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眼盲
當影七發現不對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挺長了,影七疑惑的聽著那持續傳來的水聲,心裏奇怪,怎麽這麽長時間還不結束,但是從樹葉間隙間見那片白色還在,影七也不好走近窺探,隻能揚聲道,“教主。”
……
第一次沒有得到回應,影七的眉頭皺了皺,又加大了音量,“教主?”
當第二次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時,就連那水聲的大小也沒有絲毫變化,影七的麵色一變,知道壞了,快步衝入那從灌木中,撥開阻隔視線的枝葉,卻隻看到了空****的架在樹枝上的一件白袍,以及一個依然在往外流著水的竹筒。影七臉色難看,立即追了出去。
可是雖然時間不長,但是想要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四周全部是茂密林木的環境中搜尋一個人,又是多麽的困難。並且白凡顯然很小心,地麵上也沒有找到任何的足跡。
影七使勁捶了一下自己身邊的古樹,暗恨自己的大意,他看著一片漆黑的夜色,神情卻堅定了起來。他跑不出這個山穀,隻要他還沒離開這個山穀,那麽他就一定能夠找到他,影七不再浪費時間,選定一個可能的方向,深入了林木中。
在影七離開的足夠久後,之前影七曾經捶過的古樹上,一隻手撥開了濃密的樹葉露了出來,白凡小心確認影七已經離開,並且短期內不會回來後,選定了一個與影七所行相反的方向而去。
……
這一晚,影七沒有找到白凡,當天色將明的那一刻,影七紅著眼睛,瘋狂的搜索著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因為他知道,這一刻,是白凡最虛弱的時候,兩個靈魂交替的那一刻,他必然隻能找一個牢靠的地方藏匿起來,在這個時間段,他所藏的地方一定是固定不動的。
沒有,沒有,這裏沒有,那裏也沒有……影七看著已經升起的太陽,神色陰沉的可以擰出水來。
……
當溫暖而明亮的陽光照射到殷睿眼裏時,他是有些迷茫的,太久沒有清醒的他仿佛對一切的認知都變得遲鈍,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在夢中他一直掙紮著要醒來,卻總是無法睜開眼睛……想到那個夢,殷睿就跟著想到自己失去意識之前聞到的那股甜膩香氣,殷睿的眼一凝,是影七!當察覺到自己手裏捏著東西的時候,殷睿連忙攤開來看,就見手中的樹葉上有幾個淩亂的字,顯然是匆忙之間寫上的,【我已經逃出來了,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我們還在山穀裏,影七在找我們,小心躲藏。】
已經逃出來了,殷睿下意識看向自己腹部的傷口,卻發現傷勢已經恢複了很多,而且絕不是三兩天可以恢複的水平,想到當初凡與自己約定的十三天後行動,難道現在已經是十三天後?
殷睿的心智不容小窺,短短時間內,就已經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理了個**不離十,想必那影七一直用藥讓他昏睡,直到凡逃了出來,影七沒辦法繼續用藥,他這才醒了過來。想到自己竟然接連昏睡了十三天,如果不是凡逃了出來,他恐怕還要繼續昏睡不知多少時日,殷睿心裏生出一絲後怕之感,但緊接著想起影七竟然想要抹煞他的存在,又在那些日子裏,毫不掩飾的對凡的妄想,卻是有了滔天的殺意。影七,殷睿目光森冷,緩緩將這兩個字咬在牙裏,生生嚼碎。
他殷睿在此起誓,任何膽敢陷害他的人,他都不會放過,窺視他的凡,妄圖取代他的存在的人,則更加該死。
……
這個山穀說大不大,但是要藏下一個人,卻也容易,茂盛的原始植物與古樹為殷睿的潛藏提供了先天的條件,他與白凡兩人一邊養傷一邊小心的避開影七的搜尋,遊擊戰打的火熱。
白凡他們自然是希望時間拖延的越長越好,隻要等到傷勢再恢複一點,一個影七不足為懼。但是影七卻越來越急躁,他深知時間緊迫,十天,十天之內必須要找到教主,否則晚了,就是能夠找到教主,他也已經沒有了擁有那個人的能力了。
在找了幾天沒有半點收獲後,影七開始有點瘋狂,他不眠不休的撥開著一叢叢的灌木,手上被眾多樹枝藤條劃出了一道道血痕,但是他卻沒有絲毫感覺,現在的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那個人,在如此盲目無目的的找尋了幾天後,影七終於冷靜了下來,一個人哪怕藏的再嚴實,也總是要吃飯,這穀底沒有任何幹糧,除了少量野果外就都是活物,野果不足以果腹,而那些活物,卻都必須要用火烤熟了吃才可以,他相信,那個一貫養尊處優的人,斷然食不下生肉,他再能藏,還能不吃飯不成,所以隻要找到生火的痕跡,就能找到逃走的人。
夜裏生火比白天生火更加顯眼,所以逃走的人必然會避開在夜晚生火,晚上的食物也一定在白天就提前烤好……隨著腦海中一條條清晰起來的信息,影七的眼睛亮的驚人,他知道,他會找到人的。
接下來的幾天,影七不再不眠不休,而是開始了有計劃的尋找,他夜裏會休息,用以養足精神在白天搜尋,精力充沛的尋找與疲憊不堪時到底有區別,他的頭腦更加清醒,也更能察覺到殷睿遺留的蛛絲馬跡。白凡與殷睿的躲藏也開始吃力起來,甚至有幾次影七追來時還能看到地麵上冒著青煙的灰燼。
在這種步步緊逼的追擊下殷睿幾乎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時刻繃緊著神經,傷勢的恢複也不盡如人意,殷睿靠在一棵樹後,看著不遠處寸寸搜尋而來的影七,眼裏是凶狠的恨意,他這輩子都沒有這個狼狽過,更別說是被曾經身前的一隻狗逼成這樣。雖說咬牙切齒,但是在影七搜尋另一邊漸行漸遠後,殷睿還是捂著腹部選定一個方向逃了。
雖然殷睿藏的很小心,但是影七到底在這山穀內居住了半年,對這裏的地形地貌更為清楚,而且他身為影衛,潛行與追蹤本就極為擅長,在不知多少次的與殷睿擦肩而過後,終於有一次,與殷睿正正打了個照麵。
影七看著拄著根樹枝,衣裳破損捂著腹部的殷睿,眼睛微眯,拿著匕首一步步靠近,心知現在是白天,這殼子裏的並非自己所在意的那個人,所以語氣也算不上客氣,“教主跑了這麽多天,終於藏累了嗎,那麽還請和屬下回去吧。”
影七此時的作態未嚐沒有些誌得意滿的意思,殷睿烏黑的眼中寒光一閃,狼狽逃亡了這麽多天,再加上曾經在影七那裏受到的對待,讓本就不是善茬的他心裏生出一絲狠意。反正也已經被看到,輕易無法脫身,他身上的傷經過這些天的休養可以暫時挨一挨,再加上他的身手,如果此時拚上一拚,未嚐是完敗的結局,下定決心後,殷睿一聲不吭的轉身奔走,仿若逃跑,影七見狀連忙追上。
殷睿仔細估摸著兩人之間的距離,直到足夠近後,眼裏的狠辣再也不加掩飾,轉身一掌劈了過去,猝不及防的影七險險躲過,身形狼狽後退,殷睿抓住機會,馬上欺身上來,兩人一時間纏鬥在一起。
因為殷睿使了計,所以剛開始時,殷睿穩占上風,但是在一個比較大的躲閃動作後,殷睿的臉卻猛地一白,行動也不複之前的敏捷,影七敏銳的察覺到殷睿的變化,知道他是舊傷複發,攻勢立刻猛烈了幾分,形勢一時間扭轉,在格擋住殷睿的一拳後,影七就著這個動作,狠狠一撲,運用自身的重量將殷睿壓製在了地上。
驟然摔倒在地,殷睿悶哼一聲,麵色更加蒼白,但是他依然在劇烈的掙紮著,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被抓住,可是影七所使的力道也是極大,一時竟然掙脫不開,絕望之際,抬頭間卻看到了觸手可及的地方低垂下來的樹枝上纏繞了一物,那是……
影七壓製著殷睿,也是極為費力,他咬著牙,用宣判般的神情道,“到此為止了,我的教主。”
影七正待動手,卻感到殷睿猛的一掙,抓起了一樣東西就甩向了自己,影七反射性的截住,滑絲絲,冰涼涼的,這是……影七雖然還沒看清手中的是什麽,但是從手感上已經直覺的察覺到了危險,手上立刻一緊,將那揚著毒牙的東西用力一甩,誰也沒想,這條被影七抓住的嘴巴大張的碧青毒蛇,恰巧在此時噴射出了毒液,而那毒液被影七這樣拽著一甩,整個甩到了殷睿的臉上,更糟糕的是,殷睿也對這突發的狀況毫無防備,於是毒液便直直濺入了雙眼中。
“啊!”殷睿一聲慘叫,捂著眼睛在地上打起滾來。
這等情形,也把影七嚇得魂飛魄散,他將那條碧青毒蛇甩在地上,匕首用力一斬剁去蛇頭,便急急趕到殷睿身邊……
……
白凡這幾天的心情是極為輕鬆的,畢竟夜晚雖然還在逃亡之中,但是也總算不再受製於人,隻要再過一段時間,待身上的傷勢再好一些,便也不用擔心影七的追蹤,反而是影七看到他們就要跑了,到時候,他一定要抓了影七問清楚,然後就可以找方法離開這懸崖底部了。
夜幕降臨,白凡一如既往的躺在**等著去接替殷睿,當有睡意襲來後,他放鬆的閉上了眼睛。
“劈啪……劈啪……”
還沒有完全醒來時,白凡耳邊就模模糊糊的傳來了些許聲音,他奇怪的尋思,這是什麽聲音,怎麽好像柴火燃燒的爆裂聲……等等,柴火燃燒?他在夜晚,從來不敢生起火焰!
白凡猛的睜開眼睛,觸目所及,卻還是一片黑暗。
黑的?白凡險些以為自己沒有睡醒,現在還處於夢中,否則他怎麽會明明聽到火堆就在不遠處,臉上也能感覺到篝火燃燒的熱意,眼睛裏卻看不到任何一點東西。
白凡遲疑的將手放在地上摸索了下,卻摸到了粗糙的沙粒,冰涼的,極為真實的觸感。白凡的手猛的僵住了,他不敢置信的再次摸了摸,力道大的手心甚至有了些火辣辣的痛苦。
痛,他能感覺到痛……
白凡難以置信的用力眨了眨眼,眼前還是一片黑暗,但卻也讓他注意到了自己雙眼不同尋常的酸澀之感。白凡遲疑的伸手摸到了臉上,觸碰到了自己的眼睛,就在這時,他的手猛的被人拿下來,白凡嚇了一跳。
“別怕,是我。”
這聲音,非常的耳熟,幾天之前他還每日與這聲音作伴,而這幾天的逃亡也一直是為了躲避這聲音的主人,白凡遵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影七看著身邊之人空洞沒有焦距的目光,心裏滿是痛楚,聲音也不知不覺中放的更加輕柔,“教主,別怕,屬下是影七,屬下在這裏。”天知道,剛剛他打了水回來,就見到他的教主跪坐在地上,臉上滿是迷茫和不確定的摸向自己的眼睛,仿佛在印證什麽極為可怕的事情時的表情,到底是什麽心情。
但是即使再悔恨,他也沒有辦法告訴教主他心裏那個可怕的猜測,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