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
若隻是寺外的僧人,其實承受不住,兩眼一翻暈過去倒也無妨,畢竟他們隻是在靈山修行,並沒有“修成正果”,承受不住大聖的“大聖雷音”那豈不是理所應當的事?
況且大家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在地上躺著……似乎也並沒有什麽丟人的。
即便是的寺中的僧人,表現不佳也能說得過去,畢竟佛門真正的核心這會兒都在大雄寶殿之中……他們這些個連大雄寶殿都進不去的“邊緣人物”,比不過大殿中的那些諸佛與菩薩們,又有什麽可奇怪的呢?
但偏偏就是有些個愣頭青,強忍著“大聖雷音”,即便是身形已經搖搖欲墜,可始終就是不倒下。
其實阿儺與伽葉在大聖念到半卷經文的時候,便已經頭暈目眩,隨時都有可能昏厥過去……正是因為這些人依舊“堅挺”,他們兩個才能超水平發揮。
他們兩個已經被“發配”到這裏看守殿門了,若是比不過外麵的僧眾,恐怕這“尊者”的名號,距離被收回去也不遠了。
在外麵的阿儺與伽葉如此,難道裏麵的這些僧人就能自在得了麽?
阿儺與伽葉兩個投機取巧、趨利避害之輩,此刻正該叫他們“原形畢露”,他們這些在大雄寶殿裏麵的,放眼佛門哪一個不是響當當的人物?
寺外的那些僧人口中所念之佛,豈非正是他們?
卻不料此番竟然著了佛祖與菩薩的道兒!
絕大多數僧眾,也隻剩下維持心境之力了,少數幾個佛祖心中難免嘀咕兩句,“這猴子忒不地道,竟然張口就講九百多卷的《大般若經》……挑那些一二百卷的講啊!”
但其實他們心裏也很清楚,大聖其實講什麽經,對於他們來說都沒什麽差別,就照他這個念法……別說一百多卷,恐怕等他三五卷出口,這大雄寶殿之外,便再無一能立足之僧。
真等他把三五十卷念完,這殿中的佛眾就能還能剩下幾個……恐怕也得另說。
眾僧心裏都是有數的。
早知道他們師徒來者不善,卻沒想到並非是三藏發力,這最終一擊竟然落在了孫悟空的頭上,這叫他們誰能想到?
這猴子念經難聽也就算了,偏偏還有一手“龍吟八音”的發音之法……佛祖與菩薩不禁看向了滿頭大汗,一副生不如死的小白龍,心說:自作自受,何苦來哉?
反而是一旁的八戒最實在,他也沒什麽心思跟別人比,隻把兩隻大耳朵往臉上一蓋,假裝自己聽不到……當然隻能是假裝,把耳朵蓋起來也隻是個心理安慰,猴哥這大聖雷音技進乎道,直接能念入人的心間、識海,哪裏是尋常手段能夠擋得住的?
故而八戒早放空了心靈,也不抵擋……隻用最快的速度讓自己讓自己在大師兄的念經聲中昏厥了過去,至於神魂是否會因此而受損,有師父在一旁護著,想必也沒有大礙。
經曆過無數次的八戒深深知道,除非是猴哥先忍不住,否則這經文念起來根本沒個頭……所以何必折磨自己呢?
可這樣的破罐子破摔的法子,也隻有八戒能肆無忌憚的用出來,可見有些時候人設卻也是一層非常好的保護色。
但對於在場眾僧來說,為了維護他們各自的人設,便也隻能是生生受著了。
其實在場的眾僧,本也想用些屏蔽聲音的神通法術,但大庭廣之下……別人不用自己卻耍小手段,豈非是落了下乘?
大殿之中,不也不能說全都受到了大聖雷音的影響,除了悟淨天生不怕之外,另外還有一位僧人,呈側耳傾聽狀。
卻也不是旁人,正是降龍羅漢。
法海察覺到對方不僅不受影響,甚至還嘴角噙笑,十分享受……心中更是歎服:不愧是你,貧僧多不如也。
能讓法海真心道一聲服氣的僧人可不多,但轉世成為道濟的降龍羅漢,絕對能排得上號,甚至都排在前列。
以凡僧之狀卻被人稱為“活佛”,由此也可見其境界。
當年雖一番相交,可相對於行走在紅塵之中的道濟,自己還是走上了另外一條路……而後來到了這裏。
可以說,自己如今能紮根於紅塵之中,一方麵是當年教訓,另一方麵也未嚐不是受到了道濟的影響。
整個大雄寶殿之中,除了降龍羅漢與悟淨之外,便再無一人幸免……即便是幾位佛祖、菩薩以及法海看似聽了大聖雷音之後波瀾不驚,但其實這也真是他們的定力非凡。
菩薩不禁想起當年第一次聽大聖念經時的場麵,那黑風洞的妖魔甚至都要自盡解脫,淩虛子更是因此而精神錯亂,好好一隻俊俏的靈狼,卻時不時就要發癲一番,將自己的紫竹林搞得一片狼藉。
這會兒大家能夠個喘息之機,其實也是大聖故意而為之,講經不是念經……這第一卷誦完之後,自然要開始講述自己對經文的理解。
畢竟適才大日如來可是說過了,在場的全都是久修禪法的高僧,怎能沒那個定力聽自己講完?
他們能不能聽完大聖不知道,但大聖知道……若是自己不緩緩的,恐怕他這個講經的撐不到最後,先一步倒下。
畢竟這“大聖雷音”從來都是傷敵八千,自損一千……若非他憋著一口氣,非要來靈山搞一波大的,以報當年五指山下之怨,這“大聖雷音”怕是也很難開發到如今這般境界。
孔雀大明王看著身旁明明深受折磨,卻依舊躍躍欲試的大日如來,趁著大聖講經期間,平複了體內混亂湧動的氣血,向大日如來傳音道:“你當真能聽他講完麽?”
卻見大日如來微微一笑,回應了一句:“隻要比如來撐得久即可……都到了現在,你也親身體驗過這‘大聖雷音’的威力,總不會還把貧僧之前的戲言當真吧?”
“哼。”孔雀大明王將頭顱高高揚起,卻道一聲:“堅持到最後的,一定是我。”
她目光睥睨全場,性情高傲如她,怎麽可能在這種場合退卻?
他當年麵對準提聖人都敢上去鬥上幾個回合,甚至還將對方收入了五色神光之中,如今遇見了“大聖雷音”此等怪異神通,正想要領教一番,看看自己定力的極限在何處。
至於這大殿中的其餘僧人,是否能堅持得住,能堅持多久,其實也並不被她放在心上。
若是聽的認真,其實便也能知道,大聖在佛法之上的感悟是當真不差,可這“大聖雷音”除了在念梵文時有加持之外,正也是大聖對經文的領悟越高深,威力就越大。
這大般若經,乃是大乘經典之一,雖然不是師父所創“唯識宗”的核心經典,但卻是大聖最早修行的幾部大乘經文之一,這也是為什麽大聖會最先選擇這一部經文來講的原因之一。
見殿中眾僧恢複了個七七八八,大聖也將第一卷的內容講完了,便緊接著開始誦念第二卷的內容——
什麽叫折磨?
靈山眾僧今日算是見識到了,恐怕那十八層地獄之罪,也不過如此了吧?
第二卷經文講完,殿外大雷音寺中的寺院中,堅守到最後的伽葉,終於還是倒下了,但他是笑著倒下的,因為在此之前,大聖的第二卷經文念至一半的時候,殿中先有人支撐不住,已經從蒲團上摔落下來……雖然隻是一位羅漢,但總算是開了先河,隨後便緊接著有七八位羅漢,再也無力支撐。
他們都被佛祖以法力送出了大殿……一同被送出來的還有八戒以及幼鵬。
隨著伽葉的昏厥,靈山之巔上的大聖分身,也登時消散。
大聖也收斂了神通的波及範圍,隻將大聖雷音約束在大雄寶殿之中,不使其外泄出去。
前兩卷經文,講完了《緣起品》。
大般若經是靈山僧眾的必修經文之一,屬於是熱門中的熱門,此前默寫經文時,被分到大般若經的僧人,自是一點都不慌的。
可如今他們非常懷疑,大聖學的大般若經,跟自己學的究竟是不是同一部經文,怎麽能生出這般大的差別來?
但大聖誦經之後所講之“緣起品”中的精義,卻也貨真價實,絕非弄虛作假……這又是一重矛盾所在。
隻好是把原因歸結在大聖本身確實是天賦異稟,別說是尋常僧人難以望其項背,即便是殿中的諸佛與菩薩們也不能及。
殿中的僧眾,不愧是佛門“核心”,尋常的妖精隻是聽大聖念幾句經文,便一個個的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要自行了斷。
此番,靈山眾僧總體來說,還是保持了一定水準的,雖然卻是難以承受“大聖雷音”,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過於失控的場麵。
緊接著又是兩卷經文,這一次大聖沒有中間停歇,一口氣將這《學觀品》的兩卷誦完,大雄寶殿之中的除了降龍羅漢之外的所有羅漢,已經全部被佛祖送出去了。
除此之外,還與幾位菩薩也到了極限,其中正包括藥師佛琉璃淨土中的幾位菩薩,至於月光與日光兩位菩薩,修為高深,定力十足,目前一左一右在藥師佛駕前護法,似乎距離他們的極限還有一段距離。
這也不是什麽怪事兒,其實也是這兩位菩薩一直跟著藥師佛在琉璃淨土,一向不在靈山與西洲顯靈,若當真論起來,他們的修為,也足夠列入十大菩薩之中,隻是占不到前列而已。
而等大聖又將四卷《相應品》誦完之後,包括這日光與月光兩位菩薩在內的大多數菩薩,以及一小部分佛眾,終於宣告敗退。
孔雀大明王菩薩眯著眼睛,神情不改,隻是在看到大聖額頭上密布的細汗之後,才稍稍一愣,而後忽然一笑,道一聲:“有趣。”
一旁大日如來好奇之下詢問,“明王可是發現了什麽?”
“是。”孔雀大明王菩薩隻是點頭承認,卻並沒有接著將自己發現的事情講出來。
大日如來也沒有多問,就隻是順著孔雀大明王之前視線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發現大聖的氣息也稍有些不穩健了,但相比殿諸佛來說,顯然他這點異樣根本算不上什麽。
……
天庭,兜率宮。
“靈山的事情,老君以為如何?”一向智珠在握的玉帝,此刻的麵色也有了許些凝重。
老君自然知道玉帝口中說的事情是什麽,可這事兒即便是他,遇見了也得頭疼好大一陣兒,這兒他也是答非所問:“陛下乃是三界至尊,此事何必要問老道?”
玉帝沉吟片刻,最終還是無奈道一聲:“老君莫要取笑朕了,那大聖雷音即便是朕聽得也是頭昏腦漲,頭痛欲裂……”
三藏再上靈山之事,玉帝怎麽可能錯過?
況且玉帝也很清楚,三藏師徒此番上靈山,絕不可能安分……故而全程一直在用昊天鏡探查靈山的狀況。
至於為什麽如來明明感知到了自己的探查,卻始終置之不理,玉帝大概也知道對方的想法,無非就是想要自己在悟空念經的時候,吃個悶虧。
但自己早有防備,且自認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可即便是事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等悟空一開口時,他還是打了一個激靈……險些一巴掌將昊天鏡從桌案上拍飛出去。
“大聖雷音”,果真名不虛傳。
如今再看老君這幅不想提起此事的模樣,恐怕也是跟自己一樣的遭遇。
“老道聽聞靈山眾僧,在那大聖雷音之下幾乎無一幸免……若非是孫悟空先到了極限,恐怕剩下的幾個也支撐不了太久了。”
“佛門十大菩薩,除了觀音大士與彌勒以及不在場的地藏王、文殊與普賢等幾位菩薩之外,剩下的幾位雖然也勉強堅持到了最後,但據朕所知,他們心境似乎受了極大的損傷,甚至險些當場入魔,還是三藏出手將他們製伏。”
“嗬嗬嗬嗬。”老君笑了笑,道:“那幾個大菩薩,本就是佛魔兩麵,入佛入魔不過一念之間……這大聖雷音能將他們逼到這種地步,可見確實非同小可……隻是老道聽聞這孫悟空似乎曾經說過,要上天庭來為陛下念經祈福……卻不知真假。”
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