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江家出事。

她的好父親,江家的好女婿,第一個站出來在朝堂之上痛斥江家不仁不義,愧對陛下隆恩。

後又第一個寫了檄文,討伐江家。

江家鼎盛時,他仗著是江家女婿,從一寒門學子扶搖直上,成了天子近臣。

江家一出事,他便急不可耐地撇清幹係。

人心涼薄,可見一斑。

後來,母親病重,纏綿病榻,他將宋府一應事物悉數交給柳氏。

……

宋修齊步履匆匆地往外走,表情冷沉,眼神陰鷙。

宋芙那孽障,竟敢那樣同他講話。

逆女!

當真是逆女!

“嶽父大人。”

忽然,一道聲音傳來,宋修齊轉身看去——

隻見程鈺正坐在輪椅上,被劍影推著過來。

宋修齊立刻收斂了麵上的表情,笑嗬嗬道:“原來是賢婿啊。”

程鈺沒笑。

抬眸看他說:“阿芙已嫁本世子為妻,是定王府的世子妃,她所做之事,自有王府撐腰。”

“嶽父大人以為如何?”

程鈺聲音冷沉,字字句句卻是在為宋芙撐腰。

宋修齊麵色微變,忙道:“世子所言甚是。”

程鈺微微頜首,“嶽父大人慢走。”

宋修齊再次轉身離開,剛一轉身,麵色就難看極了。

程鈺看著他的背影,眼中全是鄙夷。

此等不忠不義之人……便是他的嶽父,他也實在看不上。

“回吧。”

程鈺一聲令下。

劍影剛推著他的輪椅轉身,他便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那道身影。

宋芙。

她揚唇一笑,腳步輕快地走過來,彎腰看他,“夫君是在為我撐腰嗎?”

兩人距離極近。

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香味往他鼻子裏鑽,熠熠星眸中笑意瀲灩。

程鈺輕咳一聲,表情略有些不自在,“你是定王府世子妃。”

“謝謝夫君。”

宋芙並不惱怒,反而笑著道謝。

程鈺的喉嚨滾動了下,莫名覺得嗓子有些發癢。

融融晨光灑落,她的頭發絲都好像在發光。

“世子,馬車備好了。”

管家的聲音傳來。

宋芙笑著站直身,“夫君要出門嗎?”

程鈺嗯了一聲,“進宮。”

“夫君慢走。”宋芙眨了眨眼,麵帶微笑。

送走程鈺。

她剛轉身走過一個垂花門,就被程瑞攔住,他麵容浮腫,眼底泛青,周身帶著濃鬱的湯藥氣息。

不知這些日子喝了多少沒用的湯藥。

“你跟他說了什麽?”程瑞的聲音很不客氣,他看著宋芙的眼裏更帶著指責。

好似在斥責她,不守婦道。

宋芙蹙眉。

程瑞繼續指責,“怎麽?跟他就笑的那麽燦爛,麵對我就板著一張臉?”

“宋芙,他隻是一個——”

“程瑞。”宋芙打斷程瑞沒說出口的話,微垂的眼眸裏已染上殺意。

她知道程瑞要說什麽,正因如此,她才不準他說出口。

她如今還沒將偽造的虎符交給程瑞,不知道他背後究竟是誰,暫時不好翻臉。

但不代表她能容許程瑞在她麵前辱罵程鈺。

程瑞被宋芙的聲音嚇了一跳,就聽宋芙說:“原定的計劃出了點問題,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我親近他,隻是權宜之計。”

一牆之隔外。

程鈺清楚地聽到了宋芙冰冷的聲音。

他雙手握緊扶手,麵色難看得可怕。

親近他,隻是權宜之計?

裏麵的聲音再次傳來,程鈺已經轉動著輪椅轉身離開。

劍影和劍光對視一眼,匆匆跟了上去。

兩人的麵上都有些不忿。

世子妃怎能如此?

若如從前一般冷著臉對世子也就罷了,偏偏最近半個月對世子百般關心。

更花費心力治好了世子的毒和蠱,他們都能瞧出,世子待世子妃是真上了心的。

卻沒想到聽到這樣的話。

劍影忍不住道:“都怪我,把那折子忘在了書房。”

要不就不會聽到這話了。

……

程瑞聽到宋芙的話,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是啊,定是如此。

程鈺可是宋芙的仇人,宋芙怎麽可能會對他動心?

那置江家於何地?

“那還需要多久?”程瑞問。

宋芙反問:“一年都等了,不能再多等些時日?”

程瑞張了張嘴。

這……

倒不是他不願多等,隻是他都把這件事告知……

他蹙眉道:“還是需要盡快,遲則生變。”

“早日報仇,也能早日告慰地下英靈。”

程瑞說得大義凜然,宋芙卻恨不能立刻一刀砍了他!

沒關係!

這一筆一筆,她全都記下了。

“棋雨。”

她伸手,從棋雨手中接過一封信,遞給程瑞,“這是二公子要的書信,拿給我小舅舅,他自會替二公子設法聯係神醫。”

程瑞大喜,注意力立刻轉移,“好,好!阿芙,還是你對我最好!”

……

“阿鈺?”

威嚴關切的聲音打斷程鈺的走神,程鈺忙回過神來,“陛下恕罪。”

皇帝輕輕歎息一聲,表情溫和,滿眼無奈道:“在想什麽呢?今日已走神三回了。”

權宜之計。

程鈺的腦中閃過這幾個字,他垂眸,“陛下恕罪。”

皇帝更加無奈,擺了擺手,“你既不願說就罷了,朕怎舍得罰你?”

皇帝的眼中滿是疼惜,“你是皇姐唯一的孩子,在朕心中與朕的孩子一樣。”

“陛下折煞臣了,臣豈敢與皇子們比肩。”

“你啊你,朕還是懷念當初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定王世子。”皇帝一臉懷念。

程鈺笑了笑,並未說話。

從前那個定王世子,已經死在了三年前的藏鋒穀裏。

“朕聽說,夤夜司最近抓了一個三年前叛逆案的餘孽?”

程鈺忙道:“此事正在調查,但據臣所知,許大山在四年前便已因瞎眼而退伍,一直在內子的鋪子裏做掌櫃。”

皇帝表情嚴肅鄭重,眉頭緊擰,沉聲道:“事關叛逆一案,務必查探清楚,不可冤枉無辜,但若真有牽扯……也絕不可放過。”

“臣遵旨。”

皇帝頷首,“你辦事,朕放心。”

“陛下,臣聽聞京郊外百餘裏有一處名為黑風寨的山匪,周遭百姓備受其苦。”

“臣請旨,率兵剿滅黑風寨,還百姓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