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表情凝重,語氣嚴肅,劍影下意識選擇了聽從。
況且書房裏還有劍光。
“從前的脈案呢?”宋芙問。
劍光從一邊的暗格中取出一疊脈案,放在宋芙麵前。
宋芙低頭看了起來。
許久,宋芙起身走到書桌邊,拿起程鈺的紙筆書寫起來。不一會兒,一張藥方寫好。
“即刻去取藥煎藥。”
宋芙將藥方遞給劍光。
劍光有些猶豫,比起暴躁些的劍影,他素來是沉默內斂的。
但這不代表他相信宋芙。
“想要你家世子活命就快去!”宋芙沒給他過多選擇的時間。
劍光很快接過方子,又深深地看了宋芙一眼。
宋芙道:“他是我夫君,我不會害他。”
劍光轉身離開。
宋芙走到程鈺身邊,用幹淨毛巾為他擦拭額頭的汗,哪怕昏迷著,他依舊眉頭緊皺,麵色難看。
忽地——
宋芙握住他的手,聲音變得溫和,“別怕,有我在。”
“我會治好你的。”
劍影取回銀針時就見劍光正從一邊的庫房裏出來,他頓時麵色大變,顧不上指責劍光,一腳踹開房門走了進去——
宋芙坐在榻邊。
世子仍舊是昏迷狀態。
劍影長出一口氣。
“銀針。”宋芙出聲,劍影緊咬下唇,將銀針遞過去。
而後雙腿一軟,跪在宋芙麵前,“世子妃,求您。”
劍影素來是不服氣宋芙的,但眼看世子情況危急,趙大夫卻還沒回來。
而宋芙也的確是師從她那位小舅舅,說句不好聽的,他與劍光也是沒法子了。
若是世子真出了什麽事……那他就殺了世子妃,再自殺。
宋芙掃他一眼,道:“快來幫你家世子脫衣。”
程鈺雖不良於行,但身材卻並不算削瘦,衣裳底下的膚色泛白,上麵疤痕交錯,多為舊傷。
宋芙的銀針落在程鈺身上的各個穴位處,宋芙擰眉時刻關注著。
劍影原本也很擔心,但他看著程鈺的麵色逐漸緩和,呼吸逐漸平靜,整個人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一刻鍾後,宋芙收針。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暫時脫離危險,藥呢?”
劍光端著藥走了進來。
宋芙自然而然地接過藥碗,給程鈺喂藥。劍影與劍光瞧見這一幕,對視一眼,眼中都有滿滿的疑惑。
世子妃……究竟是怎麽了?
一碗藥喝下。
程鈺的呼吸已經平穩,宋芙頓時鬆了一口氣,她已經許久沒做這樣的事,此刻還真覺得有些累。
但她還覺得奇怪。
上一世並沒有這樣的事發生,起碼她不知道。
而方才程鈺的情況的確到了很嚴重的地步,已是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如果上輩子也出了這樣的意外,那是誰救了程鈺?
如果上一世沒出這樣的意外,那這一世又是為何?
想到這些,宋芙隻覺眼前迷霧重重,怎麽看都看不真切。
或許,這王府的水遠比她看到的更深些。
屋內沉默下來,所有人都在等程鈺蘇醒。在他醒來之前,所有人都不放心。
“世子妃。”帶著幾分澀啞的聲音傳來,“您先包紮一下傷口吧。”
是劍光。
“無妨。”宋芙抬手摸了一下傷口,指腹染上淺淺的血漬,傷口很淺,隻是一條細細的血線。
但她的皮膚太白太嫩,所以這樣淺淡的傷口也很明顯。
片刻後。
棋雨被劍光帶了進來,卻在書房的休憩室外,隔著一扇屏風確保棋雨看不見程鈺的情況。
“世子妃!”棋雨的聲音都快哭了,“先讓奴婢給您包紮傷口吧!”
宋芙有些無奈地走了出去。
“好。”
棋雨看著宋芙脖頸上的傷痕,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哭得慘極了。
“好了。”宋芙有些無奈地看著她,“隻是一個小傷口而已,不哭了。”
“如何是小傷口?若是留疤了可怎麽辦?再說了,您從小到大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傷?”
棋雨聲音委屈,滿是控訴的聲音聽得一邊的劍影默默地低下了頭。
宋芙一時也有些恍惚。
是啊。
她什麽時候不在意這樣的傷口了呢?
哦,是從程鈺死後,她被關在定王府的廢院裏,所有的羽翼都被剪除,手腳被打斷,臉也被毀容,身邊隻有一個不離不棄的棋雨。
也正是那段時間,宋茵常來看她。
在她死前,宋茵許是為了炫耀,告訴了她許多事。
棋雨哭哭啼啼地拿起劍影遞過來的金瘡藥,還不忘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一轉頭聲音又委屈起來,“世子妃,您別動,奴婢給您上藥。”
宋芙是真不覺得痛。
畢竟她活著那一年宋茵一旦心情不好就會來折磨她。
可她還是縱容棋雨拿著紗布給她的脖頸纏了一圈,一圈……
“等等。”宋芙有些無奈地按住棋雨的手,“再纏我就要被勒死了。”
最後還是宋芙親手包紮的,她剛處理好,裏麵也傳來劍光的聲音,“世子!”
程鈺醒了?
宋芙即刻轉身往屋裏走去,劍影正要跟上去,可不知看見了什麽,轉身朝書房外走去。
程鈺的眼睛還有點紅,但眼神還是第一時間落在宋芙身上,看到她纖細白嫩脖頸上的紗布,眼神一凝。
宋芙揚起一個笑,“你醒了?”
她很自然地上前,摸他的脈象。
許是剛剛醒來,程鈺的反應沒那麽快,等他反應過來時宋芙的手已經按了上來。
程鈺動作一頓,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劍光沒攔!
他毒發期間,發生了什麽?
宋芙很快收回手,看著他說:“夫君,你體內的毒素沉積多年,雖然凶險卻也算得上穩定。”
“你今日不是正常毒發,是有人誘發了你的毒。”宋芙的眉頭緊皺,這是她結合了從前的脈案以及昏迷時和現在的脈象推測出的。
程鈺與劍光的表情都變得凝重。
宋芙看他一眼,說:“夫君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程鈺:……
他眼底閃過一抹譏誚。
這是以為他不知道,她一大早就去了問心堂嗎?
“好。”程鈺抬眸看她,眼眸幽暗深邃,“我信你。”
既然她要演戲,那他就陪她一道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