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郡位於黃河北岸,與虎牢關隔岸相望,是連接京畿與冀州的橋梁。河內以東就是牧野和朝歌,再往東北就是鄴城;而河內的正北麵就是太行山,張燕的數十萬黑山軍就以太行山為核心,活躍在北起常山、中山,南至河內的廣大區域中。鄭綸入主河內,使冀州乃至整個河北的格局悄然改變。
袁紹是第一個感到坐立不安的人。中山甄家婚聘糾紛在前,撤消破虜番號於後,袁紹顯然沒有充分估計到鄭綸的能力,而且以目前東平軍的戰鬥力而言,幾無敗績。然而袁紹手下的謀士中,卻有不少人對鄭綸的崛起不會感到絲毫怪異:田豐沮授分別與鄭綸有過短暫的共事經曆,他們對鄭綸的評價都很高;荀諶、郭圖、辛評都從郭嘉和二荀的態度上,產生了對鄭綸的過分關注,他們絕不會懷疑好友的眼光;另外,逢紀和許攸則更多了些擔憂,他們當初的嫉妒決非錯覺,鄭綸確實值得他們嫉妒和排擠,然而此時的鄭綸已非昔日可比。
田豐和荀諶聯袂為使者,差不多在鄭綸上任的同時抵達河內,鄭綸親自迎接。
田豐為人剛直,從不會當麵讚美,更不會奉承;然而當他進入鄭綸軍營之後,眼中所見令他不由讚歎:此誠虎狼之師也!
荀諶與荀彧、郭嘉相見,自有一番故舊相敘。
鄭綸為田豐、荀諶一一引見了程昱、劉曄,彼此相聚甚歡。
細心的田豐留意到,在鄭綸的軍營中,還有很大一部分保留著“破虜”番號,心中一動,乃問,“鄴城匆匆一別,不想竟在此處又與伯純相見,今破虜軍之強盛,河北側目。”
鄭綸微笑道,“元皓先生有以教我。”
田豐道,“向者袁公妄撤‘破虜’之名,皆因傳言伯純困於黃河,亦喜破虜軍之精銳。今伯純安然無恙,大破青州黃巾於汶水、壽張,建不世之勳,可喜可賀!更難得的是,軍營中仍以‘破虜’為名,足見伯純念舊之情。”
鄭綸打心眼裏尊重田豐,因為在這個混亂不堪的年代,極少有人能象田豐、沮授這樣剛正忠誠的賢良之士,更多的卻是兩麵三刀、朝秦暮楚的小人。鄭綸笑道,“當日若非袁公器重,使我得守信都,如何有機會建立破虜軍?破虜軍既成之日起,便是我鄭綸最可依賴的嫡係,如何輕言廢棄?”
田豐心中一動,忙問,“若我回見袁公,為伯純進言,複了破虜旗號,如何?”
鄭綸大笑,向田豐作了一揖,“多謝元皓先生!”
鄭綸招待田豐、荀諶的酒宴顯得很寒磣,比普通士兵吃的夥食僅僅多了一塊肉,一碟青菜,再者便是幾壺酒;而鄭綸和郭嘉、荀彧等人陪同,卻是免去了肉和青菜。
田豐忍不住問道,“伯純軍中缺錢糧否?”
鄭綸笑而不答,帶著田豐、荀諶到軍營其它各處隨意走了一圈,“酒宴酒宴,有酒便為宴,待客之道耳。二位先生可見我各營將士的夥食,比河北軍如何?”
荀諶點頭,“勝之多矣。”
“那就是了,衝鋒陷陣依靠的是全軍將士忘我拚殺,而不是我等坐等營中,他們才是戰爭的主宰者。我寧願自己少吃一頓,也不能餓著手下的這些將士,這也是我破虜軍的規矩。”鄭綸淡然笑著,“當然,如果奉孝、文若向我提議改善他們的夥食的話,我絕對會答應;不過我更希望他們能早日提出這樣的要求……”
眾人一起大笑,誰都明白鄭綸所指,真有那麽一天,河內以及京畿將會是一片全麵繁榮的景象。
田豐若有所思,很明顯,他已經被這些年輕人的樂觀感動了。
田豐回到鄴城,袁紹喜出望外,立刻恢複了破虜軍在河北戰鬥序列中的番號,並且用鄭綸新封的“**寇將軍”職位設立**寇軍,同時按照鄭綸的建議,任命華雄為新的破虜將軍,太史慈為奮威將軍,典韋為虎威校尉總領突擊、前鋒兩營勇士,管亥、俞涉、張饒、張青皆為校尉:這些人的俸祿都由冀州支出。
用區區幾名武將的俸祿來交換鄭綸軍的歸屬,這筆買賣無論如何都可以讓袁紹足夠滿意,河北軍威大振;而鄭綸則可以利用袁紹在北方的坐鎮,從容地把戰略重心全部轉移到洛陽的重建,又命荀彧、華雄守河內;程昱、管亥守河東;自己則與郭嘉、劉曄等人進駐洛陽;同時派人知會滎陽太守徐榮分兵虎牢關、中牟,東拒曹操。
自此,舊都洛陽開始重新走向繁榮。
然而多事之秋注定了戰爭的頻繁。孫堅在江夏遇伏,重傷而亡,其子孫策引舊部殺出重圍,退會江東;曹操收編數十萬青州兵,勢力急劇膨脹,連戰告捷,將袁術從南陽趕到淮南之後,又揮兵東進徐州;青州的田楷派劉備救援徐州,不料曹操不戰自退,劉備得徐州刺史陶謙挽留,屯兵小沛;公孫瓚終於向劉虞下手,命趙雲進擊大破幽州,趙雲感念劉虞之德,不忍加害,偷偷放了劉虞,勸其投奔洛陽鄭綸。
這一日,劉虞在數十名隨從的保護下,終於抵達洛陽。鄭綸聽聞,急忙讓劉曄以漢室宗親迎接之禮,出城百裏相迎,劉虞感激涕零。劉虞是當時漢室宗親中最有威望最有政治遠見的人,在幽州的執政期間,對北方烏桓等遊牧民族采取了積極的懷柔政策,在很長的時間內維持了邊境的安寧,然而公孫瓚的暴虐使之在***中全麵落於下風,失敗則是必然。鄭綸對待劉虞的態度超乎絕大多數人的意料,而用皇室之人來全權處理洛陽的重建,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公孫瓚馬不停蹄地南下,與袁紹形成了最後的對峙,關乎河北命運的關鍵戰役即將爆發,然而袁紹的後方魏郡卻率先發難。公孫瓚暗中聯絡黑山軍,由張燕策劃發動了魏郡兵變,魏郡距離鄴城僅有百裏之遙,張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陷鄴城,此時袁紹卻在信都調度軍馬對抗公孫瓚,頓時措手不及。所幸張燕手下有個頭目,名喚陶升,原是袁門故吏,在黑山軍攻破鄴城之後,偷偷地派手下士卒將袁紹的家眷以及留守鄴城的辛評、郭圖等人送往斥丘。
袁紹聞家小無事,大可安心從容地調令顏良、文醜、高覽三員大將,分兵三路回擊,同時又遣田豐為使,要求鄭綸出兵救援。
魏郡、鄴城是冀州的根基,鄭綸立即命華雄出兵河內直撲鄴城;管亥趁勢從太行山以西,北上拓展取平陽、上黨,直逼壺關。
郭嘉道,“太行山是黑山軍賴以生存的根本,管亥如果能順利奪取壺關,就可以把黑山軍的西歸之路切斷。但是壺關山勢險惡,易守難攻,即便有仲德之智,要想急切之間奪取壺關,隻怕力有不逮。”
劉曄讚同,“奉孝所言極是。黑山軍的作戰風格與黃巾軍極其相似,此番偷襲魏郡、鄴城卻大反常規,掠奪之後而不退,顯是欲與公孫瓚形成呼應,夾擊袁紹。我軍進擊壺關,可謂敲山震虎,張燕必回兵救援,如此一來,要想占領壺關,難度更大。”
張燕的數十萬黑山軍,戰鬥力出眾,而且憑借山險,確實非常棘手。鄭綸大感頭疼,“似如此,勢必會對我軍產生極大的傷亡,能不能出奇兵製勝?”
“辦法不是沒有,如遣一驍將,引輕騎直接入山,破襲太行山十八寨,一把火燒了張燕的老巢,彼軍不戰自亂!隻是……”郭嘉說到這裏,若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典韋和太史慈,微微搖頭,“太危險了,典韋勇則勇矣,若一味戀戰,孤軍深入的話,情勢太過危急;子義雖有急智,畢竟年輕曆淺……”
典韋、太史慈雙雙出列,“若破不了那十八寨草寇,願提頭來見!”
鄭綸頓時嗆著了,忙掩袖偷笑。
郭嘉還在遲疑,一本正經,“不行,太行山裏少說還有十萬驍勇的山賊,你二人去不得。”
典韋急了,“好你個小郭先生,恁小看俺老典,少不得待俺摘了那十萬顆人頭給你,看你還有什麽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