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鈺難掩疲憊的聲音裏滿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

宋芙猶豫了下,還是再次開口。

“世子,霜姑娘她……”

程鈺抬眸,“管好你自己。”

他的話十分不客氣。

宋芙微怔,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卡住。

她本來是想說彭霜現在的情況不一般,還是要大夫瞧過才好。

可程鈺拒絕的太快,就像擔心她會動什麽手腳一般。

若她再說,倒顯得別有用心。

不過……

她倒是有些話需要與程鈺好好聊聊,可看著程鈺那疲憊的樣子,她決定晚些再說。

先讓他歇會兒吧。

宋芙讓小侍女扶著她去看了小侯爺,和之前染病的一些下人。

天花一向死亡率很高。

饒是宋芙妙手,這次也有兩個人沒救回來。

小侯爺倒已痊愈,但因著宋芙和程鈺都在書房,他也仍留在書房。

宋芙尚未痊愈,所以隻隔的遠遠的瞧了小侯爺。

確定他安然無恙,整個人也鬆了一口氣。

沒事便好。

許奶娘瞧見宋芙這樣,整個人也是又激動又愧疚,畢竟這件事是武安侯府連累了定王府。

宋芙又看了看其他的病人,這才被小侍女扶著回到房間休息。

沒一會兒。

劍影敲門,“世子妃。”

宋芙抬眸看去,隻見劍影手裏拿著一疊信,“這是你昏迷這些時日裏夤夜司那邊送來的信。”

必是影司使寫的!

宋芙忙接過信,真誠對劍影道謝,“多謝。”

劍影扯了扯嘴角,眼神複雜,似想說點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沒開口。

眼看著他要轉身離開。

宋芙再次出聲,“等等。”

“一會兒世子醒了麻煩告訴他,我想與他聊聊。”

劍影:“……是。”

他轉身離開。

宋芙這才拆開信件,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影司使的字。

隻一眼她就看出,影司使的學問應當也很好。

他的字極好。

如遊龍飛鳳,筆走龍蛇,字裏行間隱約可見殺意彌漫。

影司使在信中與她說了這些時日的事。

趙大夫從前雖不懂針灸,但這次治療也算得心應手,一切順利。

雲香被再次審問之後,承認了她的確知道那衣裳有問題一事。

而據她交代,這件事背後是文夫人雲皛皛的夫君,那位文家二爺指使的!

影司使聽到這個消息,又問了芳菲盡一事,雲香承認,此藥也是她下的。

藥同樣是文家二爺文光給的。

夤夜司立刻就順著這條線索開始調查。

至今仍沒查到文家二爺的線索。

但也因此,影司使高度懷疑,雲皛皛還活著。

文光與北榮皇室有關係!

否則他拿不到芳菲盡這樣的毒藥。

就憑這一點,文光就該死。

宋芙的眼裏閃過一抹寒光,心裏恨不能立刻將文光那廝尋到,然後大卸八塊,五馬分屍。

宋芙看完信。

隻見信封右下角寫著兩個字:盼安。

她微微一怔。

心裏明白這是影司使必定是知曉了她染病的消息,這才會這樣寫。

她唇角微勾,心裏暗想。

她就知道影司使是個好人。

她看向侍女,“去幫我尋劍影過來。”

劍影很快就到,宋芙看向他,“能幫我把這封信送到夤夜司,交給影司使嗎?”

劍影:“……能。”

那太能了。

影司使本尊就在世子妃對麵的屋子裏歇著呢。

“勞煩。”宋芙輕輕頷首。

劍影拿著信出了門,雖然他直接去對麵就可以,但為著安全起見,他還是從外麵繞了一圈。

然後回到書房,將信遞給程鈺,“影司使大人,世子妃給您的信。”

程鈺:“……”

他抬眸瞧了劍影一眼,然後才拆開信。

仔細看過之後,他對著劍影點了點頭,“告訴她,可以。”

……

下午。

宋芙正閑得慌的時候,門外傳來輪椅的聲音。

她轉眸看去——

劍影已推著程鈺進了門。

他顯然已休憩過,整個人再無早晨時那狼狽憔悴的模樣。

看著利落清爽了很多。

他看向已精神奕奕的宋芙,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而後聲音冷淡的開口,“你找我?”

“是。”宋芙忙說。

她看向小侍女,“你先出去吧。”

小侍女和劍影都退了出去,劍影守在門外。

宋芙這才將上午收到的影司使的信遞給程鈺,“世子看看。”

程鈺:“……”

他看著宋芙遞過來的,熟悉的就是他在這個屋子裏一字一字寫好的信,一時表情險些沒繃住。

就……

有些說不出來的詭異。

可他還是接過信,隻是在拆開前頓了頓,指著信封上夤夜司的標記,“確定我可以拆嗎?”

宋芙點頭。

她先前的確是在芳菲盡的事上沒有對程鈺據實以告,但如今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而且接下來的計謀,也需要程鈺的參與。

畢竟文光可是涉嫌通敵。

她相信上過戰場的程鈺,對這種行為的痛恨不會比她低。

總體而言,程鈺也是個好人。

程鈺一目十行地掃過早已了然於心的內容,然後才抬眸看向宋芙,“你想怎麽做?”

宋芙斟酌片刻,說:“這需要世子的配合。”

“這些人既然意在武安侯府,那不如稱了他們的意,往外傳出消息,我和小侯爺都沒救回來。”

宋芙繼續說:“武安侯和夫人回來,先將莊子上的文榮接到武安侯府。”

“文光和雲皛皛再如何算計,文榮也是他們的親子,他們必定不會真的不管。”

宋芙想做的就是將計就計,將隱藏在暗中的文光與雲皛皛夫妻二人抓出來。

不過這個計謀需要一些時間。

程鈺這才道:“為何要往外傳出你沒救回來的消息。”

宋芙說:“如此一來,我們也能順理成章地和離。”

“隻是這需要世子去與陛下分說,陛下疼你,定不忍世子擔個鰥夫的名頭,定會賜你我和離。”

程鈺的臉瞬間就黑了,整個人就跟吞了蒼蠅似的,表情別提多難看。

這一切分明是他所求,可事到臨頭,他卻才是心裏最難受的那個。

他終於是忍不住再次出聲質問:“你就如此迫不及待?”

宋芙抬眸看他,眼神冷靜,“世子是後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