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為什麽,她說出這樣的話,他竟然不再覺得討厭和可笑?

甚至,心底還升起了一種強烈的保護欲。

是因為,他的“嶽母”把竹心正式托付給他時殷切的眼神,讓他感到自己對她有責任嗎?

看到竹心的情緒得到了舒緩,老王爺知趣地離開。

他知道,佑赫是治療她喪母之痛的唯一良藥。

順便,他也可以著手操辦柳娘的喪事。

柳娘的五七過完,竹心和佑赫的關係有微妙的進展。

至少,佑赫對竹心的敵意,不再同以往那麽尖銳。

柳娘的喪事期間,他一直很照顧她。

這讓竹心在沉重的悲痛中,隱隱覺得幸福。

也許他隻是想陪她把這場戲演全,可她依然為之動容。

可是,心底裏總有件事讓她隱隱不安——

他兩次在自己最走投無路的時候幫助了她,而她居然還瞞著他一件事。

她指的是喝藥促孕的事。

善良的竹心越想越自責。

她最不願意就是欺瞞他,可是當時母親還在世,她不這樣做,就達不成母親的心願。

現在母親已經去了,她早晚也是要離開王府的。她已經沒有理由,再繼續瞞騙下去了。

於是,她想找機會,向他坦白。

“王爺,您有沒有空?我有些話,想同您說。”

晚膳後,竹心叫住佑赫。

自母親病逝那天直呼他名諱後,她就又恢複了對他“王爺”的稱謂。

她不想不自量力地“自取其辱”。

“什麽事?”

他停住腳步,轉過身。

“你說吧,我在聽。”

竹心捏緊了拳頭,指甲嵌進肉裏的疼痛,她渾然不覺。

“那個。。。。。。謝謝你。。。。。。”

她磨嘰了半天,到了嘴邊的話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她怕,她說了之後,會讓這幾天的和平相處畫上句號。

他微擰俊眉。

“你特地叫住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他狐疑地看著不太正常的她。

“不是。。。。。。還有。。。。。。”

“有什麽就說,不需要吞吞吐吐。”

她低頭看了一眼已經逐漸隆起的肚子,心一橫,不打自招地道:

“其實,我之所以會一次就懷孕,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麽?”

他的冽眸轉熾,盯得她心慌。

“因為我事先吃了促胎藥。”

他挑起眉。

竹心低著頭,繼續道:

“這種藥吃了之後,會很大增加受孕的幾率。不過,是我自己偷著吃的,和別人沒有關係。”

她將“錯誤”大包大攬地往自個兒身上推,不說這其實是老王爺出的計策,是不想他們父子鬧矛盾。

“既然你的陰謀都得逞了,現在為什麽又說出來?”

他逐漸逼近他,陰鷙的眸子炯炯地注視她,他的臉色變得很陰沉。

“不是這樣的!我。。。。。。”

竹心膽怯地步步後退。

“是不是覺得把我蒙在鼓裏很好玩?你很得意是嗎?”

他反攫住她的臉,恨不得一把將她捏碎!

他和她根本沒有關係,就是這個心機深重的女人為了自己的私心,步步為營地製造地製造連接點,最終害的他隻能把她娶進門!

可惡,他居然一直被她牽著鼻子走!

“對不起,我隻是希望我娘能開心地走完最後一程。”

“你娘需要開心,難道我就不需要嗎?”

佑赫的反問,讓竹心瞠目結舌。

是嗬,自己多自私,把自己的願望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娶她,他是多違心!

“可是,我們已經立下契約,我會離開的。”

竹心誠懇地道。

雖然她不知道離開王府,她還可以去哪裏,但是,她不會再成為他的困然。

隻要能讓他快樂,她做什麽都無所謂。

“是因為知道留不下去,所以沒有再瞞下去的必要?”

“並不是這樣,我一直都想告訴你的。”

“那為什麽一直不說,而要等到我娶了你之後?”

“。。。。。。”

“說不出了?是根本無法狡辯吧!”

他厲聲喝道。

竹心了悟,他和她又回到了剛開始。

他的仇恨,又被喚起。

可是,她不後悔。

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即使他會因此憎惡自己。

“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他陰冷著臉,怒氣昂然。

“是。。。。。。奴婢遵命。”

她的心被撕裂的痛,唯一假想的依靠,都被自己粉碎殆盡。

她這個跳梁的小醜,注定要落寞地退場。。。。。。

“佑赫,你過來看看呀!真氣死我了!”

下人說老王妃急著找他,於是他就過來看看。

想不到一進門,又看見那張楚楚可憐的臉!

她正跪在地上,周邊堆著一大攤撒亂的衣物。

佑赫的視線匆匆瞥過她,沒帶一絲的停留。

“什麽事把您氣成這樣?”

他衝淩芷燕勾起似邪非邪的笑痕,一臉的玩世不恭。

“就是這個死丫頭!我讓她幫把我的衣服洗幹淨折好,就這麽點小事,她居然都做不好,居然把我的綢衫劃破了個大洞!你看看呀,這是我最喜歡的綢衫,是你父王命京城最好的裁縫專門為我量身定做的!”

看到有兒子撐腰,淩芷燕更加頤指氣使。

“老王妃,這真的不是我劃破的。”

竹心辯解的聲音相當細弱。

綢衫是淩芷燕命她去洗的,可卻不是她劃破的。

她把晾在外麵的衣服收進來後,中途出去了一下,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衣服被劃破了。

剛巧,這時候淩芷燕回房,正好瞧見竹心拿著已經破損的綢衫。

於是,她就一口咬定是竹心幹的!

“怎麽?難道還是我劃破的!你這個賤丫頭,還死不認賬!”

當著佑赫的麵,淩芷燕用手指狠狠地戳指她的額頭。

竹心的額角被她尖細的長指甲掐出一道道紅印。

她的眼皮緊皺,肩膀因恐懼而劇烈地打著顫,承受著淩芷燕施與她額間的狠力。

佑赫看得出,她很怕他的母妃。

但他沒有出言製止,而隻是冷眼旁觀。

“老王妃,奴婢可以繡上一朵蓮花,遮住破損處的。”

她一直不敢改口叫淩芷燕母妃,她有自識的。

“哼!那需要雙麵繡的工藝,你行嗎你?”

淩芷燕不削一顧。

“奴婢行的,奴婢做過。”

竹心沒有別的特長,但縫縫補補的話她從小做慣了,繡工可以算得上一流。

淩芷燕瞥了她一眼,挑高細眉。

“算了吧你,連件衣服都洗不好,還能指望你這沒用的丫頭做雙麵繡?”

佑赫無動於衷地旁觀淩芷燕對竹心的刁難,甚至還拿著茶杯悠閑地飲茶。

他母妃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當然清楚,但是,她“罪有應得”。

“佑赫,你說該怎麽辦吧?她是你媳婦,你說了算!”淩芷燕轉身問佑赫。

佑赫隨性地轉動手中的茶杯,道:

“既然母妃如此生氣,不如就罰她同王府的雜役婢女一起包攬王府的粗重雜活,您看如何?”

他惡質地變相懲罰。

淩芷燕皺了皺兩條細眉,連她都覺得不妥:

“但是她畢竟是少王妃,還懷著孕,若是幹粗活,萬一傷著孩子怎麽辦?”

淩芷燕狠毒歸狠毒,竹心肚子裏的孩子她還是要的。

“孕婦多運動也是好事。何況,母妃,剛才不是說此事有我說了算嗎?”

佑赫詭譎地笑問。

如果她能就此落胎,乃意外收獲,他便可以立刻將其掃地出門;若是平安生產,也得讓她吃吃苦頭!

“那、那好吧!”

淩芷燕琢磨了半天,終於首肯。

竹心黯然望著佑赫冷漠的臉,心涼如冰。

母親去世那天,他對自己的溫柔早已一去不返。

她明白的,戲演完了,總要收場。

竹心吃力地挪動沉重的麻袋,準備放到偏院的貯備室。

“竹心!”

吳晉從後麵叫住她。

他看到竹心一個弱小的女子,居然在幹男人幹的體力活!

“你不是已經嫁給少王爺了嗎?誰會讓你幹這種活!”

簡直太匪夷所思了!她是堂堂少王妃呀!

“吳大哥,你也在這。”

“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