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師的婚事

第二天一大早,靜芝娘就對女兒說:“你是怎麽了,天天耷拉個臉?真急死人了。”

“我想離婚。”王靜芝說。

“你還真聽你爹的?”靜芝娘問。

“這次是我自己的意思。”王靜芝說。

王保森正刷著牙,聽女兒這樣說,一句話也沒有說。

靜芝娘說:“你可想好了,真要是離了,你怎麽辦?”

“不離,我又怎麽辦?”王靜芝說。

靜芝娘一陣歎息。

王保森收拾完,簡單吃了點兒東西,就要去饅頭坊。臨出門,他說:“離就是,倒是他,不敢答應你。”

方心寧在第二天是餓起來的,頭一天中午跟蔡潔吃過一次飯後,一直到第二天十點多,他一點東西都沒吃。他在饑餓中起了床,就讓馬華揪著,去附近的一家小飯店裏吃飯。

劉墅早就來了,他已經點好了菜,坐在桌子旁等。田三菊也在。

一會兒,張風也來了。

田三菊說:“昨天,劉墅跟我說,他得了個什麽一等獎,你們三個要給她祝賀。我以為他騙我呢。”

“不是,”馬華說,“是他請我們。”

張風忙擋住馬華,說:“馬華,跟你嫂子還開這樣的玩笑,是我們請就我們請吧,這還是丟人的事麽?”

“今天我請。”方心寧突然說。

“別爭了,”張風說,“我們一個一個地請大獎獲得者,輪番,怎麽樣?今天,就還是我吧。”

“那既然已經明確了,你就回去唄,要不,你就在這裏一塊喝一杯?”劉墅陰陽怪氣地說。他是要攆田三菊。

田三菊說對方心寧說:“方老師。伯母真是沒福氣,這就添孫子了,她卻……”

“要不,你就在這裏一塊喝一杯?”劉墅的語調拉得更高了。

“那……我就失陪大家了。正好表姐讓我去他家吃飯。”田三菊說。

劉墅眼看著田三菊出了門,說道:“老娘們,管得越來越寬了啊。”

馬華說:“時間還早,我們再打一圈牌?”

劉墅看一眼方心寧,對馬華說:“行了,你還想把下次請客的人定出來麽,去,讓他們上菜去。”

蔡潔這會兒正在超市裏逛。她表姐薑梅打來個電話問她近況,她說:“我挺好,你同學給我當導師。我差不了。”

“方心寧怎麽樣啊?”薑梅問。

蔡潔就把方心寧家裏最近發生的事告訴她。

薑梅說:“我早知道他會這樣,這就叫‘性格決定命運’,更何況,他那眼光也不行啊。”

“我覺得他不錯啊。”蔡潔糾正說。

“你不會是愛上這個有婦之夫了吧?”薑梅說。

“表姐,你可別這麽說。萬一讓你說準了怎麽辦呀?”蔡潔說完,哈哈地笑起來。

掛了電話,蔡潔繼續往前逛,她想送給方心寧一件禮物,所以就逛到了商場的男裝區。

陳新也在這裏選衣服。他一下瞥見蔡潔,就把自己正在挑選的衣服丟給售貨員,遠遠地跟著她。一會兒。蔡潔在一個專櫃前選中了一件格襯衣,翻來覆去地想這個色與方心寧的臉色是否相協調。

“蔡老師,怎麽是你,也來選衣服啊。”陳新抓住時機,裝模作樣地衝過去。

蔡潔被他嚇了一跳,說:“是你呀。來。你過來。”

陳新頓時激動地靠上來。

“你跟方老師比,誰個兒高?”蔡潔隨口問他道。

“方心寧?你原來是給他買衣服啊?”陳新十二分遺憾地說。

“對呀,那是我導師啊,難道不給他買給你買?”

“我不喜歡格的,我還是喜歡白色的。”陳新說。

“那方老師會喜歡哪種?”

“我哪知道他呀?我就知道我。喜歡白色的。”

“哦。”蔡潔說完,繼續挑選,再不理他了。

陳新忽然想起方心寧說的話,男人看人的時候,要用一種尊重的眼神才能得到對方的喜歡。於是,他反複揣摩,拿捏好表情,對蔡潔說:“蔡——老——師,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可好啊?”

蔡潔一回頭,讓他嚇得手中衣服險些掉在地上。她四周看看,弄清確實不是到了世界末日,才漸漸鎮定下來。

“不好意思,”陳新見她受了驚嚇,慌了神,說,“我不是故意的,這表情是方老師教我的,他說看美女要這樣看的。”

“他教你的?”蔡潔聽了覺得很有趣味,奇怪地問道。

“是啊,他也是我的導師,我們就是同學了,”陳新見她笑了,又拿捏了下表情說,“就這樣。”

蔡潔早笑得肚子難受了。

在那邊小飯店裏,打牌贏來得飯也吃得正香。方心寧因為心情不暢快,所以特別下酒,一會兒就喝得暈乎乎的了。馬華的脾氣細膩,酒量也小得可憐,早就躺在一邊的沙發上打呼嚕去了。

“來,再開一瓶白的,我們好好慶祝一下,我還沒告訴你們,我還有一件高興的事呢。”方心寧的含混不清地說。

“哎,什麽好事快說。”張風說。他活像一隻巴兒狗,張著嘴,盯著主人,等待喂食。

“她要跟我離婚了,就明天。”方心寧說。

“那好呀,那就沒有人像劉墅媳婦那樣管得那麽緊了。”張風以為方心寧是開玩笑,所以就把這個玩笑繼續下去。

“去,有你這樣勸人的麽,可是,你們至於離麽?”劉墅製止住張風,又問方心寧。

“那你說什麽至於,什麽不至於?這世上的事,沒法說清什麽至於什麽不至於的。”方心寧說。

“行了,”張風說,“我們不能再倒下第三個了,要不誰送他們倆。現在,你去結賬,回來咱們一人負責一個,一直送回家。”

劉墅忙去結了賬。從吧台前一轉身,又見田三菊站在那裏。他付賬的舉動,早被她看在眼裏。

“你怎麽又來了?”劉墅不滿地說。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讓朋友發現自己怕老婆跟蹤自己的。

“我不來,你們四個醉鬼怎麽回家?”

“怕不止是為了這些吧?我覺得夫妻之間是不是應該多一些理解與信任?”

“你現在還沒有讓我理解和信任的基礎,你不像方心寧。”

“又是方心寧,他就在那兒,明天就要離婚了,你去填他那個缺吧。”

“你別亂說,人家才剛結婚,你好意思這樣咒他?”

“不信你自己去問好了。”劉墅生氣了,一個回了房間。

田三菊倒是真沒有白來,他用車把幾個人一一送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