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翎染大婚

洛國國城

皇城錦苑內,一座偏秀的內院,長滿了各種奇花異草,在這初冬的季節搖曳綻放,傲骨凝霜,玉姿凜然,給人一種恍如春色無垠,由蕭條的秋跨過寒冷的冬,踏入映然的春,這裏,處處淡著一股寧靜祥和,與世無爭。

一個素衣素服的婦人,舉止優雅地打理著花枝,美麗的臉上帶著超然的笑意,一棵棵花草在她手下,變得越發地有生命起來,清香流長。

“娘娘,皇上來了!”一名宮婢上前輕輕喚道。

“唉,染兒來了,他這幾日如何?”貴婦人放下手裏的剪刀,接過宮女手裏的毛巾,輕輕地試著手,抬眼慈祥地看著遠遠走來的白衣男子,舉手投足間雅如蘭,質如風,明明臉上帶著笑意,卻不達眼底,眸光深處透著孤獨寒涼,自己的兒子終是過去感情上的坎,愛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可是命運……唉!

“皇上每日都與大臣們商議軍事,常常不記得進膳!”宮女猶豫了一下道,她們也不想太後娘娘擔心,可是也隻有太後娘娘才管得住皇上,皇上也隻聽娘娘的,再這樣下去,皇上的身子肯定是吃不消的,皇上的身邊的待衛都來求過她好幾次了。

“這孩子……”貴婦人慢慢迎著洛翎染走去,一雙慈愛的眼裏溢著心疼和無奈。

“孩兒給母後請安!”洛翎染上前施了一禮,扶著尊貴優雅的娘親,扭頭道:“你們是怎麽做事的?這麽早出來,也不知道給娘娘添件衣服?”

“奴婢該死!”宮人待女跪了一地,惶恐道。

“是母後不要,你就別為難他們了!”太後輕輕拍了拍洛翎染的手,略帶埋怨地道。

“風大,孩兒扶您回屋吧!”瞥了一眼遠處的隱隱身影,洛翎染轉身擋著自家母親的視線,輕輕帶著她往內殿走去。

“別急,染兒,娘親有一事問你!”婦人停下腳,麵帶認真地看著自已兒子。

洛翎染愣了一下,每當娘親用自稱娘時,他就知道,娘要說的事是他無法拒絕的,皺了一下眉,截口道:“娘,兒子還有事,晚點再來給您請安!”說完,將太後交女身後的宮婢,轉身就要離開。

“染兒,回來!”低聲沉喝,婦人有些頭疼地看著那孤冷的背影,不由就是一陣心疼,今天說什麽這事也不能由著他了,形勢不由人啊!

“娘!”洛翎染皺眉,揉了下隱隱作痛的額頭,卻沒有轉身,俊雅如蘭的臉上略顯不耐,一絲傷痛飛閃而逝。

“娘知道你不愛聽,可是染兒,有些事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有些人隻能一輩子留在心裏,有時候,相愛並不能廝守,娘隻是要你明白,身在高位,你有你的不得已,娘也隻是為了你好,除非你不想要這一片江山!”頓了一下,美婦人低眼垂淚,幽幽歎道:“其實你的心娘何償不知,你無意江山,無意皇位,隻是形勢迫人罷了,若不是你父王王兄迫害,你更向往的是這皇城外的自由,你今天的一切也隻為了那女子,為了她,你不惜當一個千古罪人,置萬民於水火之中,連年的戰火不斷,你可知遭成了多少妻離子散,家敗人亡的悲劇?娘日日拜佛誦經,求得就是佛祖寬恕,娘知道阻止不了你,娘祈求讓蒼把所有的懲罰都加注在娘身上,娘願為你受所有的過!”

洛翎染震了一下,臉色清寒,緊抿著唇不出聲,氣息沉沉,戰爭所帶來的後患他又怎會不知,可是不殺那人,他又如何甘心?他的心對不起九泉下的那人,夜夜無眠,他想的都是她的笑靨如花的容顏,耳邊響起的都是她溫柔的話語如珠,還有那痛徹心緋的一幕,那深不見底的萬丈高崖吞噬了她的纖細倔強的身影,他恨玉無痕,恨他的無情無義,恨他的自私冷血,為了報仇,他利用了她的善良,為了天下,他置她於死地!

他更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沒有更好地保護她,恨自己沒在生死陣時就帶她走,走得遠遠的,遠離這權利欲謀,遠離這算計利用,皇兄用計拖住他,意欲在皇宮置他於死地,一方麵又啟動生死陣,計誘落羽塵和玉無痕互相殘殺,他漁翁得利,可這一切所有的牽動都在於那一人身上,因為隻有她才能牽動他們所有人的心,也隻有她,才值得他去拚去搏,為了她,他不惜背水一戰,放棄了去生死陣救她的機會,在皇宮之中和洛翎錦一決死戰!

他贏了,可是卻輸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現在唯一支撐他的信念就是報仇,如果連報仇都沒有了,那他還能做什麽?“染兒,你的心性娘知道,可是形勢逼人哪,瑞王自小和你父王交好,這次雖然他暗中相助於你,可是那也是有原因的呀,翎錦自小暴戾,他不是仁慈之君,所以瑞王為了這一國臣民才選擇你,可這三年來,除了戰爭還是戰爭,你給這洛國子民帶來了無盡的災難,瑞王雖然忠心,可在他心裏,這天下子民可是重要過你這一國之主,他不同意戰爭,你決意要戰,這朝堂之中早就成了兩股勢力,娘雖然是一女子,可這形勢看得可是很明白的!” 太後擦了擦眼角,滿臉悲戚,如果可以,今天站在這裏逼她兒子的又怎麽會是她這做娘的,兒子是她的心頭肉,他心裏的痛她深有體會,可是寧願今天是她站在這裏逼他,也不願明日是他人站在朝堂之上逼他!

“娘,兒子知道,心中自有定數!”久久,洛翎染輕轉回身,不忍地看著一生都在為了他隱忍的娘親,雖然娘親身在後宮,從不問政事,可他知道娘親是一個睿智之人,把所有的事情看得都很透,不到不得已之時,娘親從不多言,為了他,娘親這一生受盡磨難,他又如何忍心還要娘親為他擔憂難過,為情,他負了心,為人子,他不能不孝!

“染兒,娘不阻止你報仇,娘隻要你答應一件事,算是娘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後一次求你了!”太後緊緊抓著洛翎染的手,痛心不忍地哀求道。

沉痛地閉了閉眼,洛翎染雙目寂落,像是使盡了一生的力氣,道:“娘,兒子……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