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遲似笑非笑看了眼蘇遇,沒有半分遲疑地應下,“行。”

反正從他租房起他就沒交過房租,就連下個月的房租都省了,隨便他加。

“嚴遲……他是?”

費揚冷不丁看到蘇遇,還怔了好半天。

麵前這人他認識,去年新來城大的講師,人長得很漂亮,整個城大的學生都在議論他。

費揚在這片開店,偶爾能看到他路過和對他議論紛紛的學生,認識並不意外。

但他並不知道嚴遲居然也認識,且看兩人勾肩搭背的模樣,這交情恐怕還不淺。

“我房東蘇遇,我現在租的房子就是他的。”嚴遲把頭靠在蘇遇肩上,微眯著眼笑說道。

“啊!”費揚一下子想起來了,幾個月前嚴遲與他們說過,找到一個特別好說話的房東,沒想到就是這位啊。

“你好,你好。”費揚當即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要與蘇遇握手。

主要是之前嚴遲待的那家4s店倒閉得太突然,他當時的錢都用在了開店上,家裏也騰不出地給嚴遲住。

其他幾位家裏也多多少少有這樣那樣的理由。

嚴遲說他自己有辦法,結果不到一天就回來說他找到房子了,房東人很好,給他免房租了。

他那時候還將信將疑來著,過後幾天見嚴遲果真不再找房子了才放心下來。

這回看見真人,可得好好感謝一下。

結果手伸出去半天,蘇遇連動都不帶動一下。

“他有點潔癖,接受不了太油膩的東西。”嚴遲輕輕吐了一口酒氣,迷醉著一雙眼替他解釋道。

“哦。”費揚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油星的手,不自然地收回,在衣服上擦了擦。

是他唐突了,人家一個穿得亮亮堂堂板板正正的大學老師怎麽會跟他這樣一個烤肉店老板握手。

“失禮了。”蘇遇淡淡頷首,略略表達了歉意。

“嗨,沒事沒事。”費揚擺擺手,這點小事他還不至於放在心上,看著靠在他肩上腳步虛浮的嚴遲,又笑道,“嚴遲的事,多虧你了。”

“沒什麽,互惠互利。”蘇遇神情淡淡的,配合他一身白衣,也給人一種生人勿擾的感覺。

但偏偏他跟嚴遲站在一起,卻又意外地和諧。

費揚暗暗在心裏琢磨會,估計是兩人都長得好看的原因吧。

“那嚴遲就拜托你送回去了,下次想吃烤串就來我這裏,給你免單。”

蘇遇也沒有再客套,點點頭,平淡道,“好。”

說完,就攙扶起搭在他身上,重心失衡的嚴遲,兩人踉踉蹌蹌地往黑暗深處而去。

費揚打量著蘇遇那比嚴遲清瘦好多的身板,凝了凝眉,這能抗回去嗎?

還有……

嚴遲不是說他有潔癖嗎?

他記得嚴遲身上那件衣服,也不比他手幹淨到哪兒去吧。

修車的,天天鑽車底,衣服上沾的機油也不少,嚴遲又不是個細心的,洗不幹淨是常有的事。

蘇遇連跟他握手都不肯,怎麽就那麽淡定地讓嚴遲靠他身上。

想不通的費揚搖搖頭,臉上堆上醉意滿滿的笑容,搖晃著去別桌招呼其他客人。

嚴遲一路被蘇遇跌跌撞撞地攙扶著,裝滿酒水的胃裏晃來晃去,晃得原本沒有多醉的他,直接上頭,胸腔也隱隱約約有些作嘔。

嚴遲頓了頓腳步,手撐在一根電線杆子旁躬身緩了緩,漆黑的瞳仁斜視眼身旁緊跟著的人,“會不會扶?”

蘇遇垂下眼,濃密的睫毛遮住眼裏的情緒,垂在身側細白的手緊緊攥成一個圈,上麵青筋凸起,在昏黃的路燈下一閃而過。

他一把掰過嚴遲的手,靠在自己肩上,身子微躬,稍一使力就將人給背了起來。

“欸……”

嚴遲被他嚇到了,酒都醒了大半,靠在他纖細的肩膀上,渾身冷汗淋漓。

蘇遇悶聲悶氣,“不會扶,會背。”

嚴遲,“……”

“放我下去吧。”嚴遲爬在蘇遇背上不舒服極了,總有一種他要把身下的人給壓死的錯覺。

尤其是感受到他那消瘦的脊背,他都怕他下一秒給他壓折了。

“閉嘴。”蘇遇背著嚴遲也很吃力,聽他這話怒從心起,沒忍住低吼了聲。

一向清冷的人發火,多少還是有點威力的,嚴遲識趣地閉上嘴巴,任由蘇遇一顛一顛把他背回家。

路上酒勁再次湧起,靠在他肩上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沐浴露香味,忽略顛得難受的胃,竟然還覺得挺舒服的。

走到小區樓下,蘇遇渾身是汗地放下嚴遲,咬了咬唇,拍拍嚴遲的背,溫聲問道,“還行嗎,能不能上樓。”

嚴遲後背靠在牆上,閉上眼睛皺了皺眉心,止住了不斷從胃部衝擊上來的嘔吐感,臉上的鋒利消失不見,整個人看上去還挺溫和。

緩了會,實在沒緩住,嚴遲跑到門口垃圾桶旁吐了又吐。

好在他今天總共就沒吃多少,吐了一會就再吐不出東西來了,全程幹嘔。

“上樓,我屋裏有解酒藥。”蘇遇撫了撫嚴遲的後背,語氣竟然也不再是慣有的冷清,反而意外的帶著柔和。

可惜,正在嘔吐的嚴遲並沒有聽出來。

吐完,胃裏舒服了些,嚴遲隨意用衣角擦了擦,迷蒙著一張醉眼,扶著牆角慢悠悠地往樓上爬。

剛吐過的身體,加上酒勁,渾身發虛,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半天踩不到樓梯上。

跟著嚴遲的蘇遇看見他在原地踏步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上前扶著他一步步往樓上拽。

四階樓梯愣是讓他們給折騰了半個小時。

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蘇遇渾身都已經濕透了,從嚴遲兜裏翻出鑰匙,打開門,徑直把人給托上了床。

躺在**,嚴遲稍稍舒服了些。

蘇遇捋了捋濕透的碎發,又甩了甩汗,舒了一口氣,退出嚴遲家,快速下樓從家裏翻出幾包解酒藥上來。

調和熱水,來到床邊,把攤屍的某人給叫醒,“喝了藥再睡。”

嚴遲渾渾噩噩起身,接過蘇遇手中的杯子仰頭一口飲盡,隻是他的動作幅度太大,不少水都從唇邊溢了出來,流過下頜,滑過喉結,沁透身前的衣服。

蘇遇微微滑動了一下喉結,不自然地撇過眼,瞥見嚴遲衣角的嘔吐物,輕輕皺了皺眉。

“你衣服髒了,要不要換身衣服再睡。”蘇遇說話的聲線都開始在發顫,說完臉都紅了半邊。

“隨便。”嚴遲迷迷蒙蒙的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含糊應道。

蘇遇在房間巡視了會,嚴遲的房間倒也不是很髒亂差,就是有些東西擺不對位。

比如該放在衣櫃裏的衣服,此刻堆在**沙發上座椅上,鞋子也是東一隻西一隻的。

除此之外好像就沒有什麽東西了。

還算是整潔吧。

比他見過的某些髒亂差的學生宿舍要幹淨些,當然也有可能是東西少,房間大的緣故。

蘇遇用手在靠近衣櫃的椅子上挑起了件黑色的衣服,湊到鼻端聞了聞,沒有聞到什麽異味,放心了。

挑著衣服來到床邊,叫醒嚴遲,“醒醒,把髒衣服換下來。”

“啊?”嚴遲糊裏糊塗地被叫醒,十分迷惘,呆滯地看著蘇遇。

“換衣服。”蘇遇深吸了一口氣,把衣服挑到他麵前。

嚴遲呆呆地點點頭,然後後背一仰,又往**躺了下去。

蘇遇抿了抿唇,“……”

眼簾下垂,思考了十秒後,把衣服扔在**,主動上前兩步,開始給人脫衣服。

脫外麵的外套還好,幾下就脫了下來,嚴遲也還算配合。

輪到裏麵的長袖時,蘇遇的指尖顫了又顫,一貫冷清的表情也變得十分不自然起來,濡濕的黑發下,耳尖早已通紅,連帶著指尖都開始發紅發熱。

捏著衣角好片刻,才顫抖著手腕,一點點的把衣角往上捋,露出塊狀有力的腹肌,然後再往上結實的胸膛,性感的鎖骨……

衣服滑過凸起的喉結,蘇遇不敢多瞧,快速褪下。

濕漉漉的頭發下,一張臉燙得通紅,還帶著輕微的喘息,脫個衣服比剛才爬樓梯還顯得要累。

手指不聽使喚,大腦反應也稍顯遲鈍,顫著眼睫迅速幫嚴遲把新衣服套好,一眼都不敢多瞧。

套好衣服,他站起身就打算離開了。

誰知嚴遲的腳不安分了,輕輕一帶,蘇遇沒注意,整個人重心不穩,跌坐在嚴遲腿上,手還不小心按到他的腹部。

嚴遲不舒服地抖了抖眼皮,朝壓在自己身上的人看去。

“我……不是故意的。”蘇遇抽出手,抱歉地咬了咬唇,整個人燙出了天際。

“嗯。”嚴遲點了點頭,盯著蘇遇的殷紅的唇看了又看,呢喃了句,“你的唇怎麽看起來那麽軟。”

“所以你想試試嗎?”蘇遇聽罷,下意識回複道,整個人已經挨近了嚴遲的唇瓣,說話的熱氣都已經打在了他臉上。

嚴遲閉上了眼睛,沒有回答,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樣。

隻需要再近一點點,一點點,蘇遇就能碰到嚴遲的唇角了。

心髒在鼓動,有個東西猛烈地想要破殼而出。

他的手心攥出了汗,死死咬住了唇,忍耐了又忍耐,眼角餘光胡亂在房間裏掃著,忽掃到椅子上,一堆衣服下麵藏著的幾張各式各樣女郎的碟片封麵上,停頓住了。

他吐出一口濁氣,壓下心中的欲念,從嚴遲的身上起身,走出了房門,靠在門邊,無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臉,身體慢慢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