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這模樣，蘇意遠不禁有些內疚，她並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接下來她要做的事，萬一被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就可能帶來殺身之禍。
她看著老嫗道：“如果嬤嬤真是瑞王府的舊人，不妨直接告訴我。”
老嫗表情雖然消沉，但內心的防守卻並未完全被擊垮，神情萎靡的轉身朝她獨居小屋走去。
“姑娘想錯了，我不是瑞王府的人，更不認識他們，如果你想知道與他們有關的事，還是找別人吧。”
看她背著自己慢慢離開，蘇意遠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同情。
那老嫗剛才的樣子，根本不像跟瑞王不熟，甚至可以肯定，此人絕對與瑞王府有著緊密的關係，隻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她不敢承認而已。
沉吟片刻，蘇意遠決定冒險試探一下。
她像往常一樣進入藏書樓，先抄了半個小時經書，便在藏書樓內走動起來。
藏書樓內平時不準外人進去，她所有的舉動，隻有那老嫗一人能看到，如果被人知曉，定是她舉報的。
如她所想，她在藏書樓裏的一舉一動，都落在那老嫗眼裏。
她的住所雖然隻在一角，但位置卻極刁鑽，隻需在屋內抬頭一望，便能看見藏書樓內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當發現蘇意遠在書架間走動時，她目光閃了下，卻並未出聲，而是若無其事的忙和著自己的事情。
快傍晚的時候，蘇意遠終於完成了今日的抄經任務，放下毛筆伸了個懶腰準備離開。
剛到院子門口，就看到禮部的官員正等在外麵。
“付大人，你怎麽在這？”
聽到蘇意遠的聲音，付大人立刻回頭朝她拱手一禮：“今日辛苦聖女娘娘了，下官是晚上焚香所需的經文的。”
蘇意遠點點頭：“原來如此，請付大人稍等，我這便回去取來。”
轉身，正好看到那老嫗在院中灑掃。
付大人也看到她了，沉聲嚴肅的朝她喚了一句：“春嬤嬤，藏書樓近日可太平？無甚不妥之處吧？”
蘇意遠朝春嬤嬤看了一眼，發現她恭敬的低著頭，用蒼老的聲音道：“回大人，藏書樓一切安好，請大人放心。”
付大人點點頭，嗯了一聲吩咐道：“你要時刻記住皇上對你的恩澤，瑞王一家遭受無妄之災，你身為王妃的奶媽卻獨善其身，皇上沒有追究你的罪責已是格外開恩。”
蘇意遠驚訝的看向她，發現春嬤嬤的身子仿佛瞬間矮了一截下去，用帶著顫抖的聲音道：“奴才知道了。”
蘇意遠看著她，心裏驚濤駭浪，臉上卻不顯，隻若無其事的看完，便和付大人一起離開。
春嬤嬤則站在原地，連頭都不敢抬，直到他們走遠，才慢慢轉身，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走出一段距離後，蘇意遠才問：“付大人，這位春嬤嬤是什麽人啊？皇親之中還有一位瑞王嗎？怎麽從來沒見過？”
付大人歎了口氣，感慨道：“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聖女娘娘年紀還小，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瑞王是當今聖上的胞弟，聖上與他情同手足，隻可惜啊，受封之後，瑞王一家便在趕赴封地的途中遇害了。”
蘇意遠作出第一次知道的樣子，歎息道：“原來如此。”
到了禦花園入口，付大人便要改走另一條宮道出宮了，蘇意遠禮貌的與他道別，心裏則因為剛才的事情而思緒萬千。
如果春嬤嬤真是瑞王府的舊人，那對她調查二十年前的事，不是更有利麽？
入夜，她有點輾轉反側。
不僅是因為今天的事，也因為心裏在記掛一個人。
正當思緒成海時，一陣窸窣輕響突然從窗外傳來，她側耳一聽，心中頓喜，連忙走過去把窗戶打開。
外麵果然站著一個人，身披柔白月色，目光溫暖的看著她。
“怎麽來了。”
雖然是問句，但她卻說得沒有一絲疑問，因為白天分開的時候，厲墨行就說過會來找她，隻是來得有些遲。
厲墨行也清楚這點，走過來隔著窗戶朝她道：“有些事情耽擱了，回來後可檢查了，身上有沒有受傷？”
言罷，從袖中掏出一隻藥瓶遞到她麵前。
蘇意遠看了一眼，發現是之前他給她的那種傷藥，接過來笑看了一眼道：“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上午在舞台上她雖然憑實力化解了所有危機，但過程中還是有些磕碰，想必厲墨行在台下也注意到了。
蘇意遠將藥收好，從房中拿出了些點心和茶水，到院中與他對坐。
月色融融，清風和緩，院中海棠花兒正盛開，時而䇿䇿掉落幾朵。
良辰美景，不過如是。
厲墨行輕呷了口茶，抬頭朝四周看一眼，感覺心情是難得的平靜。
“已經有好長時間不曾體會過這種心情了。”
心裏想著，他如是說了出來。
蘇意遠看他一眼道：“那你最近的心情都是怎樣？或者說，你重生之後的心情如何？”
厲墨行朝她看一眼，沒想到蘇意遠竟真的相信自己所說。
“對於重生一事，我起先也不太敢相信，直到在家裏前思後想了兩天，才慢慢相信這是真的。”
蘇意遠點點頭。
她是過來人，並且在前世便有過這種認知，所以才比較容易接受。
“那前世，我們兩個是什麽關係？”她好奇的問道。
厲墨行深深朝她看了一眼，如是說道：“前所的事已經過去，便當它是一場夢吧，今生才是我們該把握的。”
雖然他說得委婉，但蘇意遠也猜得到，原身前世的結局肯定不好。
畢竟那樣的身世，那樣的性格為人，隻能慘遭欺淩。
她點點頭，釋然的道：“那好吧，我們隻談今天之事。”
厲墨行望著她微微一笑。
他今晚來的時候沒有戴麵具，這一笑之下，五官看起來格外柔和，俊朗的眉眼在明月清輝下看起來更加出眾，讓人看得心動。
蘇意遠的心不自覺漏跳了兩拍，人也有些慌亂，失態之下不小心打翻茶杯，滾燙的茶水瞬間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