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勒闖入之前的維也納音樂圈子,亞曆山大·馮·策姆林斯基是核心人物。即便在今天的維也納金色大廳,策姆林斯基也是一個重要符號,至少與勃拉姆斯、勳伯格、埃內姆齊名,地上有紀念碑存焉。對19世紀和20世紀之交維也納藝術感興趣的人一定知道策姆林斯基的名字,因為他不僅是克裏姆特等分離派與青春風格畫家的朋友,也是後來成為馬勒妻子的阿爾瑪·申德勒以及馬勒最忠實追隨者勳伯格的作曲老師,就在阿爾瑪拒絕了策姆林斯基的求婚而嫁給馬勒的那一年,策姆林斯基的妹妹瑪蒂爾德也嫁給了勳伯格。策姆林斯基一定是個性情溫婉隨和的人,所以他的音樂風格居然受馬勒和勳伯格的影響巨大,比如弦樂四重奏除了不采用“無調性”,處處洋溢著勳伯格的趣味;而最著名作品《抒情交響曲》(同樣選用東方詩人泰戈爾的七首抒情詩)更是向馬勒《大地之歌》的致敬之作。
即便策姆林斯基有如此資深傲人的履曆,他的作品仍少有演奏和錄音,以至於截至20世紀末,《企鵝唱片指南》甚至沒有關於他的管弦樂作品的評鑒。2010年版的《留聲機古典音樂指南》厚厚一大本子也不過推薦了他的三套唱片,其中兩套是《抒情交響曲》。
我的第一個《抒情交響曲》的版本是西諾波利指揮維也納愛樂樂團,由女高音沃伊格特和低男中音特菲爾演唱,聽起來就像馬勒的音樂,隻是**稍遜。後來我連續找到夏伊、艾申巴赫和菲洛的版本,指揮和樂隊都很精彩,差別隻在歌手,聆聽的興奮和感動與《大地之歌》無異。不過夏伊版所在的DECCA“小雙張”還有意外驚喜,《交響歌曲》雖然在可聽性上還不能和馬勒相比,畢竟已達到比較接近的意境。歌劇《佛羅倫薩的悲劇》係梅耶菲爾德改編自王爾德的戲劇,後浪漫主義加上唯美主義,就是讓你產生既心馳神往又美不勝收的印象。三首《詩篇》也並不像想象中那樣枯燥晦澀,複雜的樂隊配器尤其叫人意想不到。
EMI在20世紀末最具有戰略眼光的行為便是啟動“策姆林斯基複興計劃”,這項由詹姆斯·康隆指揮科隆居爾澤尼希愛樂樂團主持的計劃目前已經完成。最精彩也最通俗易懂的是包括《湖上少女》、《小交響曲》、《辛白林》組曲、《春天的葬禮》和《舞之詩》的一個“小雙張”。聽策姆林斯基的意義在於對20世紀初的交響樂創作狀況有更清醒的認識,本來他的同道還有勳伯格,但後者除了留下一部《古列之歌》和《佩利亞與梅麗桑德》之外,便改弦更張了。同樣是馬勒的信徒,勳伯格巧妙地擺脫了他所追隨的大師的陰影,隻剩下策姆林斯基和科萊內克形單影隻,光芒盡失。
另一套必聽的策姆林斯基是他的《藝術歌曲集》,演唱者是邦妮、馮·奧特、布勞施維茨、施密特等。當我聽過馬勒的全部作品之後,我希望能聽到他同時代人的聲音,策姆林斯基便是最接近的一位,但仔細聆聽他的藝術歌曲,卻明顯感覺策姆林斯基的歌曲與馬勒並無相近的地方,他更像舒伯特,而比勃拉姆斯和沃爾夫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