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顯然也沒想到,這不盤算不要緊,一盤算……反而盤出了兩個人選來。

但這並非是什麽壞事,甚至站在李淳風與八戒角度上來說,還是盤得少了。

因為不論是白澤,還是赤尻馬猴,那都是趨吉避凶的行家裏手……如果當真是他們的話,他們會在這個時候選擇來梁山,與大唐作對麽?

這顯然是同他們的神通相悖的。

至於說以小博大這種事情,壓根就不會從他們的身上出現。

就拿白澤來說,它的神通表現其實跟六耳獼猴與諦聽十分相似,為什麽三界之中總是聽到諦聽與六耳獼猴的名聲,白澤幾乎就跟消失了一樣?

原因正在此處,別說是以小博大,但凡此時有一丁點兒風險,恐怕都不足以引動他們兩位出手。

諦聽在這方麵最差,但它也有它自己的法子,那就是給自己尋一個足夠庇護自己的靠山……故而它成為了地藏王菩薩麾下的靈寵,依靠著地藏王菩薩的庇護,諦聽才能夠繼續在三界之中“肆意妄為”,否則早就成了大能們的“盤中餐”。

而六耳獼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他在趨吉避凶一道上,雖然比不上白澤與赤尻馬猴,但顯然也是要比諦聽高出一頭的,因此它藏得時間要比諦聽更久一些。

但也僅限於此了,因為到了大聖出世,三藏西行之時,他也是終於按耐不住,悍然出手——,結果就是險些丟了性命,若非法海憐惜於他,恐怕也沒有如今這個機緣。

旁人或許不知道六耳獼猴的下場,但法海是聽說過對方的傳說的……當年因為悟空打殺強盜一事,被三藏趕走……結果六耳獼猴趁虛而入,想要假扮悟空混入取經團隊……但那個時候的三藏正在氣頭上,當然不肯原諒悟空,在沒有被接納的情況下,六耳獼猴搶走了通關文牒並一應行禮,回到花果山用七十二變將幾個猴子變成了他們師徒的模樣,想要自己去西天取經……

而後被上門討要通關文牒的悟淨打死了他自己的假身,但因為不是六耳獼猴的對手,故而逃去了南海,要向觀音菩薩告狀。

在觀音菩薩那裏,見到了真大師兄之後,才知道那個搶奪師父通關文牒的,原來是個假猴王。

隨後便是一場真假猴王的大戰,他二人的手段一般無差,從花果山打到了落伽山,從南海鬥到了南天門,據說連菩薩與玉帝,都不能分辨他們兩個的真假。

外人分辨不得,他們兩個便去師父麵前,讓師父與兩位師弟分辨,但依舊難辨真假。

最後還是跑了地府之中,要讓閻王來分辨,十殿閻羅請出生死簿查驗,但因為大聖幼年得道之時,大鬧陰司,消死名一筆勾之,自後來凡是猴屬,盡無名號……

後來還是去到了地藏王菩薩那裏,由諦聽聽出了他們兩個的分別。

但諦聽也同時聽出了這“六耳獼猴”的來曆與本領,隻是對自家主人說道:“怪名雖有,但不可當麵說破,又不能助力擒他。”

地藏王菩薩也很懂,知道這事兒終究是西遊路上的一難,既然他這邊兒處理起來棘手,便順勢指點他們兩個去靈山,讓如來佛祖分辨真假。

卻不料這假悟空還真就敢上門去,最後被如來佛祖點破了真身,想要逃走的時候,卻被如來佛祖的缽盂罩住,無法脫身。

而後將把缽盂揭起,果然見了本象,乃是一隻六耳獼猴,大聖忍不住掄起鐵棒,劈頭一下將之打死。

這便是法海所知的真假美猴王之故事。

也是這事兒在當年鬧出了不小的風波,畢竟三藏師徒一路西行,雖然艱難險阻不少,但能夠驚動靈山的劫難,也沒有幾處。

故而在三界之中,還是有所傳揚的,因此法海對於真假美猴王的故事,也略知一二。

據說自真假美猴王之後,悟空才算是真正歸心,一路上同師父再也沒有生過嫌隙,從此可謂是師徒一心,共赴靈山。

因而,就導致了三界之中,還有另外一個傳言。

那就是當年在靈山之中被打死的,並非是六耳獼猴……而是真悟空。

那缽盂之下的六耳本相,乃是佛祖以神通強行變化,“真悟空”之所以下重手殺之,就是為了滅口以絕後患。

而諦聽不敢言說,並非是不敢說六耳獼猴的身份,畢竟地府還有地藏王菩薩在,即便是道出對方的跟腳,難道同真悟空聯手,還拿不下一個六耳獼猴?

根本就是諦聽其實是聽到了靈山要以六耳獼猴取締真悟空的計劃,他怕在這裏戳穿六耳獼猴的身份,反而是壞了靈山的算計,這才找了一個這樣的借口。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六耳獼猴敢上靈山……他並非是對自己的神通有信心,篤定佛祖不能分辨……而是他本身就是靈山的算計,此番出手正是為了賺真悟空入靈山,行李代桃僵之舉,成偷天換日之計。

當然,這樣的傳言,並沒有得到證實,也沒人敢去證實。

但不得不說的是,後來的“鬥戰神佛”,確實已經沒有了當年“齊天大聖”的風範,當真是成為了佛門護法。

甚至他的道場都不在花果山,而是設立在了峨眉山,整日在峨眉山閉關,誦念經文。

不論事情的真相是什麽,但在如今的這個世界,大聖顯然還是大聖,並沒有因為加入佛門,而喪失了自己的本性;六耳獼猴也能夠正大光明的在三界行走,就是不知道靈山是否滿意這個結果。

不過這個世界的靈山,同自己那個世界的靈山,還是有著不小的差別。尤其是如來佛祖,與自己所知的佛祖,也有相當的出入。

並非自己想象中那般沒有人性,否則還不見得能夠容得下自己如此肆意妄為。

但不論如何,六耳獼猴的生活軌跡,顯然是同其原本的既定路線,發生了巨大偏移的……從這一點上來說,當初六耳獼猴弄險,是成功了的。

這也是心性所為,而似白澤與赤尻馬猴,恐怕就不會有這樣的冒險之舉。

即便是白澤與赤尻馬猴,他們兩個在藏匿自己之道上,亦有上下十分。

似白澤都是在三界留下了名號的,當年妖族的十大妖帥,那也是赫赫凶威……並非無跡可尋。但赤尻馬猴,才當真是無人知道他的下落,可謂是三界避禍第一名。

有傳言說當年的淮禍水君無支祁,其實就是赤尻馬猴……但其實兩猴並無關聯。

似乎至今都沒有人見過赤尻馬猴的真身,甚至都沒什麽人知道赤尻馬猴的名號,即便是在人們細數混世四猴的時候,也經常都是在數出另外三隻之後……就會在赤尻馬猴這裏卡頓住。

“就憑他們這兩位的行事風格……”李淳風無奈輕歎了一聲,“貧道其實並不認為在梁山行事的會是他們。”

八戒點點頭,對李淳風的判斷也表示認同。

“可若是不是他們兩個……那又會是誰呢?”費長房撓撓頭,他在這邊兒聽得頭都有些炸了。

李淳風與八戒也隻能是搖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麽頭緒。

如果當真能那麽容易尋到對方的跟腳,費長房也不至於在梁山腳下安營紮寨如此之久,一直按兵不動。

隻能說,對方或許在趨吉避凶一道不如白澤與赤尻馬猴敏感,但在謹慎藏身這方麵,並不在白澤與赤尻馬猴之下,是個相當難纏的對手。

況且……在梁山與費長房對峙的,都不是這老妖本身,隻是他門下的幾個弟子。

如果當真是這老妖親自出手的話,恐怕費長房也是凶多吉少。

而對方之所以對費長房如此忌憚,那顯然也是在畏懼大唐如今的力量,難道他就不怕傷了費長房,卻把薛仁貴引過來?

等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好收場了。

戰無不勝的薛仁貴,已經成為了大唐一個對外的招牌,足以震懾那些心懷不軌的宵小之輩。

“既然猜不到對方的跟腳……何方入山一探究竟?”說話的是李白,他看向了費長房,道一聲:“將軍可曾派遣斥候入山探查?”

這時候藍采和開口說話了,“此山險要,易守難攻……且處處設哨,明哨與暗哨,交叉掩護,尤其是山中還有一隻萬年樹妖在,其根莖幾乎遍布整個靈山,可以說漫山都是它的耳目……就算是我軍之中的精銳斥候,也很難悄無聲息的潛入其中,不被發現。”

嘶——

聽到藍采和之言,李白與呂洞賓對視一眼,心說:這還當真是碰到硬茬子了。

好似個鐵桶一般的梁山,似乎還真就沒有什麽可以下手的破綻。

“從水路可否能夠進入梁山?”呂洞賓換了一個思路。

“很難。”藍采和依舊是搖搖頭,“水中亦有大妖存在,我雖善五行遁術,但在水中……卻完全奈何不得那水妖。”

他們在梁山,當然不是毫無作為。

軍中士卒難以摸入梁山,但精通各種遁術的藍采和,還是能夠與梁山群妖周旋一二的……雖然收獲並不算大,但也一步步摸清楚了對方的崗哨設置。

“唔……”八戒聞言沉吟片刻,“如此說來,難道就隻剩下強攻一道?”

李淳風思索片刻,向八戒說道:“不如明日禪師與貧道一同上山,且去會會這梁山群妖,親眼見識一下這梁山究竟是一處怎樣之所在。”

“善。”

八戒正有此意。

李淳風與八戒,可都不是什麽善茬。

前者是作為李世民的護法,跟著李世民在北俱蘆洲四處“拜訪”大妖,挑戰凶獸;後者在西行路上,也見過了不少難纏的妖精……這梁山的大妖,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有些棘手,但還不至於讓他們望而卻步。

唯一有些忌憚的是,如今這梁山是在大唐境內……就不能似在外地那般行事無忌,得預防逃走了妖魔,危及到周邊的百姓。

翌日。

李淳風與八戒,連帶著呂洞賓與李白二人,一同就往梁山上去。

他們也不走小路,就尋著大道上山,想要看看梁山中的妖魔,會有怎樣的應對之法……畢竟他們的硬實力擺在這裏,不怕對方不出招,就怕對方不接招。

而且,如果能夠趁著對方不知道自己等人的底細,能夠趁機一舉攻破梁山,那也算是省下了大力氣。

但很顯然……梁山之中的妖魔,絕非是以往見過的那些烏合之眾。

就從紀律性上來講,就要比八戒在西行路上見過的絕大多數妖魔要強出數倍,恐怕能相提並論的……也就是牛魔王與獅駝嶺三妖的精銳小妖們了。

也僅限於精銳小妖,畢竟更多的小妖,也還是良莠不齊的。

但梁山這裏的小妖不一樣,即便是在八戒與李淳風看來,也讓人十分棘手……究竟是哪裏來的妖精,又有怎樣的企圖,竟然會在梁山練出這樣一山的妖兵來?

要知道妖族雖然是強者為尊,但服從性上,是有些先天不足的,尤其是比人族來說,那更是相差甚遠。想要練出這樣一支令行禁止的妖兵,不花費些功夫,可沒那麽容易做到。

而此前,這梁山妖王在三界之中竟無甚名號,若非大野澤水神一事暴露出來,恐怕大唐都不知道在自己的國境之內,還藏有這樣一支妖兵。

這也算是為李淳風敲響了警鍾。

他決定在梁山之事解決之後,就聯合袁天罡與薛仁貴,對大唐境內的那些險山,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徹底排查,否則這都是極大的安全隱患。

如果大唐一直強盛下去,它們當然不敢妄動……可一旦大唐露出破綻……很有可能就因此遭受重創。

往往最大的傷害,都是來自於內部。

這一點從古至今已經有非常多的例子擺在眼前,不得不讓李淳風重視起來。

眼下大唐這一駕馬車,正要馳騁於廣闊的三界,李淳風作為大唐的臣子,李世民的護道者,有責任防患於未然,提前將這些隱患,扼殺在萌芽之中。

即便是有些髒活累活他做不來,但也還可以告知給袁天罡與薛仁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