太長的時間,否則這件事就穿幫了。”
笛卡爾愣了許久,問道:“院長為什麽要把狄更斯‘養’在那裏這麽多年?”
“因為他想要狄更斯身上的一樣東西。”舒美爾盯著他說。
“什麽東西?”笛卡爾疑惑地問。
舒美爾深吸一口氣。“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情,就是關於這件‘東西’。笛卡爾醫生,這些事情就發生在昨天。聽起來非常瘋狂。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發誓,我沒瘋。我說的都是實話!”
笛卡爾咽了口唾沫,好像做好了心理準備。“你說吧。”
舒美爾開始敘述昨天發生的可怕的事情。“狄更斯知道院長是用謊言把我支走。他也意識到,可能再也見不到我了,所以拜托我幫他做一件事情……”
接著,舒美爾把整個過程詳細地講了出來,包括今天早上,院長打電話給自己的事。
笛卡爾在聽的過程中,好幾次都要驚叫出來。最後,整個人呆掉了。
過了好一陣,臉色蒼白的笛卡爾才瞪著眼睛問道:“這麽說,狄更斯已經死了,而他的頭……”他費力地咽了下口水。“現在就在你這裏?”
“對,這就是院長想要的‘東西’。”
笛卡爾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他要一個死人的頭,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而且,更讓我迷茫的是,我現在該怎麽辦?我到底該按狄更斯交代的那樣做,還是把這顆頭交給院長?笛卡爾醫生,我需要你的建議和幫助。”
笛卡爾注視了舒美爾一刻,低聲說道:“抱歉,我真的很想相信你說的話,但是……嗯,讓我幫你量一下體溫,好嗎?”
舒美爾把頭扭到一邊,煩躁地歎息道:“天哪,你認為我是在說胡話?”
笛卡爾為難地說:“舒美爾,這種事情……換成是你,或者任何人,恐怕都難以接受和相信呀。”
舒美爾思索片刻,說道:“好吧,我讓你看看證據。”
說著,她走到床邊,從床底下拿出那個深色皮包,遞給笛卡爾。“狄更斯的頭就裝在這裏麵。”
笛卡爾遲疑了幾秒,接過這個皮包。
舒美爾詫異地發現,他剛剛接過這個包,臉上的表情一下就變了。
“呼……”
笛卡爾長長地吐出口氣。“終於到手了。時間都過十二個小時了,再晚些就來不及了。”
舒美爾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冒了起來。
這股涼氣正將她的身體從下至上的逐漸凍結起來。
她瞠目結舌地看著麵前的人,緩緩問道:“你說什麽?”
笛卡爾此刻完全變了一個人,他牽動嘴角笑了一下。
突然回頭對著門口喊了一聲:“好了,東西到手了,進來吧。”
“砰”地一聲,房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撞開了。
院長提著一個醫療箱,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然後迅速回身,將之前虛掩著的房門鎖好。
他看到笛卡爾手中提著的皮包,立即露出欣喜的神情。“裏麵裝的,就是‘那個’吧!?”
笛卡爾輕輕點了下頭。
舒美爾的眼睛幾乎都要瞪裂了,她麵無血色地指著這兩個人,顫抖著說道:“你們……是一夥的!”
“抱歉,舒美爾小姐,直到現在才讓你知道,一直在欺騙你的,除了我以外,還有這個麵善的笛卡爾醫生。”
院長冷笑道。“不過你知道得太晚了。”
說著,他打開醫療箱,從裏麵取出一支針管。
他把醫療箱放在茶幾上,然後緩步走向舒美爾。“別緊張,這不會讓你喪命的,我隻想讓你睡一覺。”
舒美爾驚恐地朝後退去,但僅僅幾步就退到了牆邊。
“你……你別過來!”
“我沒騙你,真的。”院長做出一副“真誠”的表情,慢慢靠近舒美爾。“我不會殺你的,你乖乖睡一覺,醒來之後就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不!”舒美爾抓起旁邊的一把椅子,擋在麵前。“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跟你拚命!”
院長歎了口氣,對站在一旁的笛卡爾說:“你過來幫個忙呀,這丫頭沒這麽老實。”
笛卡爾默默無語地走到茶幾旁邊,把皮包放在上麵,然後從醫療箱中取出另一止針管,向舒美爾走來。
完了!
舒美爾在心底發出絕望的悲鳴。
我無論如何都不是兩個大男人的對手!
看著院長和笛卡爾一前一後地慢慢逼近自己,舒美爾心中的恐懼和絕望令她手腳發軟。
別說是和他們搏鬥,就連手中的椅子都要抓不穩了。
院長離舒美爾隻有不到一米的距離了。
那根尖針眼看就要朝她紮過來……
這時,令舒美爾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了。
院長脖子上動脈血管的位置,突然紮進了一根針管。
他驚呼一聲,扭過頭去,驚愕地望著身後的笛卡爾。
不到十秒鍾,他就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了。
舒美爾驚愕地看著麵前這一幕,大腦裏一片混亂,她實在是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而此刻,笛卡爾已經把手中那支注射完了的針管丟到一旁,對舒美爾說:“好了,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
舒美爾仍然緊緊地抓著椅子,擋在麵前,一副戒備的姿態。
笛卡爾笑了一聲,坐到幾米遠的沙發上,溫和地說:“舒美爾,請你把椅子放下來,然後坐在上麵,仔細聽我說,好嗎?現在,我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舒美爾遲疑片刻,然後照他說的那樣,坐到了這把用來防身的椅子上,緊緊盯著這個讓她看不懂的男人。
笛卡爾倒是顯得特別放鬆。
他笑著說:“你真的不必緊張,如果我要害你的話,剛才就已經下手了,幹嘛還要等到現在呢?”
舒美爾不敢掉以輕心,這個變化莫測的男人的話,她不敢相信。
笛卡爾說:“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麽。這個叫笛卡爾的人,到底在唱哪一出?最開始,跟我是同盟戰友;一瞬間又變成了院長的同夥;而現在的狀況就更讓人搞不清楚了。”
他又笑了一下。“你聽我把一切講完,自然就明白了。”
舒美爾的聲帶終於能發出聲音了。“你說吧。”
笛卡爾沉默了幾秒鍾,好像他的思維到很遠的地方遨遊了一趟又回到現實。“你聽說過‘記憶的嫁接移植技術’嗎?”
舒美爾疑惑地望著他,微微皺眉。
“讓我跟你解釋一下吧。”笛卡爾說,“科學家們其實早就發現了一個事實,人類大腦中的記憶空間,實際上非常大。舉個例子來說吧,假設有一個記憶超常的人,他能將大英百科全書完整地背下來,大腦中的‘記憶硬盤’也隻使用了不到10%的空間。就像愛因斯坦,就算很容明,腦容量隻不過才用了百分之五左右。”
舒美爾不明白笛卡爾講的這些,和她所遇到的事情有什麽關係。
“耐心聽我說。”笛卡爾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很多先進國家的科學家,都在嚐試以各種技術進行記憶移植嫁接的手術、記憶芯片移植等等。”笛卡爾望著舒美爾。“你知道為什麽這些科學家們,如此熱衷於這項研究嗎?因為,如果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的記憶,能夠移植到另一個的身上,那就意味著,這個人以一種特殊的形式‘重生’了。”
舒美爾微微張開嘴。她有些明白了。
笛卡爾繼續說:“可惜的是,我們現在最先進國家的科學家,也沒能真正找到一種安全、穩妥的方法來進行記憶移植。有些科學家甚至已經放棄這項研究了,認為難度太大。但是,凡事都會存在例外!”
說到這裏,他激動起來。“沒有人知道。或者說,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在一萬多年前,就已經有人掌握了這項偉大的技術!”
舒美爾訝異地注視著笛卡爾,仿佛在看一個她從沒見過的人。
“很難以置信,對吧。我這番話,如果講給別人聽,受到質疑或嘲笑,都不奇怪。但是你······”笛卡爾指著她說,“舒美爾,隻有你不應該懷疑我說的話。你這兩個月以來的經曆,就是最好的證明!”
舒美爾睜大眼睛說:“你是說,狄更斯跟我講的那些故事,實際上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曆,因為他……”
“因為他是來自樓蘭古國的後裔,一個突然間隕落消失的東方古國。你做夢也沒想到吧?”
舒美爾的呼吸都暫停了。“你說……他是什麽
人?”
“你沒有聽錯——他是樓蘭古國的後裔。你當然是知道樓蘭古國的,但是,你卻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跟一個樓蘭古國後裔相處這麽長的一段時間。”
“突然消失在沙漠中的樓蘭……樓蘭古國,真的存在嗎?”舒美爾驚愕不已。
“它當然存在過,這是毋庸置疑的。”笛卡爾嚴肅地說,“很多冒險家和考古學家已經在羅布泊的沙漠地帶發現了樓蘭的一些遺址——沙漠城市、宮殿、金字塔,還有神秘的樓蘭文明,以及被人廣知的絲綢之路——這些難道還不夠證明它的存在嗎?”
舒美爾的腦子費力地轉動著。“你說狄更斯是樓蘭古國的後裔,但是根據記載,樓蘭不是很早就消失在茫茫的沙漠中了嗎?”
“沒錯,這片神奇的地方就消失在沙漠飛沙裏。但是,樓蘭古國人卻並沒有完全滅絕。一小部分幸運的人活了下來。”
“就算是這樣,狄更斯也不可能活一萬多年!”
笛卡爾笑道,“那是當然。樓蘭古國人也不是長生不死的。”
他把身子往前傾一些,盯著舒美爾的眼睛。“但是,他們卻找到了一種特殊的實現‘永生’的方法。”
“記憶的嫁接移植。”舒美爾明白了。
“對!樓蘭古國有超越我們現在數倍的先進文明。他們擁有很多偉大的發明和神奇的技術。其中一項,就是進行對記憶的嫁接移植!”
“狄更斯就是記憶移植的對象之一?”
“不是之一,而是唯一的一個接受了記憶移植的樓蘭古國人。”笛卡爾凝視著舒美爾。“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是一個實驗體。”
舒美爾瞪大了眼睛。“實驗體?”
“沒錯。樓蘭古國的學者,研究出了進行記憶移植的方法。於是,他們選中一個人,作為實驗對象。但是,他們實驗的並不僅僅是記憶移植這一項,而是,這個人能夠進行多少次記憶移植。也就是說,通過這種方法,能夠讓一個人‘活’多久!”
舒美爾震驚地許久說不出話來。好一陣後,她才開口道:“結果……他‘活’了一萬多年,直到現在?”
“對!”
笛卡爾再次激動起來。“這個結果,恐怕是樓蘭古國的族部都沒有想到的。他們設想的這個方法,真的從某種角度實現了‘永生’!”
舒美爾思索一刻,問道:“記憶嫁接移植怎樣進行?”
“這正是這項技術的偉大之處!不用進行複雜的手術,隻需要一個小小的道具,就能辦到了!”
說話的時候,笛卡爾從上衣的內包裏,小心地摸出一樣東西。
這是一個像針筒一樣的小道具,但不是透明的。
它的前端比針管還要細長,周身繪有奇妙的圖案。一看就知道是一件極其古老而神秘的物品。
“這,就是進行記憶移植的工具。”笛卡爾用兩根手指捏著這支特殊的“針管”。
“它叫做‘記憶抽注器’。”
舒美爾說:“你的意思是,這是一萬多年前的樓蘭古國人發明的東西?它怎麽會在你的手裏?你是什麽人?”
“樓蘭古國人發明的‘記憶移植法’十分簡單。但問題是,必須等實驗體死亡後,才能進行記憶移植。也就是說,必須有一個人守在他身邊,當‘實驗體’死亡後,‘執行者’就幫他進行記憶移植。”
“你就是那個‘執行者’?”
“準確地說,我是一萬年以來,無數個‘執行者’之一。”
笛卡爾帶著自豪的口吻說。“你可以想象,通過記憶嫁接移植,實驗體一次又一次地在不同的人身上重生。一直‘活’到了現在。但是執行者顯然活不了這麽久。所以,每一代的執行者,都會選擇一個‘接班人’。這個接班人會繼續守候在實驗體的身邊,當實驗體死後,就幫他完成記憶移植。”
“這種事情……竟然進行了一萬多年?”舒美爾的聲帶在發抖。
“很不可思議,對吧。這確實是個奇跡。而且,這漫長的過程極具戲劇性。”
笛卡爾接著說:“最開始的實驗體和執行者,都是樓蘭古國人。但這項實驗才剛剛進行一兩次,巨大的天災就降臨到了樓蘭古國頭上。就像傳說那樣,這片神奇的文明古國就這樣被風沙掩蓋掩埋。絕大多數的樓蘭古國人都隨著他們的先進文明一起葬身沙漠了。但是,一小部分人利用先進的逃生設備逃了出來,他們秘密潛在一個深山老林。實驗體和執行者就是這些幸運者之一。
“後來的若幹年中,這些殘存的樓蘭古國人逐漸和我們現在的人類融合。而實驗體‘重生’的對象,也變成了我們現在的人類,執行者自然也是······”
舒美爾想起了狄更斯跟自己講的那些故事,她懂了。“這個實驗體經曆了無數次的‘重生’,他所‘占用’過的身體中,有一些還曾經是人類曆史上的重要人物。”
“沒錯。”笛卡爾淺淺一笑。“不止是他。曆代的執行者中,也也很多是曆史上的著名人物。”
一瞬間,舒美爾想起了很多。
路易十六和路易十八。
麥考密克醫生。
華萊士。
蒙娜麗莎。
建造金字塔的神人……
她還想起了狄更斯胸前的“希望藍鑽”。
上帝啊,難道這些人,都是這個實驗體曾經重生的對象?
而守候在他們身邊的······比如達·芬奇難道就是執行者之一?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笛卡爾看著舒美爾的表情,就已經猜到了。“沒錯,狄更斯跟你講的那些故事,顯然不是他瞎編的,你現在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舒美爾說道:“這個實驗體重生到了現在,就是狄更斯。但是,他恐怕不是真心想當實驗體的吧?不然的話,他為什麽會要求我把他的頭帶走,然後銷毀?這不就是想結束這一切嗎?”
“沒錯。”笛卡爾承認道,“這個實驗體,一開始是很願意配合這項試驗的。但是隨著重生次數的增加,若幹年之後,也許他感到厭倦,或者活累了。他期待能像普通人那樣,徹底地死去,而不會再次從另一個陌生的身體裏醒來。所以,他才會對你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是你這個執行者,卻不能遂他的心願。你必須將這個試驗繼續下去。”
笛卡爾站了起來,走到舒美爾麵前。“我問你,假如你是被托付的執行者,難道你會讓這個存在了上萬年的奇跡,終結在自己手裏嗎?”
舒美爾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笛卡爾望著昏睡在地上的院長。“可能你已經猜到了,院長就是預定的下一個重生對象。”
“這是你選定的嗎?”
“不。”笛卡爾搖頭道,“院長年輕時,曾經是狄更斯的一個學生,和狄更斯關係很好。他和你一樣,聽過狄更斯講的那些故事。他非常聰明,意識到這些故事不可能是瞎編的,而是狄更斯通過某種神奇的途徑獲知的。”
“所以他從狄更斯口中套出了關於‘記憶嫁接移植’的秘密?”
“不,狄更斯對他的信任還沒到這種程度。實際上,‘活’了這麽久的他,似乎對任何人都不信任了。”說到這裏,笛卡爾饒有興趣地望著舒美爾。“除了你。他竟然拜托你幫這樣的忙,足見他有多相信你。這真是難得。”
舒美爾緘口不語。過了一會,才說道:“那麽院長是怎麽知道這些秘密的?”
“你想不出來嗎?”笛卡爾有些奇怪地說,“當然是我告訴他的。”
“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笛卡爾籲了口氣。“作為隱藏在狄更斯身邊的執行者,我一直在盡力完成自己的任務。在他的身邊挑選合適的重生對象。院長是這麽多年來我認為最合適的人選。他自己也非常願意。因為,一旦他的記憶和狄更斯的記憶融合到一起,就意味著,他也成為了‘永生’的一部分。所以……”
“所以他利用這家溫暖殘陽醫院把狄更斯秘密地軟禁起來。而你,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舒美爾憤慨地說,“對於每一個新來照顧狄更斯的女孩,先由院長告知,狄更斯有精神病;然後,你在每一個人麵前,都裝成是新來的醫生,實際上是在暗中監視。”
“沒錯,就是你說的這樣。”笛卡爾盯著舒美爾,“但是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舒美爾和他對視著。
“我是在選擇下一個‘執行者’。”笛卡爾俯下身來,貼近舒美爾的臉,凝視著她。“而我找到了。這個人就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