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哲軒絲毫沒有被拆穿的窘迫，他鎮定地反問："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剛和顏洛夕見過麵麽？如果沒有，"他掰開顏洛辰的手，道，"請你不要隨便汙蔑我。"

顏洛辰似乎並沒有放棄對莫哲軒的質問，他想要弄個明白，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小夕會變成這樣。

暗綠的眼眸在夕陽下折射出異樣的光芒，變得詭異而又危險："那麽你告訴我，為什麽要找人強奸小夕？那些流氓是你找的對吧？"

依瞳忽然全身冰冷，喪失了一個活人應該有的溫度。顏洛辰原來知道這件事，他知道是小軒把洛夕害成了這樣，那麽他們之間又該怎麽辦？

莫哲軒笑笑，臉頰兩邊的酒窩甚是迷人："那是她的報應。你不要忘記了，是你這個妹妹害得姐姐被**，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小軒！"依瞳在後麵驚叫出聲，這個莫哲軒是她從未見過的，身上散發的陰冷根本是以前的小軒不會有的，他到底是怎麽了？"你到底在說些什麽？"

"姐姐，"莫哲軒依舊保持著那樣的微笑，越過顏洛辰看向她，"我替你報仇了。"

依瞳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神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她呢喃著："可是……她是你妹妹，是你最愛的小夕啊……你為什麽會忍心下手？為什麽？"

顏洛辰在聽見依瞳的話之後緩緩地轉過了身，不可思議地看著依瞳："你說什麽？小夕是他的妹妹？"

爽朗的笑聲從莫哲軒身體裏發出來，他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顏洛辰，原來你還不知道啊。那就讓我告訴你。顏天榮強奸了我媽，然後她生下了我。所以，我是顏洛夕的哥哥，是你的弟弟，我們是三兄妹。"

顏洛辰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搖著頭，表情木訥："不可能……不可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小夕愛上了自己的哥哥？這怎麽可能？"

顏洛辰在片刻的震驚之後，狠狠地揪住了莫哲軒的領口，強大的臂力讓原本就消瘦的莫哲軒咳嗽了幾聲，差點喘不過氣。

"你胡說！"三個字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顏洛辰周身都布滿了強大的戾氣，陰沉地能夠置人於死地。

"我是不是胡說你可以去問問你那偉大的父親，"莫哲軒就算喘不過氣，可是嘴角那詭異的笑容還是不曾減少半分，"還有，難道不想想為什麽顏洛夕會選擇自殺麽？就是因為愛上了自己的哥哥，這樣不倫的戀情注定是被世人唾棄的。"

"莫哲軒！你找死！"顏洛辰現在已經失去了理智，他恨不得將眼前這個清秀的男孩子撕成碎片。

"夠了。"依瞳的聲音疲憊地好似經曆過一場盛大的戰爭，她幾乎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樣的場麵。顏洛夕死在自己的麵前，而罪魁禍首是自己一直都當寶貝一樣疼愛的弟弟。現在又出現了血緣關係的問題，她真的已經沒有力氣去掙紮，去阻止那些不該發生的事情了。

"夠了？

"顏洛辰驀地轉過身，不可思議地看著依瞳，"依瞳，我不可能讓小夕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掉，這不可能。"

"那你想怎麽樣？"依瞳一步步走過去，逼近顏洛辰，"洛夕是自殺的，這是你親眼所見。你想讓我弟弟為他陪葬麽？"

"莫依瞳！"顏洛辰斷喝道，"你心裏比我更清楚，小夕為什麽會死，為什麽會自殺，難道事實擺在你麵前，你還要維護你的殺手凶手弟弟麽？"

"顏洛辰！"依瞳也毫不示弱地吼回去，"你沒有證據證明洛夕的死和小軒有任何的關係，"她看著顏洛辰，一字一頓地說道，"洛夕是自殺的。"

顏洛辰懊惱地放開鉗製莫哲軒的雙手，走回到顏洛夕的身邊，緩緩地蹲下身，半跪在她的身邊。他始終不想相信，就這樣躺在他前麵的顏洛夕已經死了，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再也不會叫他哥哥，再也不會用悲傷的眼睛看著他，然後求他原諒。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會原諒她的，因為她十一歲的錯誤，讓他一輩子都有了肮髒的烙印，所以他是恨她的。他以為自己會一輩子恨她，就算她曾經用卑微的語氣求他原諒，他也隻是狠心地置之不理。

從來不曾想過有一天，這個人會閉上了眼睛，再也起不來，再也不能求他原諒。隻有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其實一早就已經原諒她了。

人就是這樣的動物，隻有等到失去，才知道擁有是多麽可貴。

顏洛辰悲慟失聲。他的妹妹，就這樣死了，自殺了。

莫哲軒站在依瞳的身後，看著躺在地上的顏洛夕，心髒處翻江倒海，臉上卻紋絲不動。

他愛的人，二十一年來第一次用心髒愛的一個女孩被自己逼死了，饒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像他一樣鎮定。但是他卻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置身事外。因為他知道，有時候死亡並不是一件壞事。

如果有選擇，他會和顏洛夕一樣，從那個地方縱身而下，但是他知道他不可以，至少現在還不可以。他還有沒有完成的事，他要把姐姐身邊所有的危機解除才能安心離去。

洛夕，你放心，我會去找你，請你在過奈何橋的時候慢一點，等著我。

警察和醫生到來，將白布蓋過顏洛夕的臉。顏天榮在那一刻忽然哭得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而顏洛辰已經麻木地沒有了任何的眼淚。依瞳和莫哲軒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切。依瞳知道，自己和顏洛辰之間終究還是有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顏洛夕的死，便是他們的結束。

徐彥一趕過來的時候人群已經逐漸散去，顏洛夕被送去了太平間，顏天榮跟著，而顏洛辰留了下來。

已經是傍晚了，天空昏暗，隻有一點點的光線，這個時候學校的路燈亮得很是及時，將整個醫院籠罩在一片黃燈之下，有些曖昧。

"到底怎麽了，洛夕怎麽會突然自殺？"徐彥一顯然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語氣沒有了平常的溫柔，震驚顯而易見。

那個整天跟在他身後的小妹妹

忽然有一天不見了，變成了冰冷的屍體，這讓他怎麽能夠一下子接受？

"戒毒對她來說太痛苦了。"顏洛辰輕描淡寫地帶過。顏洛夕和莫哲軒的事情太過複雜，他實在不想花精力去和徐彥一解釋這件事情，既然事情的結果已經是這樣了，那麽就簡單地解決吧。畢竟徐彥一摻和進來不是一件好事。

徐彥一冰藍色的眼眸死死地鎖住顏洛辰，然後洞悉的眼神來回打量了一下依瞳和莫哲軒，良久，收回了目光，淡淡道："好吧，就當是這樣吧。顏洛辰，我相信你在解決好這件事之後，會給我一個交代的。我不想讓洛夕死得不明不白。"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現在打破沙鍋問到底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他寧願選擇讓顏洛辰心甘情願地告訴他發生了什麽事，也不遠浪費口舌去逼供一件顏洛辰不想說的事。

顏洛辰一個感激的眼神給了徐彥一，這一輩子，他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能夠有這樣一個好兄弟，在他需要的時候始終站在自己的身邊，無條件地支持他。徐彥一便是這樣一個人。

莫哲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拉過一臉憔悴的依瞳，輕聲問道："姐姐，末然哥呢？"

像是被人用一把匕首刺進了心髒，依瞳呆滯的表情有了一絲裂紋，她不想回憶那個火光衝天的夜晚，也不想回憶葉末然怎麽用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這一切對她來說太過殘忍。直到現在，她都不是很適應沒有葉末然在身邊的日子。

有時候都會忘了，原來身邊已經少了這樣一個人，少了一個時時刻刻都在保護著她的人。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東西，它往往能夠將一個人潛移默化，在不經意間讓人一敗塗地。

"他死了。"依瞳機械地一般說出這個事實，好像連自己都不是很相信一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或許真的不會相信。

"什麽？"莫哲軒驚叫出聲，"什麽意思？"

"就是他死了，像顏洛夕一樣，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不會再出現在自己身邊。他為了救我，用槍結束了自己。懂了麽？"依瞳的話有些語無倫次，可是想要表達的意思卻是很明顯。

葉末然死了。在那一場大火中。

"末然哥……死了？"莫哲軒愣愣的，暗夜一般的眼眸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那個陪伴了他四年的像大哥哥一樣的人，死了麽？怎麽可能呢？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

徐彥一顯然也被這個震撼的消息嚇了一跳，問詢的眼光落在了顏洛辰的身上，見他輕輕點了點頭，隻能選擇沉默。他和葉末然並不熟稔，能夠知道最多的便是，那個人一直默默地站在依瞳的背後，用一種近乎執念的目光深情地望著依瞳。他知道那種目光，如果不是深愛，根本不會有。

徐彥一單手扶住額頭，累極了一般，呢喃道："我們到底是怎麽了？"

是啊，到底是怎麽了？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死亡，陰謀，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朝他們猙獰著撲過來，好像誰都逃不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