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張果老與許敬宗沒有預料到八公山會出現這樣的變數。

即便是法海……比梁山老妖出手也是慢了一步。

因為難得這些妖族都聚在一起，正好自己能夠將他們一網打盡，但他沒想到……自己還沒來的找到一個合適的突破口，反而是那早就按耐不住的梁山老妖，再不能忍受……竟直接向那蝙蝠老祖突下殺手。

不過……這樣的場麵雖然是打亂了法海的計會，但也並不算是壞事。

雖然法海有著十足的把握，將他們幾個擒住……但如果能夠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那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法海也想要看看他們這些個自遠古時代就誕生的老妖們，究竟有什麽神通能耐。

畢竟在不提金蟬子的情況下，他前世今生加起來的歲數都尚且不到一百年。隻是他的名聲實在是太大了，總是會讓人忽略了他的年紀……畢竟如今的三藏聖佛，在佛門之中已經是能夠同如來佛祖相提並論的存在，且還開創了小乘、大乘與密教之外的第四大佛教——唯識法教。

就從這方麵來，便是稱呼他一聲三藏佛祖都不為過。

梁山老妖的道法神通十分純正，雖然頂著妖魔的外形，但絕非是妖族的路數……正如此前李淳風所言，這梁山老妖是出自玄門正宗的截教。

隻是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李淳風與法海還細數過截教之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但似乎並不能與這位梁山老妖對號入座。

故而這個神秘的梁山老妖，究竟是截教的哪位人物，到現在依舊沒有定論。

這一次法海之所以也一直藏著不出手，就是想要看看有沒有機會見到這梁山老妖的廬山真麵目，如果知道對方的跟腳，那麽應對起來也就容易很多。

否則，即便是法海對於自己的實力非常自信，但依舊難免有出現什麽意外。

不過現在……就從眼下這梁山老妖的施展的神通來看，法海竟然覺著並不陌生……甚至還十分的熟悉。

法海熟悉的當然不是梁山老妖，而是他的神通——八九玄功。

曾幾何時，法海自己也想要修行變化之法，但被悟空告知，以自己的凡人體質，其實很難修行這對肉身要求極高的地煞變化之處。

不過後來玉鼎真人自楊戩處得知了三藏法師需求，便專門尋了一套元神變化之法，讓二郎神楊戩作為唯識法教開宗的賀禮，送給了三藏法師。

雖然並非是天罡變化之法，但既然是玉鼎真人的珍藏，其精妙也絕不在天罡變化之下……而且比之天罡變化，更加適合三藏聖佛這樣的佛門高僧。

以法海的修為，早已經是一法通萬法明的境界，這一套變化神通，也早已經修煉到了大乘……此番能夠躲過白澤的探查，也正是此變化神通之精妙。

要說富有，其實大慈恩寺的家底也真不算少。

當年開宗立派的時候，前來觀禮的那些人，哪個不得出點血？

但真正能夠讓大慈恩寺視為底蘊的，還得是菩薩、佛祖與鎮元大仙的手筆，菩薩的靈泉、如來佛祖請菩薩轉送的舍利子，以及鎮元大仙特意放在大慈恩寺下的一條龍脈……

莫說大慈恩寺本就是個風水寶地，即便是一個小山溝溝，經過這一番操作，那也絕對是一處三界頂級的洞天福地。

不過這些禮物，真正能被法海本人利用上的，其實並不多。

其中一個便是二郎真君所贈的變化之術，另一個……就是西海龍王送來的龍須拂塵了。

要說這拂塵，也絕非是凡品，其塵絲乃是祖龍的龍須織就，其上所蘊含的祖龍龍威，配合法海降魔之法“大威天龍”，簡直是相得益彰。

故而這一柄拂塵，也就一直被法海帶在身邊，成為了隨身法器之一。

反而是那一柄跟著他從大唐一路隨行至靈山的九環錫杖，被他放在了大慈恩寺之中，與錦斕袈裟一同鎮壓氣運。

這九環錫杖與錦斕袈裟，是經過西遊功德加持的，如今已然是佛門的功德聖器，當然擁有鎮壓氣運的功效。

而且對於如今的法海來說，在克敵製勝這方麵，九環錫杖與錦斕袈裟，恐怕已經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

對付弱者，沒有施展這些法器的必要……而在麵對那些更強者的時候，這些法器也並不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別說隻是兩件功德法器，如果在三界之中，就算是玄都大法師，手持太極圖……恐怕也照樣不是準提聖人的對手。

當然，如果是在三界之外，聖人沒了天道的庇護，那麽手持太極圖的玄都大法師究竟能否勝過準提聖人，那可真就是兩說了。

一般來說，準提聖人也不會給玄都大法師這樣的機會，雖然玄都大法師總是躍躍欲試，想要親身驗證一下。

梁山老妖所施展的八九玄功雖然確實不凡，但仔細看看……其實還是能夠發現一些不同的，就是相比於悟空、二郎真君乃至四廢星君與六耳獼猴的八九玄功來說，實在是有些粗糙。

這讓法海想起了當年的牛魔王，這梁山老妖與那牛魔王的風格更加相似，走勢大力沉一脈……而不似悟空他們，更加長於精巧。

難道說……

法海心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猜測。

當年三界之中就有傳言，言說牛魔王乃是截教聖人通天教主的坐騎……但其實並非如此，因為通天教主的坐騎乃是一隻奎牛，而牛魔王的原形是一隻大白牛，此二牛並非是一個品種。

而出現這個傳言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牛魔王的一身七十二變。

三界之中，似乎無人知道牛魔王的一身七十二變究竟傳承自何處……但能夠傳授七十二變之的宗門，也就那麽寥寥幾處。

無非就是人禪截玄門三教，西方教以及女媧娘娘暫代教主的妖教。

而在三界之中，以八九玄功亦或是七十二變揚名的，也就隻有一個二郎神楊戩的師承是完全透明的……那是來自闡教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的教導。

似袁洪、六耳獼猴以及悟空他們……其實很難說清楚師承來曆。

袁洪說他的八九玄功是在梅山的一處山洞之中學來的，那山洞可能是某位仙人廢棄的府邸，裏麵隻剩下一卷《八九玄功》；

悟空的七十二變雖然是學自菩提老祖，但他對於自己的師承，那是三緘其口，根本不會吐露半點風聲。

六耳獼猴則是在悟空跟著菩提老祖修行的時候，偷學來的七十二變，當年菩提老祖對悟空的告誡之言，當然也是對六耳獼猴說的……故而六耳獼猴同樣也不會吐露自己的師承。

不過現在王母娘娘是知道了當年真相的，但她決定為玉帝保守這個秘密……最起碼現在還不是將這件事情公之於眾的時候。

而且……王母娘娘也很看看，如果真有他們師徒兩個相認的時候，究竟會是怎樣的場麵。

要不然說就連太上老君如今也讓這玉帝，他明明是太清聖人留下來“監視”玉帝的一道保險……可玉帝的手段，顯然還是被低估了，很多事情太上老君此前都沒有察覺。

玉帝與悟空的關係，太上老君也是推斷出來的，他手中也並沒有什麽切實證據……如果玉帝不承認，那即便是這把這件事情講出去，三界之中恐怕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

但事實就是既如此，好比當年瑤姬的事情，在眾目睽睽之下，長公主被十大金烏以金烏大陣活活曬死……誰又能想到，背後作為“大反派”的玉帝，竟然還有一招“暗度陳倉，瞞天過海”之計，竟當真是救下了長公主。

而這件事情，就連幾位聖人都無從察覺。

但他們幾個知情人當然也就知道，玉帝這裏其實也有著八九玄功的傳承。

牛魔王隻是因為自己的本體是牛，故而才有了他是通天教主的坐騎一說；而知道牛魔王與奎牛區別大人，則會認為牛魔王的八九玄功，應當是傳承自妖教的女媧娘娘。

畢竟當年的七大聖結義，也是鬧得是沸沸揚揚……如果牛魔王沒有妖教的身份背景，怎麽可能扛起妖族最後的大旗？

而這個說法雖然沒有得到女媧娘娘的認可，但卻是三界大眾認為最可靠的一版，不過牛魔王已經在十幾年前被三藏在西天取經的路上徹底超度，他之八九玄功的來曆，似乎也就沒那麽重要了，更無人再去考究。

但是現在……法海似乎發現了一個新的可能性。

很有可能牛魔王的八九玄功，確實是來自於截教……但並非是通天教主傳授，而是眼前的這個同為“牛妖”的梁山老妖。

為什麽說牛魔王的八九玄功不是青牛精傳授……其實也是法海知道，青牛精雖然也修行過八九玄功，但並不算精通……而且如果他們兩個有關係的話，當年超度了紅孩兒的時候，青牛精也是接到過牛魔王的聚義貼的，但青牛精似乎並不將牛魔王放在眼中，而對此事置之不理。

從這一方麵，也能佐證牛魔王並非是通天教主的坐騎，否則青牛與奎牛之間，怎麽可能沒有交情。

反而是眼前這個梁山老妖……法海愈發覺著，他很有可能就是通天教主的坐騎——奎牛，而牛魔王的七十二變，很可能就是他傳授的。

以此來混淆視聽，將自己隱藏在陰影之下。

截教有名有姓的門徒，其實他們的行蹤都有跡可循，唯獨是這奎牛，自封神大戰結束之後，便在三界消失，從此再無蹤影。

雖然他的黑色鬥篷，遮住了身形與麵目，但也正如李淳風所言……他的那一對兒牛角，還是相當明顯的。

三界之中會八九玄功變，且有資格去學八九玄功的牛妖，屈指可數……除卻被太清聖人留在兜率宮的青牛，以及被法海超度了的牛魔王之外，那就隻剩下奎牛了。

法海已經是在施展法眼來觀瞧梁山老妖的身上的因果罪業了……如果對方身上有食人因果的話，那縱然是通天教主的坐騎，法海也絕不會饒過他，定然會讓他嚐嚐大日佛焰的滋味。

不過……這一瞧，還真讓法海有些意外，這梁山老妖身上的因果糾纏，其實並不算多，更沒有食人因果。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可以考慮留它一命。

法海本來也不是嗜殺之人，即便是在他原本的世界之中，入魔之前也隻是執念頗深。

那蜘蛛精他不也隻是抓住了對方，將他鎮壓在了石亭之下，廢了它的一身修為而已……至於失去了修為，能夠在殘酷的妖魔世界之中，存活多久……那就是不當時的法海，能考慮到的事情了。

法海雖然不嗜殺，但是他的戾氣可不小……即便是在麵對世尊的時候，也敢直抒胸臆，出言頂撞。

也正是如此，才有了他與三藏法師融合的機緣。

不過法海總覺著這件事情，並非是自己想象中那麽簡單，這其中恐怕還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隻可惜，即便是自己到了如今這樣的境界，卻依舊不能探究其中真相。

如果梁山老妖當真是奎牛的話，那麽梁山老妖對於蝙蝠老祖來說，那基本上就是一個不可能戰勝的存在。

雙方都是自遠古時期便已經誕生，蝙蝠老祖過得是什麽日子？

尤其是在將三大族得罪完之後，那更是過著居無定所，四處逃亡的日子，修行當然是要被落下的。

而奎牛就不一樣，它誕生沒多久，就被帶去了昆侖山養著，在三清分家之前，便被通天教主選中成為了自己的坐騎。

但不論是在昆侖山，還是在金鼇島，它的修行環境，都要比蝙蝠老祖強出千倍萬倍，何況還有聖人親自教導……這讓蝙蝠老祖如何能比？

眼下的局麵，也正如法海所預料，在梁山老妖的暴起偷襲之下，蝙蝠老祖根本沒有什麽還手之力，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現在究竟是什麽情形……

不是我在當獵人麽？

什麽時候我變成獵物了？

還有……你誰啊，一句話也不說，上來就往死裏招呼？

蝙蝠老祖的心態，已經開始接近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