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郭汜失去了對皇帝的控製,也就失去了長安戰略的最基本意義;而當初犯長安的建議出自賈詡,同樣終結在賈詡的謀劃中。當兩人醒悟過來的時候,賈詡已經投到張繡營中,而原本屬於他們的權力也逐漸遠去。

李傕、郭汜對皇帝的追趕不遺餘力,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鄭綸和白波軍的介入。徐晃力斬李別、李暹二將,威震當場;李傕、郭汜親自上陣雙戰徐晃,可是久在高位的他們,身體早就被酒色掏虛,哪是徐晃的對手?交不數合,徐晃一赴劈斷郭汜鋼槍,李傕竟奮不顧身死死纏住徐晃,郭汜逃得性命,下令全軍突進。

白波軍畢竟是一群烏合之眾,戰鬥素養極低,很快就抵擋不住西涼軍的衝鋒。胡才死於混戰,韓暹慌不擇路,引軍向北敗退到渭水邊;李傕、郭汜趁勢掩殺,白波軍幾乎全軍覆沒,韓暹死戰逃得性命,回馮翊避禍。徐晃幾乎以一己之力對抗追兵,眼見大勢已去,遂率敗軍且戰且退,趕往潼關。

太史慈在關上等到徐晃歸來,見徐晃身邊隻剩五十餘騎,不由大驚,“追軍焉何如此厲害?”

徐晃道,“白波軍弱,不戰自亂。此地不宜久留,賊軍不遠矣。”

太史慈立即下令退往函穀關,出了關就是弘農地界,華雄的大軍一到,便可痛擊追兵。楊奉自告奮勇,“公明、子義退敵辛勞,某願為前部開路。”

太史慈應允。

那楊奉卻是打著自家算盤,潼關到函穀關僅隔數十裏,而且太史慈西進之後,一路留軍守衛關隘,哪需要開什麽路?楊奉擔心若輪到讓他來斷後,多半就赴了胡才後塵,因此搶先出發,對背後的西涼追兵實是心有餘悸。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很快就落空了,剛出潼關不久,猛地從華山山腳下闖出一彪軍馬,橫衝直撞,一下子就把楊奉的部隊打得稀裏嘩啦,為首一員大將自稱是兗州曹公部下,驟馬挺槍直刺楊奉。楊奉嚇得亡魂皆冒,如何還敢迎戰,慌亂間遮擋不住,撥馬就逃。從函穀關南出現無數士兵,聲勢之強幾乎讓楊奉顫栗,敗軍退下來,竟把皇帝的車駕衝了個七零八落。

太史慈吃了一驚,忙與徐晃策馬上前護駕,問楊奉,“前方遭遇什麽情況?”

楊奉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兗州曹操旗號,軍馬不計其數,極其雄壯!”

“又是曹操!”太史慈勃然大怒,笑謂徐晃道,“公明尚能戰否?”

徐晃哈哈大笑,“倘子義不能戰,某亦當死拒之!”

二將各引一千騎兵,從兩翼左右夾擊過去,楊奉見勢危急,隻得硬著頭皮回身再戰。

曹操本想從武關直撲長安,然而他沒想到武關此時已經成為張濟的根基,防守異常嚴密;曹操隻能冒險從華山取道,利用潼關和函穀關之間的空隙,出奇兵殺出。夏侯惇的五千先鋒出擊得正是時候,而曹洪、呂虔的後隊即將達到,擺在太史慈麵前的,絕對是一個不亞於宜陽的難題。

夏侯惇顯然也是低估了太史慈的實力,而太史慈帶來的五千騎兵則是鄭綸軍中常規戰鬥力最強的團體。

鐵蹄聲亂。

鐵蹄聲碎。

鐵蹄聲如雷。

僅僅是兩翼殺來的騎兵,就給予了曹軍最強的震撼。純熟的箭術、整齊的隊列、經過改良的斬馬刀,騎兵的衝鋒勢不可擋,如同兩道無與匹敵的旋風,肆虐著敵方的陣營,任意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夏侯惇震怒地暴吼著,指揮著、組織著最強有力的反擊。然而太史慈和徐晃都盯上了他,一斧一槍都散發著嗜血的光芒,映射著夏侯惇逐漸凝重到扭曲的臉。一對一,還屬於同一級別的較量,然而一對二,顯然已經超出了夏侯惇所能應付的範疇,很快就陷入了苦戰。

楊奉終於等到了機會,騎兵的強大使他可以從容地指揮自己的部下充分收拾騎兵衝擊之後留下的簡單殘局,他的區區千人隊一下子也強大到了如同死亡使者的高度,掠奪著許多還被騎兵震撼著暫時失去思維的曹營士兵的生命。

夏侯惇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僅僅在對方的一輪衝鋒之後,自己的五千人傷亡近半!作為將軍,作為軍隊的領袖,最大的恥辱有二,一是陣前敗被對方的主將,二是自己的士兵被屠殺,在這一刻,夏侯惇得到了雙重體會。絕地反擊中的夏侯惇完全就象是一個瘋子,幾乎不用任何花巧招式,全然是一副拚命架勢,他的表現使沮喪的士氣得到了迅速的提升和恢複,他的幾名副將圍上了徐晃,從而大大地減輕了夏侯惇的壓力。

但是,那不意味著這樣就足夠扭轉局麵。

就在此時,從戰場的背後又出現了軍隊,一支淩厲的白羽箭呼嘯著飛向太史慈。

徐晃眼尖,大呼,“子義小心暗箭!”

太史慈猛省,剛想躲避,夏侯惇的槍卻使他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徐晃大吼一聲,砍翻一名敵將,撞開一個缺口,趕來支援。來箭深深地紮進了太史慈的後背,多虧甲胄甚厚,不曾射穿,饒是如此,太史慈還是受不住背後劇烈的疼痛,悶哼一聲,伏倒在馬鞍上。夏侯惇大喜,趁著徐晃之前,驟起一槍刺向太史慈,不料太史慈竟是誘敵,左手早扣了一枚飛戟,見夏侯惇靠近,猛一揚手!

夏侯惇躲閃不及,勉強側首躲開要害,飛戟卻也刺進了左臂。徐晃憤然舉斧來砍,斜刺裏一將殺到,“敵將休得傷人!”

徐晃被迫回斧架開來將的鋼槍,太史慈覷得真切,正是呂虔。

“好賊子,今日叫汝也見識某的手段!”太史慈勒馬取弓,射向呂虔左胸。呂虔相隔太近,竟是詭異地將身體一扭轉身,箭矢緊貼著胸鎧飛過。

曹洪殺到,三對二,又是一場混戰。太史慈帶傷,徐晃接連數戰疲憊,二將漸漸處於下風;而曹洪、呂虔的後隊生猛異常,楊奉難以招架。

最危急的關頭,北麵來了一隊軍馬,為首一位老將軍,大呼,“何處軍馬?欲迎駕,還欲劫駕?”

夏侯惇一帶韁繩望去,“某乃兗州曹孟德屬下夏侯惇,來者何人?”

“大膽!大司農在此,汝竟敢無理?”兩邊軍士早有人呼喝起來。

朱雋曾與盧植、皇甫嵩一起,是鎮壓黃巾起義最核心的軍隊領袖,三人並稱“軍中三公”,不論是中央軍還是地方軍,都享有絕對的權威。夏侯惇不得不下令停止了戰鬥,並且收拾起軍馬,約同曹洪、呂虔一起上前,“我等奉曹公之命,聞天子為賊人劫持,特來救駕。”

朱雋與曹操素有交情,此時卻道,“天子欲往東都,汝等既是救駕,當護衛左右,同去洛陽。”

“這……”夏侯惇恭敬地向朱雋行了個大禮,“末將奉命迎天子往南陽……”

朱雋聞言,竟是稍稍沉吟,乃道,“汝等在此等候,帶老夫問明天子聖意。”

夏侯惇大喜。

朱雋的意思,居然隱隱想要勸諫劉協改道去南陽,太史慈冷笑,“我等從渭南、華陰一路護駕至此,無緣無故遭襲擊,卻要劫駕南陽,是何道理?”

朱雋神色微變,不禁皺眉,暗暗向夏侯惇投過怪責的眼神。

夏侯惇頓時語塞,呂虔卻有急智,忙道,“某聞夏侯將軍初至,乃與西涼舊部發生衝突,實不知乃是天子鑾駕。”

楊奉頓時色變,正待爭辯,朱雋卻道,“休要爭執!既都是勤王之師,且都隨我同見天子,自有理論。”

徐晃見事有蹊蹺,湊近太史慈耳語,太史慈頻頻點頭,又道,“他們嘴上說來救駕,卻是傷了我等諸多功勳將士,李、郭追兵將至,可命其擊退,方可服眾。”

夏侯惇忿而驅兵殺向潼關。

太史慈冷笑,與徐晃一同保護鑾駕緩緩向函穀關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