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娘親啊!縣主說了,以後她嫁給阿爹就是我的娘親了,所以讓我叫她娘親!”裴毅理所當然地這麽說著。

徐嬌嬌悲痛地看著他,不明白四歲的孩子怎麽能說出這麽冰冷的話。明明,他的娘親就在眼前啊!

一旁的裴鈺看出了徐嬌嬌的不對勁,立馬拉過裴毅,將他推進屋裏去。

“嬌嬌你別生氣,童言無忌。我也不知道她會對孩子說這樣的話!若是知道,我絕不會讓她和孩子相處的!”

徐嬌嬌嘲諷一笑,這個表情是裴鈺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頓時覺得心髒提了起來。

“她當眾羞辱我是你的外室,你還讓毅兒和她待在一起嗎!裴鈺你就不怕她會傷害毅兒嗎!”

“我怎麽可能讓她和毅兒單獨相處,是我母親將她請來的。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母親會叫她來!”

徐嬌嬌覺得好累,和裴鈺說的每一句話都好累。

不僅裴鈺在敷衍她,就連他的母親也不待見她這個兒媳婦。明知道她的存在,還將那縣主請過去,教毅兒回來這麽跟她說話。

她不恨兒子,她怨裴鈺。

這就是她付出了五年光陰的丈夫,真是讓她感到心寒。

“你和她什麽時候辦婚禮?”

裴鈺立馬道:“那都是我母親的一廂情願,我不會娶她的。我的心裏隻有你!”

裴鈺將她摟進懷裏,哄道:“我知道進京之後,我忙於公務忽略了你,還因為沒有處理好這些家事讓你受了委屈。但你放心,等朝廷的任命下來後,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徐嬌嬌被他摟在懷裏,可心裏已經開始排斥他的接觸。

他的家那麽大,兒子一天都走不完,可他卻沒有想過將她接回去,而是安置在這個小院子裏。他的承諾那麽空,就像這京城的天一樣,讓她沒有任何的歸屬感。

“裴鈺,家裏的東西都被砸壞了,你再給我點錢,我重新置辦上。”徐嬌嬌推開他道。

裴鈺見她沒有再追究的意思,立馬喜笑顏開,將自己的錢袋子扯了下來,直接遞給了徐嬌嬌。

徐嬌嬌粗略數了數,有二十兩的碎銀,兩張兩百兩的銀票。雖然夠她和兒子回漠北的路費了,但徐嬌嬌不嫌多。

“裴鈺,我還想再做兩身冬衣。我現在的衣服......”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擺,已經包漿了。“你是要做大將軍的人,我怕丟了你的臉麵。”

聽著她怯生生的話,裴鈺本來因為她嫌錢少的不愉快,立馬轉變成了愧疚。

“是我疏忽了,你來京城還一件新衣都沒有買呢。這樣,等下我們一家人出去逛街,我再給你添點首飾!”

徐嬌嬌強顏歡笑,多花點這臭男人的錢。自己陪著他吃了五年的苦,沒道理什麽也不要的就跑路。

采買一通後,徐嬌嬌抱著一堆東西回了小院。新衣服有了,首飾能折價換成銀子。手上還握著近三百兩的銀子,夠她花一段時日了。

晚上,徐嬌嬌以要和兒子說話為由,和裴毅睡了一個屋。

“阿娘,床好硬啊!毅兒睡不慣!毅兒想回國公府!國公府的床又軟又香!”

徐嬌嬌聞言,心裏難過極了。

這才幾日,兒子的心就向著國公府去了。

她本想帶著裴毅一起離開,眼下看來,裴毅在國公府吃好喝好,以後還能讀書,比起和她一起回漠北,說不定讓裴毅留在京城也是不錯的選擇。

“國公府就這麽好嗎?毅兒不想念和娘親在漠北的生活嗎?”

“才不想!”裴毅毫不猶豫道,“在漠北基本吃不到肉,阿娘做的麵條我都要吃吐了!我不要回漠北!我這輩子都不要回漠北!”

徐嬌嬌的心在發苦,她可以毫不猶豫地舍棄自己的丈夫,可這個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這是她的骨血,哪裏是那麽容易就能舍棄掉的。

“京城哪裏都好!祖母和縣主娘親會給我好多好吃的!連穿的衣服都是香香軟軟的!在漠北,毅兒連飯都吃不飽!”

徐嬌嬌的心狠狠一抽,但還是道:“毅兒跟著娘親,怎麽可能會讓你吃不飽飯呢!”

“但是毅兒不要隻吃飽飯!”裴毅道,“縣主娘親能讓毅兒吃好的,什麽好吃的都行!阿娘又不能讓毅兒吃那麽多好吃的!毅兒不想跟娘親,毅兒想回國公府跟著縣主娘親!”

徐嬌嬌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這就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真是和他爹一樣。

她用盡全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哄著兒子道:“好好好,毅兒乖,快躺下睡覺吧。明天醒來就讓阿爹帶你回去。”

裴毅鬧了許久,一會兒說床硬,一會兒說被子太沉,直到半夜才睡著。

徐嬌嬌從屋子裏出來,眼淚終是泄了堤。

她做錯了什麽,落得一個丈夫背棄,兒子不喜的下場?

京城的冬日刺骨的冷,她在大廳坐了一宿,眼淚都要流幹了,終於做了決定。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既然決定要離開裴鈺,就不能因為兒子而受到影響。更何況,兒子跟著他會過得更好。

天一亮,裴鈺起床,他納悶怎麽徐嬌嬌沒有給他準備好洗漱的水,出門便看到她正在用井水洗衣服,一雙手凍得通紅,責怪的話在嘴邊轉了轉,終是沒說。

“毅兒昨晚就鬧著要回國公府吃好吃的,我今早就沒做你們的飯。你去給毅兒穿衣服,帶他回國公府吧。”

裴鈺聽徐嬌嬌說的話,覺得很奇怪,但又說不出奇怪在哪裏。他愣愣地轉頭去兒子屋子,這才想起來,以前照顧兒子的活都是徐嬌嬌做的。

裴鈺手忙腳亂地給裴毅穿戴好,那邊徐嬌嬌還在忙。

“我帶毅兒回去了,你......”

“快去吧,你不是還要去衙門嗎?趕緊去吧!我一個人待在家裏沒事的!”

明明是一如既往為他考慮的話,裴鈺聽著卻覺得心裏酸澀不已。他是不是太忽視徐嬌嬌了?

等他和樂安縣主的婚事完成,他一定給她一個他答應過的家!

眼看著裴鈺帶著兒子離開了同福巷,徐嬌嬌手腳飛快地進屋,拿起自己的行李,趁著同福巷裏的人都沒出門,飛快往碼頭趕去。

天才漸亮,碼頭行人稀疏。她在碼頭的小攤子上吃了一碗餛飩,才要起身,就看到了自己的命中煞星。

裴顯穿著狐裘大衣,戴著狐裘絨帽坐在馬上,一副雍容華貴之姿,和碼頭的淩亂格格不入。

“想跑?”

徐嬌嬌脖子一梗,嘴硬道:“沒有的事。倒是大師出家人竟然穿狐裘,不覺得罪孽深重嗎?”

裴顯嗤笑一聲,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你走不掉的。”

語畢,他夾著馬肚走地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