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老妖向白澤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但得到的回應，隻愛莫能助的眼神……就以眼下這種局麵來說，主導權完全是在三藏聖佛的手中，人家說生，他們就生；人家說死，恐怕下一刻就能見到閻王。
不過依照三藏聖佛一貫的脾性來說，死在他手裏的，基本上都是魂飛魄散的下場……還能見到的閻王，也屬實不多。
對於現在的梁山老妖來說，似乎隻能是自求多福了。
別的，白澤也實在是幫不上什麽忙。
同三藏聖佛對視的壓力很大，並且在梁山老妖抓著蝙蝠老祖出現在他們對麵的那一刻，三藏聖佛的身上的佛威，便不再隱藏。
即便是見識過聖人威壓的梁山老妖，在感受到三藏聖佛的這一身佛威之後，也是心生怯意……當然不敢同三藏聖佛對視。
白澤雖然距離三藏聖佛最近，但好消息是他能夠感受到，三藏聖佛的這佛威，並非是衝著他來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自己這一條老命是保住了，梁山老妖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
因為那佛威十成就有九成半是傾軋在那蝙蝠老祖的身上的。
對此，白澤也並沒有感到有什麽意外，畢竟三藏聖佛對於食人之妖的態度，那是三界皆知。
到現在……白澤才算是將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聯係起來。
恐怕一開始三藏聖佛就並非是衝他們來的，他們隻是湊巧撞到了三藏聖佛的懷裏。
就從眼前的已知信息中不難分析出來，一個善於潛行的食人老妖藏在大唐境內，三藏聖佛當然不會放任不管。
很顯然走在最前麵的張果老與許敬宗，其實就是釣蝙蝠老祖上鉤的魚餌……隻是沒想到恰逢其會，讓他們先一步撞見了藏在長安外的蝙蝠老祖，在監視與跟蹤蝙蝠老祖的時候，也就難免被三藏聖佛發現。
至於三藏聖佛為什麽會知道蝙蝠老祖會對張果老動手……對於這件事情，白澤也並不覺著有什麽稀奇。
畢竟就連自己都知道蝙蝠老祖欲要擊殺張果老，奪取對方身上的八仙氣運……六耳獼猴當然也不會錯過這條消息，六耳獼猴知道的事情，三藏聖佛當然也就知道了。
最有趣的是，這一條消息不論是白澤還是六耳獼猴，又或者是地府的諦聽，其實都不是從蝙蝠老祖身上聽來的。
蝙蝠老祖知道自己麵對的是怎樣的敵人，當然懂得隱藏自己的心聲。但是給他出謀劃策之人，顯然就目的不純，明顯就是要把蝙蝠老祖往溝裏拐帶。
不僅不隱藏自己的心聲，反而時不時還要在心裏念叨一兩聲，生怕六耳獼猴聽不見一樣。
而在六耳獼猴第一次聽到對方的心聲的時候，還以為有心之人刻意算計自己，畢竟對方的話述，指向性也實在是太強了——
“壞了！當時跟蝙蝠老祖商量擊殺張果老，謀奪他身上八仙氣運之事時，竟然忘了提防六耳獼猴的神通……如今機密已然失泄，蝙蝠老祖此去恐怕是羊入虎口，危在旦夕呀！”
如果隻是這樣，或許六耳獼猴隻會認為這當真是對方的一時疏忽，可六耳獼猴想要在聽兩句的時候，並且趁機探查一下對方的身份跟腳時，則發現對方藏了個嚴嚴實實，完全不給可趁之機。
而唯獨這句話，時不時就在他耳朵裏冒出來一次……甚至連一個字都不曾更改。
這很顯然是有人通風報信，且對方還不想暴露身份。
六耳獼猴將這件事情同時告知給了師父三藏聖佛與上司二郎真君，得到的回應與指示也基本相同，都是讓他時刻注意對方出現的頻率，即便是能夠鎖定對方的身份位置，也不要擅自出手。
壞事兒的當然是青牛精。
去找張果老的麻煩，本就是青牛精攛掇著蝙蝠老祖動手的……隻是當時蝙蝠老祖還在猶豫，並沒有下定決心。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蝙蝠老祖在已經沒有什麽退路的情況下，所能見到的也就隻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但這就讓青牛精不太放心，因為他是的任務是給八仙候選找樂子，可不是把自己耍成樂子……蝙蝠老祖在他身邊的時候，他還能監視著點，以防這老貨吃人……可如果對方一個人單獨行動的話，那青牛精可就保不齊對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了。
如果當真做出了什麽危害到大唐百姓的事情，而後再查出來，這蝙蝠老祖是自己帶入大唐的……見識硬釭天劫也要送紂王入輪回的青牛，知道自己會麵臨怎樣的“審判”。
故而在蝙蝠老祖離開洛陽後不久，青牛精便也潛伏在了長安周邊兒，悄悄監視著蝙蝠老祖的行動，並且會在對方休息的時候，專門去一趟灌江口給六耳獼猴放些線索出來。
而今日，在見到蝙蝠老祖被梁山老妖擒下的時候，青牛精也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其實在李淳風找到他的時候，他便知道當日在洛陽城外動手的是誰了，隻不過他最終還是沒對李淳風道出實情，講出梁山老妖的真實身份，隻是出言敷衍了過去。
青牛精知道自己的話瞞不住李淳風，但能拖延一時是一時……畢竟青牛在三界之中的好友，真不算多……梁山老妖絕對算是一個。
當年封神大戰之後，青牛也探尋過梁山老妖的蹤跡，可惜一無所獲……而後聖人們都離開了三界，他也基本都在兜率宮之中，很少下界……故而一直也沒有尋到對方的蹤跡。
但是此刻，在青牛精的視角之中……梁山老妖這下恐怕是真藏不住了。
麵對三藏聖佛的質詢，梁山老妖也隻能是正麵回答了，他將手中的蝙蝠老祖摔在地上，並且踢了一腳，讓其滾至三藏聖佛與白澤的腳下，開口說明緣由，“貧道偶然得知此獠乃是大唐通緝令上的人物，故而出手將其擒拿。”
躺在地上的蝙蝠老祖，已經被梁山老妖封住了修為，他聽到對方竟然是因為這個緣故向自己出手，一時間咬牙切齒，憤憤不平……雖然一句話說不出口，但眾人從他的情緒表達之上，聽得出他罵的確實挺髒。
隻是……在場的眾人，這會兒也沒人會把他放在心上。
“阿彌陀佛。”法海念一聲佛號，將拂塵一搭，“這位蝙蝠老祖確實是在大唐通緝令之上，但似乎……”
法海說到這裏，目光徹底鎖定了梁山老妖，“閣下也同在其列。”
梁山老妖心裏咯噔一聲，但他還是決定解釋一下，“這都是誤會。”
“占據梁山，逞凶一方，且還驅趕了以梁山水泊為生的漁民……最令人不能容忍的是放任麾下小妖食人，濫殺無辜……梁山老妖——”
法海忽一聲暴嗬：“你可知罪！”
梁山老妖當即就是一個激靈，他想要出言反駁……但發現三藏聖佛所言，句句屬實……他也實在是沒有什麽辯駁的餘地。
而且，他從心裏上也認為，梁山之中有一些妖將與小妖吃人這件事情，確實跟自己也脫不了幹係。
“聖佛明鑒。”白澤見梁山老妖幾乎要放棄反抗一樣的神情，連忙替他辯解一二，“那些食人之妖的秉性凶惡，但隻要是梁山老妖它在山中的時候，那些凶妖也從未曾下山吃人……他們都是趁梁山老妖不在山中的時候，才下山行凶食人。”
對於白澤的話，三藏法師不置可否。
因為就算如此，梁山老妖也逃不過一個管教不嚴之罪。
當然，事情也要看其雙麵性……或許梁山老妖接納了他們，讓他在梁山之中棲身，並且在梁山老妖不在梁山時候，他們會趁機下山食人……
但通常來說，梁山老妖在山中的時間，其實會更長一些……要是從這方麵說來，如果沒有梁山老妖對這些食人之妖的約束，被他所吃的人，會不會更多呢？
可話又說回來了，若非是梁山庇護住了這些食人之妖，可能他們早就被下山曆練的修士們降服了。
白澤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其實並沒有太大的說服力，若非眼前是三藏聖佛的話，很有可能還會起到反作用，屬於是幫到忙。
不過就以眼下的情形來說，白澤能感覺到，三藏聖佛在對這件事情的處理上，也還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界定，否則現在也不必跟他們多費口舌了。
直接動手將他們拿下，豈不是更加直接了當。
“我錯了。”
或許是三藏聖佛佛威的緣故，讓本就心虛的梁山老妖，並沒有太多的抵抗念頭……這會兒也是在心裏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直接就向三藏聖佛承認錯誤，“如果聖佛能給我一個機會的話，我願意為那些喪命於梁山之妖的百姓贖罪，要打要罰，悉聽尊便……隻是還請聖佛莫要因此牽連白兄與那些並未傷過人的梁山小妖……”
梁山老妖頓了頓，接著說道：“我那四個弟子，其實皆是誠心向善的……不該受到那些食人之妖的牽連，冤有頭，債有主……他們四個人身上的過錯，我也願一並承擔。”
哦？
聽到梁山老妖這樣說，法海看向對方的神情，終於是有些不一樣了。
他還在奇怪，截教出身的梁山老妖，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如果是擔憂他門下的四位弟子的話，便也就不是什麽意外之事了。
要說師徒之間的羈絆，那在三界之中，能比他三藏聖佛還有發言權的，可當真是沒有多少。
不得不說，梁山老妖此舉確實是讓法海刮目相看的……並非是所有的師父，都能為了自己弟子抗罪，而做到這一步的。
呼——
一旁的白澤也是稍稍舒緩了一口氣。
如果是旁人這樣說，那麽白澤大概率覺著對方會弄巧成拙……因為不夠真誠。
而如果是梁山老妖的話，說實話……他就沒有什麽心眼，一向是有什麽說什麽，否則也不至於讓他如此擔憂，還冒著如此風險，為他出謀劃策，並且成功的在這八公山之中，被三藏聖佛一網打盡。
說實話，在看到梁山老妖還要替自己抗罪的時候，白澤心中不感動那是假的，但這時候如果他沒有一點表示的話……那恐怕是要給三藏聖佛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了。
故而，白澤也果斷選擇了自爆。
“梁山之事，其實全是老朽的謀劃。”白澤向著三藏聖佛一拱手，然後轉身背對著梁山老妖，“梁山老妖也隻是被老朽利用的一顆棋子而已……”
“且慢。”法海伸手一攔，“這些話……等你們到了長安，見到陛下再說不遲。現在……貧僧這裏還有個小麻煩要解決一下。”
白澤的話沒說完，但他想要傳達的意思，相信三藏聖佛是已經感受到了的。適才三藏聖佛的話也就表示，他們算是過了這第一關……畢竟已經明示他們能去長安了，就說明在這淮南八公山之中，三藏聖佛不會取走他們的性命。
其實法海自身，從來都沒有想要成為一個執法者。
隻是以往時候，妖魔在人間行凶之後，人間的國度的刑罰，實在是難以對他們進行裁決，故而法海才出手將那些大惡之妖以大日佛焰超度。
而對於那些強盜，山匪的凡人罪犯，法海都是將其生擒，然後交給當地的衙門進行定罪審判。
但是現在不同往日，大唐顯然已經擁有了審判妖魔，甚至是那些墮落了的仙佛的能力，法海在大唐境內，當然也就會收斂很多。
隻是法海除了三界的聖佛之外，他還是大唐的禦弟。
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李世民幾乎給予了禦弟在大唐之中的一切權利，包括儲君與新君的廢立。
不過這禦弟的權柄，他並不常用……甚至可以說，基本沒用過。
梁山老妖擒下蝙蝠老祖，其實並沒有花費什麽功夫，對於八公山造成的損傷，也在有限的範圍之內……但距離最最近的淮南王劉安廟，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再加上其年久失修……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然是轟然倒塌。
這個時候，張果老與許敬宗才姍姍來遲，他們顯然還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這一點，他們就不如被埋在了廟中的李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