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茵被迫抬頭,看著程瑞的眼睛,眼眸深邃,看不清情緒。

可她的心卻是微微下沉。

她羽睫輕顫,下意識將責任推了出去,“瑞哥哥,今天姐姐回了宋家,她……”

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淚。

沒再說什麽,卻又像什麽都說了。

程瑞皺眉,心中生出些許疑慮,覺得也並非不可能。

宋茵一向乖巧懂事,萬事以他為先,況且要和離的消息可是宋芙告訴他的。

程瑞的表情緩和了幾分,看著宋茵道:“這件事交給我,茵茵,你隻要安心等著我來娶你便好。”

程瑞護送著宋茵離開。

宋芙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

……真會演。

要不是場麵不合適,她一定跳出去怒懟宋茵。

不過無妨,她隻要在兩人心裏種下一顆種子。

有程瑞的身體情況在,種子自會長大。

程鈺的眼神落在宋芙身上。

他一直在瞧她的表情。

從開始到現在,都完全是處於看戲的狀態,甚至在宋茵提到她時還有些嫌棄。

像是生怕扯上關係一樣。

她對程瑞完全無意。

甚至……還有點厭惡。

宋芙一轉頭,就對上程鈺探究的眼神,她麵上的表情一下僵住。

程鈺這是什麽意思?

懷疑還是試探?

宋芙很快揚起一個笑,“謝謝夫君,這場戲還挺精彩。”

她麵上笑容明媚,不似作偽。

程鈺心裏剛有些許觸動,“權宜之計”幾個字猛地閃過,他抿緊唇,麵帶冷色。

他攬著她的腰從屋頂上一躍而下,落在地上。

清冷的月光拉長兩人落在地上的影子,兩人朝著停放馬車的地方走去。

巷道之中十分安靜,隻能聽到兩人的腳步聲。

宋芙敏銳覺得,程鈺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特絞盡腦汁,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最後索性保持了沉默。

馬車晃晃悠悠朝著定王府駛去。

已是下半夜,宋芙一大早便出城接阮瑜,又回了宋家,忙活這一天此刻當真是有些困了。

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程鈺正閉目養神,忽覺肩膀一沉。

他睜開眼,垂眸,就看到宋芙的小腦袋靠在他肩上,隨著馬車的晃動而晃動。

程鈺下意識伸手托住她快要滑落的腦袋,沉默良久之後,輕輕歎息一聲。

……

翌日。

宋芙醒來時已回到明心院。

“世子妃。”

棋雨麵帶喜色,從外麵走進來,湊到宋芙耳邊低聲說:“段大人一早送來消息,說許伯可以放了。”

“當真?”

宋芙大喜,手底下的動作都更快了些,“快些為我梳妝,我們這就去接許伯伯。”

棋雨忙上前幫忙,嘴上還勸誡著,“姑娘別急,時辰還早呢。”

宋芙點頭,又問:“打鐵鋪那邊可收拾過?叫信得過之人去收拾一下。”

事關夤夜司,打鐵鋪那邊前幾日怕是一直有人蹲點,所以宋芙也並未貿然前去。

半個時辰後。

宋芙便出了門,直奔夤夜司。

臨近午時。

有人帶著許伯伯從大門出來。

隻看一眼,宋芙便忍不住紅了眼眶,許伯伯雖然穿著幹淨的衣裳,看得出是特意梳洗過。

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還被夤夜司之人扶著。

怕是身上傷勢不曉得多重。

“夫人可是定王府世子妃?”其中一人上前詢問。

宋芙頜首,“正是。”

那人笑道:“我受段司使之托,轉告世子妃幾句話。”

“許大山的嫌疑已查清楚,此事與他無關,還請世子妃放心。”

宋芙鬆了一口氣,“多謝大人。”

“敢問大人,段司使今日不在嗎?”宋芙有點奇怪,要是段哥哥在的話,應該會出來打聲招呼吧?

那人正色道:“夤夜司公事,恕我不能透露。”

“抱歉。”宋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說:“煩請大人替我向段司使轉達謝意。”

那人頷首,轉身領著人回了夤夜司。

許伯伯已經他們送到了馬車上。

“回鐵鋪。”

許大山從江家軍離開之後便幫宋芙管理著她的嫁妝鋪子,早年倒是娶過妻。

可後頭也沒留下一兒半女,妻子便得病去世,自那之後許大山就沒再娶。

住也是住在打鐵鋪的後院。

早晨棋雨叫人來簡單歸置過,打鐵鋪瞧著倒是不亂,可後院裏那些枯死的花草,消失的花盆,都見證了打鐵鋪經曆了怎樣一場浩劫。

馬車夫扶著許大山到屋裏歇下,這才退了出去。

棋雨棋雲在屋外守著,宋芙這才看向許大山,眼睛泛紅,“許伯伯,您受苦了。”

許大山一個錚錚鐵漢,在夤夜司被折磨時不曾流淚,此刻看著宋芙的樣子卻是紅了眼眶。

他扯開一個笑,道:“小姐快別哭,我沒事。”

“許伯伯,伸手。”宋芙伸出手想要去為許大山診脈,可許大山卻下意識地將手縮了回去。

“小姐,我當真沒事,我本就是糙漢子,當初戰場上的時候傷得比這嚴重多了都沒事呢……”

他的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宋芙拽住。

“許伯伯想是不要我哭就聽我的。”

許大山瞧著宋芙的樣子,隻得從了。

宋芙把了脈,稍稍放鬆了些,許伯伯許是這幾日被餓到了,腸胃有些問題,有些缺血氣。

他身上更嚴重的反而是外傷。

隻是這次許大山怎麽都不肯讓宋芙看,說是怕髒了宋芙的眼。

無奈之下,宋芙隻得命人去尋個大夫來,又將她特製的金瘡藥交代給許大山。

宋芙一一說完,看向許大山,“許伯伯,你是不是有些事該告訴我?”

許大山忙說:“小姐放心,您命我製作的東西我放在了絕對安全的地方,此次並未被找到。”

“隻是還差些收尾,我如今……”

許大山的雙手被上過刑,此刻抬起的雙手微微抖動著,根本無法做什麽精細活兒。

宋芙看著心酸極了。

卻還是狠了狠心,道:“許伯伯當知,我說的不是那東西。”

“許伯伯為何會被抓。”宋芙眸光灼灼看著許大山,“許伯伯,是不是您……”

許大山眼神閃動,很快便垂下頭,矢口否認,“小姐,夤夜司的人已經查探清楚,我是被人誣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