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

還是下墜……

在一處黑暗到透不進半點光明的深淵裏,除了不停地下墜,還是不停地下墜。

沒有著陸點,伸手也碰不到周圍,更看不到深淵上麵。

饑餓、寒冷、恐懼侵蝕而來,一點點從腳尖到小腿再看腰腹最後直至胸腔。

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鼻子也停止呼吸,眼睛也漸漸閉攏,感知一點點消退。

他就要徹底的陷入這個深淵裏,或許會一直下墜,或許會摔到底粉身碎骨,最終消融於這個世界。

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反正不會有人來救我……

反正死了也不會有人傷心……

眼線合閉,雙手放逐,徹底地與這個世界訣別。

……

指尖最後一點力氣遺失殆盡的時候。

一雙溫熱的手拉住他。

他緩緩睜開眼,深淵不見了。

眼前有山有水,有個眉眼間滿帶戾氣的少年。

他說:“再堅持會,很快就會有人來救你了。”

“不會的……”

“有的,堅持住。”

奇怪,明年少年的臉十分桀驁,渾身散發著一股我不好惹的氣息,偏偏說出來的話,卻那麽的讓人相信。

…………

蘇遇蜷縮在**眼睛緊閉,額間頸臉溢滿了噩夢的汗水,眉頭緊鎖,就在他害怕到快要醒來時,又莫名其妙的呼吸勻稱了下去。

窗外天光見白,被藏藍色的窗簾抵擋住,不知何時,蘇遇蹭地一下從**坐起來,伸手碰了碰頸間的汗水,手械般的伸向靠在床邊的抽屜,從裏麵掏出一個白色的小藥瓶來。

正準備擰開,忽然,他察覺到什麽,朝窗簾外看了一眼,微微撐了撐眼瞳,拿起扣在一旁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早上八點了。

昨晚他差不多九點左右睡的,算一算睡了將近十個小時。

在不吃藥的情況下,能一覺睡如此久,在過去的十幾年裏這是十分罕見的。

把藥瓶放回抽屜,碰了碰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赤腳踩在潔白的瓷磚上,緩緩向浴室走去。

濕漉漉地從浴室出來,去了許久未進的廚房,拿出一個暫新的電飯鍋,掏了點米,按下熬粥健便不管了。

抱出電腦,打開郵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白粥,一邊看著學生交上來的論文。

粥吃了小半碗,論文看了兩篇,樓上傳來一聲關門聲。

蘇遇愣了一下,立馬放下粥勺,打開了家門。

果然看到嚴遲用手指勾著一件外套,搭在肩上,沒睡醒地打著哈欠,一步步從樓梯上走下來。

“早。”嚴遲看到站在門邊剛剛沐浴過香噴噴的蘇遇,隨意打了聲招呼。

“早,”蘇遇回了一個字,遲疑問道,“不是休假麽?”

“修理店來了輛車,撞得有點狠,車主加急,這不臨時加班。”嚴遲停在蘇遇麵前,挑著鋒利的眼角,勾了勾唇,“你倒是很了解我的作息嘛。”

蘇遇斂下眼,沒有回答,幹巴巴地道,“我煮了粥,要不要喝碗粥再走。”

嚴遲從褲兜裏抽出手機看了看,“不了,時間來不及了。”

“好吧。”語氣中透著濃濃的失望。

嚴遲輕輕一笑,笑顏在他張揚的臉上顯得痞氣十足。

略帶薄繭的拇指和食指捏起蘇遇的下巴,在上麵輕輕摩挲了會,而後猛地覆上了他的唇。

與昨天那個纏綿繾綣的吻不同,今天這個吻帶著強勢和霸道,舌尖直入,一貫到底,在蘇遇的唇中天翻地覆地攪著。

直把人吻得喘不過氣來,才把人給放開。

揉了揉他還帶著水汽的發絲,舌尖舔了舔唇角,“粥煮得不錯,得空了多煮給我吃,走了。”

說完揚揚手,轉身灑脫地下了樓,獨留下一個靠在門邊腿軟得發虛的人。

私人經營店不養閑人,嚴遲到的時候,老板都脫了衣服,車上車下忙碌個不停,他自然也不能閑著,帶好手套,就進入到了工作中。

再一抬頭,已是晚上九點。

私人店就是這點不好,上班沒個規律時間,加不加班全看活多不多,那像他之前在4s店上班的時候,到點就走。

“走了。”脫下手套,到水池邊隨意洗了洗手,穿上外套,嚴遲朝老板和其他幾位師傅打了聲招呼,就向店外走去。

從煙盒裏抽了支煙,咬在唇上,正準備拿打火機點燃,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白色的身影,霎時間頓住。

“你怎麽在這兒。”嚴遲收起了打火機,看向站在修理店外的蘇遇問道。

蘇遇眨了眨眼,“下班,順路。”

嚴遲笑了一下,將唇上的煙也取下來,重新放回煙盒,挑了挑眉梢,驚訝問道,“周六也上班?”

蘇遇喉結輕輕滑了一下,啞口無言,隻得垂下眸子,裝作沒聽到。

嚴遲並不打算放過他,“這條路也不順學校啊。”

“嗯,”蘇遇硬著頭皮道,“走錯道了。”

“還挺巧,”嚴遲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正好走到我工作的地方。”

蘇遇抿了抿唇,並肩與嚴遲走著,蓋在黑發下的耳尖微微發燙。

“等了多久。”走了一截路後,嚴遲突然問道。

“沒多久,也就一兩個小時……”蘇遇下意識地回答,話還沒說完就反應過來他這是被套話了,尷尬得臉都紅到了脖頸。

嚴遲挑了挑眉,伸出手想揉揉他,突然想起他剛從車底鑽出來,一身的機油,默默又把手放下,從褲子裏掏出手機,“你手機給我一下。”

蘇遇慢吞吞地拿出手機,解開鎖,遞給了嚴遲。

嚴遲打開微信,掃了一下碼,添加好友成功,“以後想來接我下班,直接問我幾點下班,別傻兮兮地站著。”

“好。”蘇遇看了看微信裏新添加的好友,又看了看嚴遲,點了點頭,默默把新好友設置了置頂。

夜色籠罩下,手機屏幕的光亮十分顯眼,嚴遲又比蘇遇高上一截,還不清楚,他的小動作被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都置頂了,麻煩備注也改一下。”嚴遲並不打算裝沒有看到,直言道。

“啊?”蘇遇的指尖一顫,整個人都有些發燙了。

顫巍巍地劃開備注欄,愣了半天不知道寫什麽。

嚴遲奪過他的手機,飛快給他摁了三個字。

蘇遇接過一看,原先的名字已經轉變成了男朋友三個字,心裏像是渡電般,麻了又麻。

給蘇遇也置頂改好備注後,放下手機,兩人若無其實地走著。

忽地,手上傳來一陣微涼細膩的觸感,嚴遲低下頭,隻見自己的手上多了一雙白皙纖細的手,正少少地捏著他的幾根指節。

偏頭看了看,那個正捏著他手的人,正目視著前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專心致誌地在走路。

嚴遲好笑地勾了勾唇,五指張開,稍稍一梳,就與那雙細膩的手,十指扣在一起。

手心微微顫了顫,明顯感覺到對方緊張了一下,隨後又緩慢地鎮定下來。

一路走回家,蘇遇的手心都出了汗,不知是走熱的還是被嚴遲給捂熱的。

“早點休息。”嚴遲把人送到家門口,囑咐了一句,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蘇遇,“……”

隨著樓上的關門聲一響,他的微信也同時收到一條信息。

【晚安,男朋友。】

蘇遇心跳鼓了鼓,旋即回道:

【晚安,我的男朋友。】

翌日,蘇遇正在煮粥,放在桌上的微信又收到一條信息。

男朋友:【醒了嗎?】

【醒了。】

男朋友:【開門。】

蘇遇急急打開家門,隻見嚴遲已經穿戴整齊,一手端著一個鍋子,一手捏著手機在發消息。

蘇遇,“……”

他沒有聽到開關門聲啊。

“愣著幹嘛,幫我端一下。”嚴遲揚了揚下巴,抬得有點久,他手腕有些酸。

“哦。”蘇遇應聲,端過鍋子一看,裏麵煮著麵條。

蘇遇張了張唇,有些尷尬,“我煮了粥。”

“那不正好,我喝粥,你吃麵。”嚴遲收起手機,大大方方坐在蘇遇家的餐桌椅上。

蘇遇一怔。

嚴遲雙手交疊在下巴處,眼尾染著笑意看著他,“難道,你不想嚐嚐你男朋友的手藝。”

“啊,”嚴遲拖了拖尾音,“還是說你不想給你男朋友嚐嚐你的手藝。”

一口一個男朋友,直把蘇遇說得麵紅耳赤,忙鑽進廚房,把電飯煲裏的粥盛了出來。

緊張地看著嚴遲捏著勺子喝粥。

“味道很好。”嚴遲吃了幾口,除了沒有味以外,其他都好,“你別光顧著我,麵都坨了。”

蘇遇低頭,持著筷子,吃了一口麵,愣了愣,“好吃,比我做的粥好吃多了。”

嚴遲笑,“放了鹽能不好吃。”

蘇遇握著筷子的手一頓,恍然想起他的粥什麽都沒有加,而且由於長年不開火的原因,家裏什麽調料都沒有。

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麽,隻見嚴遲已經三兩口將粥喝完了,抽了張紙擦拭完了唇角,“我還要上班,麻煩男朋友幫忙洗一下碗了。”

食指中指並攏,在蘇遇光潔的額頭上輕輕碰了碰。

蘇遇,“……”

嚴遲起身離開餐桌,走了兩步,抿了抿唇,又重新回到餐桌上,把正在吃麵的蘇遇給拎了起來,猛地印上了自己的唇。

“粥淡了,我補個甜。”

作者有話要說:

啊,有人看啊,我以為沒有人看的,畢竟我沒怎麽寫過現代,寫得不好,大家多包涵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