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宥言見她不說話了,還以為她是擔心自己,於是推開椅子走過去,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裏,聲音輕柔:"依瞳,你放心,不會有事的。我會很小心,盡量不讓人發現。我隻有這樣做,D才不會把你是殺手的事情傳出去,而且他反而有可能幫你隱瞞這件事。因為他需要你來製約我。"
依瞳的下巴擱在藍宥言的肩膀上,眼神空洞:"藍宥言,你這麽做會後悔的。"因為我在你身邊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你啊!
"隻要你在我身邊,什麽事我都會願意做,就算要我命我也會心甘情願地交給你,"藍宥言的話真誠沒有半點虛假,"因為我愛你。"
外麵陽光正好。沒有人會想到,一場恐怖的暴風雨正在逐漸逼近。
愛啊,值多少呢?她不是沒有愛過人。愛過徐彥一,愛過顏洛辰,結果全都陣亡。她也不是沒有被愛過,顏洛辰,徐彥一,葉末然,他們的愛填補了她生命裏的空缺。
可是,藍宥言你,你的愛摧毀了我愛的人,毀掉了我的生活,我要怎麽承受得起?而我用來對付你的武器,就是你的愛。
愛的越深,傷得越重,這是愛情裏眾所皆知的規則。藍宥言沒頭沒腦地栽進去,根本沒有看清依瞳這潭水有多深,也不知道這個感情的漩渦會不會將他吞沒,他隻知道,他愛著依瞳,就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手機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起來。依瞳不動聲色地掙脫開藍宥言的懷抱,接起電話。
當聽見對方的聲音之後,依瞳皺起來秀氣的眉:"你打電話過來幹什麽?我跟你之間貌似沒有什麽可說的吧。"
藍宥言聞言,奇怪地看著她。電話那邊是誰,能夠讓依瞳這麽不顧及風度?之間她略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聲音像是沒有波動的水平線:"好,我現在就過去。"
依瞳掛上電話,然後拎著包就要出門,藍宥言眼疾手快地攔住她,顯得很委屈:"你去哪裏都不告訴我一聲麽?"
依瞳仿佛才反應過來,這個空間裏還有另外一個人,她抱歉地笑笑,搪塞道:"我就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還沒有等藍宥言回答,依瞳便推開他攔著他的手,往門口方向走去。
藍宥言看著她的背影,心底忽然一片荒涼。他不是感覺不到,依瞳的心裏始終都有顏洛辰的存在,他也不是沒有察覺,依瞳到現在還沒有愛上他。他始終都在安慰自己,告訴自己,時間總會讓她淡忘顏洛辰,愛上自己的,隻要他在她身邊。
他用這個信念,強硬地把依瞳留在身邊。自欺欺人也好,強人所難也罷,他不過是一個被愛情俘虜的普通人罷了。
在路上的依瞳始終都想不明白,為什麽顏天榮會突然打電話給她,而且還和她說有急事要見她一麵,是關於洛夕的。他的語氣那麽誠懇,讓她有一些於心不忍。她是知道的,就算顏天榮為人多麽卑鄙,他對小夕的愛是實實在在的,沒有半點虛假。
就當是一個父親對死去女兒的關心好了。依瞳這樣
想著,便驅車前往約定的地點。
此時的天已經開始變了,太陽被層層的烏雲蓋住,原本明朗的天一下子便漆黑了不少,風很合事宜地吹起,給這樣的天氣增添了一份陰沉感。
人生有些事,不能回憶。幾年後的依瞳再回想起這一幕,她發誓,她是絕對不會答應顏天榮和他見麵的。依瞳一直在想,如果有些事在作抉擇的時候選擇了另一麵該有多好。如果有一麵能夠預測未來的鏡子該有多好……
隻是世界上沒有回頭的路可以走,我們也回不了頭。
顏天榮約定的地方很是偏僻,是郊區一間廢棄的廠房,外麵還堆著一大摞生鏽的鋼鐵,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打理,雜草已經瘋狂地長到人的膝蓋處,到處都是腐爛垃圾和混著腥味的泥土。
依瞳有些反胃。這樣的環境讓她想起了她第一次殺人時,那滿手的血還有撲麵而來的血腥味。當時知道顏天榮要在這邊見麵時,依瞳還猶豫了一會兒,隻是過後想想,顏天榮要是想要她的命,早就已經派人動手了,何必大費周章地將她騙到這裏來?這不是他的風格。何況她雙手被廢的事情,顏天榮是不知道的,而顏洛辰也絕對不會告訴他,這樣的話,他心裏很清楚,他想要殺自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依瞳這樣想著,於是讓自己更加迷惑了,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先觀察事態怎麽發展才好做決定。廠房位於空地的正中央,上著酒紅色油漆的大門已經剝落了一半,顯得很有滄桑感。
依瞳伸手將門推開,隻聽見吱呀一聲,在看見裏麵的景象時,她的大腦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
空曠的廠房裏,隻有零碎的垃圾,還有發黴的味道,而顏天榮就躺在房間中央,胸口插著一把匕首,鮮血已經浸滿了他的衣服,溢到地麵上。
依瞳在一瞬間的愣怔之後,身體的下意識反應便是上前看看顏天榮有沒有死。她快步走到顏天榮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呼吸很微弱,幾乎沒了出的氣。
匕首差插的位置又狠又準,看樣子那個人是想要了顏天榮的命。依瞳咬咬牙,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顏天榮害死了她的父親,強奸了她的母親,毀掉了她的生活,按理說來,看見他這樣子她應該要開心才對。但是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輕鬆,反而,心髒的某一個地方像是被灌了青綠的汁水,酸澀地很。
這個男人是在她被母親拋棄的那一天遇見的,是在她被人扔石頭的時候遇見的,他給了她一個棲身的地方,用最殘酷的方式把她訓練成了一把刀。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恐怕她早已經餓死街頭。雖然他和許曼之間有過協議,但是如果他不想遵循,隻要告訴許曼孩子已經死了就好,出意外或者生病,哪個理由都可以。這樣看來,顏天榮算是一個遵守承諾的人。
依瞳的心被攪得一團亂,天人交戰之際,手已經不自覺地握住了匕首,一個用力,匕首拔出的同時,鮮血四濺,依瞳拿手堵住傷口,指
縫裏的血珠便一刻不停地冒出來。
忽然間,原本就陰沉的天一道響雷劈過,天空仿佛倒出了一大盆水,狠狠地砸下來。轉眼之間,外麵飛沙走石,恍若世界末日。
低沉的男聲從大門處傳來:"依瞳?"
依瞳一驚,手上的匕首叮當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她轉過頭,便看見了身形消瘦的顏洛辰,他挺拔地站立,在看見依瞳身後的人之後,暗綠的眼眸一瞬間之內深邃地宇宙深處。
"你在幹什麽?"顏洛辰的心中好像被外麵的驚雷劈過,開出了一道傷口。他很清楚在他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他不想相信,所以他明知故問。
"我……"依瞳慌張地站起來,雙手一片鮮紅,看上去觸目驚心。
顏洛辰兩步並作一步,衝到顏天榮身邊,一探鼻息,英俊的臉就像外麵的天氣一樣,陰沉地可怕;"你殺了他?"
此時的依瞳腦子一片混亂,她節節後退,隻能搖頭,卻發不出一個音節。在顏洛辰麵前,所有的淡定和震驚就像被風吹散的雲一樣,消失無蹤。
"莫依瞳,你殺了他!"顏洛辰怒吼,戾氣布滿了他的臉。
在那一瞬間,依瞳忽然就鎮定下來,因為她看見了顏洛辰的眼,隻有怒氣和仇恨--他認定了自己是凶手。
"我來的時候他還沒有死。"依瞳別過臉,不想去看顏洛辰,因為那雙原本盛滿愛意的眼此時此刻就像一枚針狠狠地紮進她的心裏。
顏洛辰仿佛聽不見依瞳的辯解,他逼近依瞳,好像一頭猛獸:"莫依瞳,你就那麽恨他?一定要殺了他才滿意?在失去了洛夕之後,他已經變了很多,為什麽你還是不放過他?"
依瞳緩緩地轉過頭,褐色的眸子清冷恍若冬天的冰棱:"你們現在父子情深了麽?以前你不是很恨顏天榮的麽,不是恨不得殺了他麽?怎麽,現在他死了你反而舍不得了?"
一連竄的反問讓顏洛辰大為惱火,他雙手握住依瞳的肩膀,力道之重,好像要把她捏碎:"莫依瞳,你承認了是不是?你承認是你殺了他是不是?"
身上的疼痛讓依瞳連眉毛都不皺一下,她毫不畏懼地看著顏洛辰,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我承不承認有什麽關係,反正你已經認定是我做了的。"
"我親眼看見你拿著匕首,你還想告訴我不是你做的?"顏洛辰看著她,想象著以前那個善良的依瞳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已經知道錯了,為什麽你還是要殺了他?"
顏洛辰的話讓依瞳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那樣的笑容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插進顏洛辰的身體。"哈,顏洛辰,你真可笑。顏天榮一句知道錯了是能讓我的父親活過來,能讓小軒變成我的親弟弟,還是能讓我的生活好過一點?你們父子相聚天倫,憑什麽讓我和媽媽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
顏洛辰終於還是忍無可忍,身體所有的怒氣都噴湧而出。他一個巴掌甩了過去:"莫依瞳,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