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五人過了黑水河一路往西不提。
天庭之中終究過完了這三日,老君、玉帝與菩薩三人起身觀瞧身後封神台上的封神榜,正瞧見神光照耀,一魁梧神君自封神榜中脫化顯現。
天道有輪轉,也該正神出世,那奎木狼的神號在封神榜上重新顯現,徹底凝實。
但所不同的是,其上隻有【奎木狼】這三字神號,並無名諱;且字形古樸,也並非旁人那般鎏金字體,而是玄墨著色,底光見白。
三人瞧他麵目,雖與那上任奎木狼有幾分相似,但眼前這一位雙目無神無欲更無情,乃是一隻無魂的傀儡木偶,其身星宿神光已與那二十八宿中的奎宿相連通,隻等玉帝下令敕封,便可重掌奎宿神權。
玉帝也不磨嘰,招來天帝印璽,當場封神。
印璽與封神榜同時綻放光華,自封神榜中落下紫色星芒,與天帝印璽的金色神光交匯一處,將奎宿覆蓋其中。
大約兩個呼吸的時間,神光消散,奎宿身著正神服飾,向天帝拜了一拜之後,便化作一道流光直去了奎宿神府,全程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三人相互對視片刻,老君笑道:“這是任勞任怨、不會抗命不從、更不會造反撂挑子的天庭長工。”
觀音菩薩想了想,問道:“難道這才是封神榜的真正用途?顯化天神傀儡?”
玉帝搖搖頭:“雖有這般功能,卻亦有缺陷。”
老君與菩薩一起看過去,要聽分明。
“要生得這般傀儡天神,所消耗的是朕的天帝權柄。”玉帝將天帝印璽懸浮眼前,對觀音菩薩與老君說道:“天帝印璽已不能節製奎宿神權,也就是說……奎宿從此隻應從天道運轉,便是朕輕易也指派不得他。”
嘶——
老君與菩薩眼中皆閃過了一絲驚駭,不過再去看玉帝的時候,他們兩個也神情複雜,一時不知道是該恭喜,還是安慰。
“此事非同小可。”老君指尖掐算,卻隻能算的隻言片語,完全不成體係,本就晦澀不明的未來景象,此刻更是一片渾濁。
菩薩想了想,道:“此間之事吾自當守密,絕不叫第四人從貧僧處得知。”
幾人又言語了幾句,便就此散場離去。
老君自是返回兜率宮,菩薩一路去了通天河,她本想要將這鯉魚精帶回南海。
可掐指一算,這孽畜在通天河弄妖,一年就要吃一對兒童男童女,如今他下凡已經七八年已經傷了十多條性命……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菩薩念了幾聲佛號,她又算了算行程,知三藏等人還有一年便到此地,正在此獠受祭之前,心道一聲:“你這孽畜,合該被三藏超度。”
觀音菩薩高高坐在雲層之中,一道道佛光撒入陳家村,那些祭獻了孩子的人家,盡皆受到了菩薩保佑。
菩薩思索片刻,再次誦念起招魂經文,隻片刻功夫,那十六道嬰孩之魂魄,便全都被她呼喚至眼前。
菩薩細細觀瞧,這些娃娃大部分都是陽壽未盡,在地府陰司空耗時間,還有一些則是被鎖在通天河底,化作怨靈契機複仇。
“阿彌陀佛。”
菩薩念一聲佛號,以佛光渡化,將他們一一收入坐下靈台蘊養,隻等明年三藏超度了這孽畜,再叫他們還陽。
畢竟是自己養出了個作惡妖魔,這段因果也該自己親自化解,她之所以要等到明年,其實她還有一個考量。便是這些童男童女們的還陽之法,是再送他們入各自母胎降世;還是自己以蓮子點化法身,叫他們以此重生。
將通天河這邊兒的事情處理完了之後,觀音菩薩留下了一道神念在此,以防這孽畜傷人。
隻是她剛回了南海,卻見一地狼藉,木吒正提著吳鉤劍漫山追殺那蒼狼,麵目不善,可見是嗔火上揚;
菩薩瞧著有趣,這木吒往日裏就好似個木頭人,也就是與龍女言語時才有幾分溫和臉色,便是見了自己也一副冷麵,卻不想這狼兒有什麽本領,竟然惹得這位惠岸行者顯了木吒二太子本相,把他拜在普賢真人時所得之吳鉤劍都召了出來,可見是當真動了殺心。
若非龍女每每在關鍵時刻為這狼兒招架一番,恐早成了劍下亡魂。
等菩薩轉去了後山,頓時明了……原來是自己的紫竹林被此獠禍禍了一大半。
怪事兒,她這紫竹也是難得的三界靈根,堅韌無比,它一個腦子不清楚的小狼兒竟能每每擊中要害薄弱之處,可見倒也幾分不俗的天賦……菩薩伸手以楊柳枝沾了沾玉淨瓶中的神水,揮袖輕灑,靈根得以複蘇。
其實菩薩並沒有去阻止木吒“追殺”淩虛子,他這般性情總是憋著不是好事兒,難得能發泄一番。
可這邊兒的動靜不小,已引得木吒與龍女矚目,二人知道是菩薩歸來,木吒便收了收劍,龍女則念動咒語,將這蒼狼製伏,而後擒了蒼狼與木吒師兄一同去拜見菩薩。
便是他們兩個也沒想到,菩薩這一走,便直走了三年才回來。
而此刻正在收拾紫竹林的菩薩,忽心中一動,心中有些好奇:玉帝為什麽要把封神榜的事情告知吾與老君呢?
……
三日之期已經過去,玉帝沒有去瑤池,也沒有去淩霄寶殿。
而是變作一位富貴員外的模樣下至了人間。
落在了華山之巔。
司職華山的三聖母娘娘,第一時間便感應到了玉帝降臨,她本不必欲相見,但念及千多年來才有緩和,便拍了拍哮天犬的腦袋,對他說道:“你去一趟灌江口,就說陛下微服私訪已至華山。”
“玉帝來了?”哮天犬第一反應要過去咬他兩口,但瞧見三聖母嚴肅的神情,隻好作罷,但也是全速趕往灌江口。
華山除了三聖母廟之外,也是西嶽華山金天願聖大帝蔣雄的道場,當年封神之戰他與其他四嶽一同慘死七殺星張奎夫婦手中,自得封西嶽大帝承受香火,也保境安民頗有功德。
三聖母還沒來時,便是他先接駕,如今眼瞧著三聖母過來,他便告辭離去,玉帝來華山自不是來尋他的。
“陛下。”
三聖母掌著寶蓮燈,隻是微微頷首,雖有禮數,卻也瞧不見幾分恭敬。
三聖母雖然性情不似他兄長那般剛硬,但也是個內毅的,她父母兄長拜玉帝所賜慘死天兵之手……她兄妹為了三界安定不再跟天庭為敵,可不代表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眼下這個關口,玉帝來華山恐怕目的不淺,多半兒還是為了兄長,三聖母見玉帝不說話,她也不說話……最好拖到哮天犬回了灌江口,把二哥請來。
三聖母雖得了寶蓮燈,但她自知心性,若叫她跟玉帝打交道,恐怕占不到什麽便宜。
“像,太像了。”
終究還是玉帝先開了口。
“我不如娘那般堅定。”
“嗬嗬嗬嗬。”玉帝無奈笑了笑,道:“看來你們兄妹對朕還是成見頗多啊。”
“不敢。”三聖母忍不住冷言道:“陛下乃是三界至尊,一言便可定人生死,小仙微末之輩,怎敢生異心。”
玉帝擺擺手,道:“難道她不是朕的親妹妹,朕就不會心痛?”
“當年你讓十大金烏曬死她的時候,怎不覺著心痛?”
此時一道渾厚男聲自雲層之上傳來,話音剛落下,便見一道藍色流光化作楊戩身形,出現在他二人身前。
“十大金烏不也被你斬了九個。”玉帝沉聲道:“況且,若非你執意劈山救母,朕豈會將她曬死?楊戩,當年你不過剛剛學藝有成,若有如今半分沉穩,也不至於叫你母親落得那般下場。”
“收一收你這幅可笑嘴臉吧。”楊戩對他是沒有半分好臉色,“你為了天庭的威嚴,不惜以自己親妹妹示威,如今還做這幅姿態……你若當著你有心放她,當年隻管讓我劈開桃山救出母親便是。”
“你糊塗。”玉帝眉頭一皺,道:“你以為我不下令,你母親便能活麽?”
“你什麽意思?”
“朕問你,你既然已經劈開了桃山,為什麽不將你母親帶走。”
“自是……”楊戩稍稍一頓:“因為母親被天規所化的鎖鏈鎖住,一時不能劈開。”
玉帝瞧他:“一時不能劈開,還是根本劈不開?”
楊戩沉默不語,當時他心裏隻有一腔怒火,全然無處發泄,如何能顧得上許多?其實他日後細想時,便也知道,自己手中的開山斧雖然能劈開桃山,但斬不開天規鎖鏈。
或許有更厲害的神器能夠無視天規,將鎖鏈劈開。
玉帝一眼就瞧出他心中所想,緩緩開口:“除非是盤古大神的開天神斧,否則便是你拿著元始天尊的盤古幡與通天教主的誅仙四劍也無用。”
這話說完,玉帝又補充了一句:“若是三清親自手持神器耗些功德修為,也能破開。或許你當年該去求一求你師公……”
玉帝見楊戩神情凝重,又問了一句:“你可知道,若是當年朕不先殺你娘,她會是個什麽下場?”
“嗯?”
楊戩神情一震,這話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