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象佛”可把他嚇得夠嗆。
若是以往,他自然心安理得的受著,可現在他萬萬沒有這個膽量。
這大唐究竟是個什麽地界,竟然出了這樣一位神僧,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底細。
“神僧喚弟子……嗯……啊……”小象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下意識看向了住持長老,住持長老還在回味剛才的佛經,此刻迎上“象佛”的目光,心中也是一麻……您老人家,該不會連名字都沒有吧?
這住持長老畢竟是實打實活了六七十年,他心念一動,走到小象耳邊低語一陣。
這小象頓時眼前一亮,本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欣賞鼓勵,但又怕他承受不住自己的巨力,便隻是把手輕放在他肩頭,稍稍揉了揉,然後他才對三藏法師道:“法師其實誤會了,弟子俗家姓向,因家父一心向佛,因此便給弟子取名為向佛,以期弟子能夠踏入證道,修得正果……許是這寶象國的國君誤以為弟子這個‘向佛’是‘象佛’……因此,絕非弟子故意冒以佛名,還請神僧明鑒。”
“你這小象倒也有幾分機巧。”大聖聽了在一旁忍不住笑道:“若非我等早知你底細,此番就要被你騙過了……”
小象聞言還道是糊弄不過去,當即麵色一變,“我雖在此受了些香火,可也從未害人……爾等莫非想要趕盡殺絕?”
“聖僧不可受這象妖言語欺騙,他分明向寡人索要童男童女為祭祀,如何不是妖魔?”國王也連忙起身辯駁,其餘暫且不論,就憑這一條,便不能讓這妖佛在寶象國寺繼續待下去。
“你胡說!”小象當即大怒:“我什麽時候讓你用童男童女來祭祀了!”
國王仗著三藏法師在側,更是底氣十足,也怒聲道:“你這妖佛,敢做不敢認麽?十三年前降下法旨,讓這住持長老向朕索要童男童女祭祀的,難道不是你?前日又讓這住持長老來向朕索要童男童女為祭的,難倒不是你?說不送上祭品就要降下報應的,難道不是你?如今聖僧在此,寡人且看你如何降下報應!”
小象:“你……我……便是我要來童男童女也不是為了祭祀所用。”
“呀!”國王似乎抓住了小象痛腳:“難不成你是用來吃的?”
“我去你的吧!”
小象一腳踢翻自己麵前供案,順手抄起香爐就要向那國王擲過去,但瞧著那國王一直站在三藏法師身後,他也不敢動手,隻是口中大嗬道:“這昏君忒不識好心!”
“聖僧,這妖怪被我揭破,裝不下去要露出馬腳了!寡人就說他沒那麽老實,他定是見聖僧佛法高深,才在此裝模作樣。”
“哇呀呀呀!”小象一時怒發衝霄,他將香爐狠狠擲在地上,轟隆一聲砸出一個大坑,“神僧明鑒,這昏君花言巧語誣陷弟子……弟子要跟他做過一場,才見分曉。”
住持長老見小象還知道此處誰是大佬,並沒有衝動出手,心中稍稍鬆一口氣,也跟著道:“聖僧,陛下……請聽老衲一言!”
他一邊兒說話,一邊兒將小象攔在身後,道:“此事全賴貧僧……乃貧僧之過。”
住持長老見三藏法師並不急切動手,似乎就是在給他們這個解釋的機會,這住持長老連連將前日“祭品”之事分說清楚——
那國王心中先認定了這小象乃是妖佛,自不肯信他言語,冷笑連連:“這等破綻百出之言語,安敢出口欺人?”
“阿彌陀佛。”法海先示意這國王稍安勿躁,又看向了小象。
那小象神情有些慌亂,慌亂之中還有些掙紮,似乎是想要糾結要不要以武力破局……畢竟此時此刻,他似乎已經沒有別的法子能夠自證清白了。
而且……以眼前的局麵,這位三藏法師很明顯是站在那國王一邊兒的。
畢竟,他本來就是被國王請來降妖除魔的大唐神僧。
“你想要動武?”三藏法師看著小象。
“唉——”小象長歎一聲,幹脆盤坐在地上,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終究是弟子錯付了,弟子不敢在神僧麵前賣弄武力,隻求神僧看在弟子未曾作惡的份上,留弟子一命,好叫弟子看看這反咬弟子一口的昏君,日後是個什麽下場。”
“阿彌陀佛。”法海念一聲佛號,道:“貧僧觀你心中頗不服氣,今日便給你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小象聽事情似乎又有轉機,立馬豎起耳朵。
“你若能以武力勝過貧僧,貧僧便……”
“神僧不必再說了。”小象一聽這話,就把耳朵耷拉下來,“神僧法海高深,法力廣大,還請速速降下懲戒,倒也不必如此戲弄弟子。”
“哈哈哈。”法海聞言忍不住笑道:“你這小象,倒也有趣。也罷……貧僧隻問你一事,你若能說服貧僧,貧僧自不再為難你。”
“有話快些問。”小象現在雖是破罐子破摔,其實倒也不算太害怕。主要也是他自持自己沒有作惡,便是論罪也不至死……怕隻怕此事惹得普賢菩薩發怒,殃及父親。
可若是此番再有什麽出格的舉動,那可就說不清楚還有什麽後果等他了。
“你二人之間的衝突,並非在於你受了近二百年的香火未曾顯靈,而是你十三年前借國王陛下救女心切,向他索要童男童女……貧僧問你,此事是否屬實?”
“屬實。”小象低頭承認,但很快就仰起頭道:“但事情並非他想象的那樣,弟子並非是讓他祭祀兩位童男童女才肯出手相救,也並非是要吃人……”
那國王自不服氣:“寡人倒要聽聽你有什麽分說。”
小象瞧了瞧寺廟中神情紛雜的眾僧,心中輕歎了一聲,如今既然已經泄了底,這後續的香火,也不用惦記了。
那“象佛”之名,留著自是累贅,倒不如此刻言說分明。
心中也還有幾分慶幸,畢竟隻是寺中的僧侶與三藏法師師徒,還有那國王一家知道此事,若當真讓全城的臣民都見到自己此刻這般模樣……嘶——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便是有幸脫逃,怕是也得在山中老林躲個幾百年,等人們將他忘得幹淨了才敢出門行走。
小象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
便開口道:“這都是有緣由的,還請法師聽弟子解釋。”
緊接著,小象便將十三年前情景講述了一遍,還時不時問那國王,結果倒也能一一對應。
“因此,弟子見他愛女心切,再加上弟子受他寶象國這麽多年香火,也想要真正顯靈一次……但那妖魔厲害,弟子剛又還在蛻變之中,自無法力……便從傳承秘術中,尋到了一樁秘法。”
“那秘法是讓可是你用童男童女來練功?”國王的聲音有些激動,因為照這妖佛所言,若是讓他解釋清楚了這一環,豈非是自己恩將仇報?
小象沉吟了一陣,卻看向了三藏法師,道:“法師明鑒,秘法中言說:以陰陽之氣為祭,再輔之於本族秘術,即可奪天地造化,得移山填海之力……因此才鬥膽借他兩位童男童女……弟子可萬萬沒有拿他們當祭品,亦或是吃人的打算,隻為救人。”
“哼,話還不是任由你說,反正這傳承秘法,隻你一人知曉……”
“陛下!”法海一皺眉,瞥了國王一眼。
國王這個角度正在三藏法師身側,被他斜目一瞥,竟心生驚寒之意!
這位三藏法師從正麵看時,正氣堂堂……怎被他斜視的時候,如此駭人?
“信與不信,都由你們,反正弟子說的是實話……弟子向他索要童男童女本是為了修煉本族秘術,好去顯靈救他女兒。他若不願,自不答應就是,為何還要封了寺院……”小象向著三藏法師一拜:“還請神僧為弟子主持公道。”
大聖卻道,“師父,此事還有蹊蹺。”
“確實有蹊蹺。”法海點點頭,他知道悟空想要說什麽。
八戒悟淨等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倒也說得過去;那國王更是一介凡人,也在情理之中。
但悟空畢竟師出道門,看出其中關竅自也不是什麽難事。
法海看著那小象問道:“你這秘法之中,其實並未提及需要童男童女。”
“沒有麽?”小象與國王齊齊一愣。
小象還沒說話,國王先愣愣道:“這陰陽之氣……莫非不是應在童男童女身上?”
這國王與小象一個認知水平,聽到陰陽之氣,首先想到的竟然是童男童女,還都覺著沒有問題……
說來也是令人無奈,究竟什麽時候,這陰陽之氣竟與童男童女掛鉤了?
當然,不可否認……童男童女身上,確實也各自蘊藏著幾分……但他們身上那點兒微末氣息,能用來修煉秘法?還不如多曬太陽,多賞月亮……
“道門有言曰:太極生兩儀,兩儀四象,進而生萬物。道化陰陽,陰陽之氣所不交,故寒暑亡辨;日月之光所不照,故晝夜亡辨……這陰陽之氣,又分先天陰陽氣與後天陰陽氣,先天陰陽氣三界罕見,後天陰陽到也能以秘術、陣法匯聚……但怎可能應在童男童女身上?”
小象也有理,道:“弟子出身佛門,不通道經。”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