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師的婚事,31,凡休作品,熱血 網
方心寧從省城回來後,表情嚴肅起來,一絲兒笑容也難找到。作為校長,潘念剛少不了要打聽一下紀紅飛的情況,方心寧隻是敷衍幾句。
肖葉蒙注意到方心寧心事重重,也不敢細問。許是為了給方心寧開釋心胸,肖葉蒙說:“你聽說了嗎?縣醫院裏出事了,一個護士給人打針,把好端端的一個孩子給打死了,醫院的大門都讓家長給堵住了,還打上了‘草菅人命’的大橫幅。”方心寧吃驚地問:“有這等事?”肖葉蒙說:“聽說這個護士叫張麗,自己開了家藥店,一心忙她自家的事,心思不在醫院裏。”
兩人嗟歎了一陣,很自然地說到紀紅飛身上。
方心寧說:“我去了一趟省城,她連看我一眼都沒有。”肖葉蒙說:“她有時是有些執拗,態度好像很生硬,其實內心可能早已經軟下來了。你說,人呀,為什麽總有這麽多麻煩呢。”說著,又是連連歎氣。這倒不隻是為紀紅飛,也因為自家最近也是麻煩不斷。原來她又翻看了王利威的手機短信,看到了很多她最擔心的東西,並為此跟王利威大吵一頓。
方心寧也很同情她。因為太多傷感,兩人話不多。
肖葉蒙剛走,劉墅就興衝衝地來找方心寧。“怎麽樣,方?真中了,我真的中了。嗬嗬,今天我請客。”這樣說著,劉墅把幾包瓜子呼拉一下攤到辦公桌上。方心寧問:“你中邪了吧?”劉墅說:“中獎了!這是我買彩以來,第一次中獎。這可是要中大獎的先兆。”方心寧問:“中了多少?”劉墅說:“這不在多少,關鍵是要來運氣了。這一次中了5大元,下次來個500萬的也說不定呀!”方心寧說:“也許1000萬哩!”劉墅隻顧自己說:“啊!不,就要500萬!500萬哪!稅後還得400萬,哈,我的人生將會被重寫,我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工資?我不在乎,發不發的又有什麽?你們也不發工資?那沒關係,到我這裏來先取一些花著。得罪我?我可是有錢人。誰能得罪得起啊?怎麽,不服是吧?比比誰有錢唄!我用整捆的錢砸得你們傷痕累累。哈哈!500萬呐!”
看劉墅那如瘋似癲手舞足蹈可笑可樂的樣子,方心寧也暫時忘記了這幾天的憂愁,嗑著瓜子看劉墅在那裏演講,一邊還勸兩句:“我看你還是先保重自己,別在中大獎之前先瘋掉了,那獎可就白中了……”
忽聽得張風在走廊裏跟人吵起來了,是一位老師在衝他發火:“相當初,討工資的時候沒你討得緊,現在你當了小領導。不為我們討工資也就罷了。憑什麽勸我們大家都不要去討?就因為當了這點兒芝麻大的官嗎?”張風說:“現在找也沒用。因為我清楚,學校現在沒錢!”
方心寧與劉墅馬上過去看個究竟。牛真齡老師正在那裏與張風較真:“先別說有錢沒錢,拖欠工資對不對?拖欠工資對不對?拖欠工資到底對不對?”他一聲比一聲高,好像是聲音高了理就更充足了。
一個叫陳新的老師在一旁煽風點火:“確實說不過去。該討的就得去討,要不人家以為咱們是自願捐獻了呢。”方心寧說:“你們說的對,我們都是靠這點兒工資吃飯的。潘校長已經去教育局找齊局長去了,正在商量解決的辦法。潘校長是大家選上來的,他能不為咱們著想嗎?”
幾位老師也並不願意把事態搞得更大,嘟嚷著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牛真齡邊走邊嚷著:“不對嘛,就是不對嘛。”
張風一把掌拍在桌子上。他覺得這個小官當得真是有點兒窩囊。
方心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要他不要把這點兒事放在心上。
劉墅隻是搖頭。一個人到一旁去歎氣。
通過報紙和電視,紀老師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了,這也讓泰雲受到很多人的關注,覺得這所學校的老師有“大愛”,甚至有些轉走的學生也考慮轉回。初二(1)班原班長郭娟轉學走後因不適應新學校。就是在這幾天轉回來的。方心寧一直還沒有物色到一個更適合的班長,隻找了一個同學臨時行使班長職務,她一回來,正好可以繼續擔任班長之職。
日子就這樣過著,眼看已經進入了十二月份。算下來,又是幾個月沒有人提工資的事了,學校裏開始有傳言,說什麽新上任的領導一旦掌了權,就不管老師們的死活了,白白浪費了大家的信任。
安定了沒多長時間,學校漸漸陷入新的困境。為此,潘念剛召開教職工全體大會,特地解釋了關於目前學校籌集資金的情況。
一直在下麵嘀咕的牛真齡突然站起來,說道:“潘校長,我們不想聽你說你前前後後做了多少工作,我們隻想知道有沒有工資可發。就是發了拖欠的,下個月是不是有的發?你到底有沒有信心和能力把這所學校撐下去?”他的頭發油亮油亮的,似是多天未洗了,還有一縷倔強地挺立著,猶如秋風中的一叢枯草。
萬青東說:“你讓潘校長講完!”牛真齡說:“閉嘴,這沒你什麽事,你回答不了也沒權力回答這個問題。”張風說:“老牛,不要太雞凍(激動)嘛。”他還是想打個圓場。牛真齡說:“別老牛老牛的,老牛也不能不吃草。我還是說你,曾經是個最最反動的,現在倒要從良裝正經了。”張風無奈地自嘲道:“老噴子,也太抓狂了,沒治了。”
方心寧站起來說:“牛老師消消氣,先聽聽潘校長為我們解釋,好不好?”牛真齡說:“方校長,說起來,你是我比較敬佩的一個,按理,我不該說你什麽。可是你自己不清楚嗎?你這頂烏紗帽是怎麽來的?你沒鬧事,卻撿個副校長當當,誰不知道,你跟劉副縣長那層關係……”方心寧說:“你……”
會議頓時陷入了僵局,誰也不敢再勸他。
這時,肖葉蒙過來跟牛真齡耳語幾句,把他帶了出去。是他的妻子來學校找他。
就從這天下午,牛真齡再也沒來上班。此前他早已經疏通好關係,準備回原單位。吃回頭草的牛,不知得生多少窩囊氣。要不是他早對泰雲學校失去了信心,他斷然不會走這一步的,他這樣情緒化的言行,正是他要給自己一個離開泰雲的理由。他的妻子是農村戶口,來縣城後一直沒工作,夫妻二人拉扯著兩個孩子,日子過得有點兒緊巴。當初,也是為了能改善家庭境況,他才於去年來到泰雲。大兒子今年中考成績不理想,是花錢買分才進了高中,那買分的錢都是牛老師跟親友借來的。借的時候,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一發工資就還上,拆了東牆補西牆,債終於勉強還上,一家人的吃飯就成了問題。泰雲工資開不及時,他感覺不到一點兒“錢”途。
顯然,是拮據的生活讓牛老師沉不住氣了。
做為泰雲學校一個匆匆過客,牛老師做出了一個無奈的選擇。沒有人說他什麽,大家都很同情他,其實也是在同情自己——泰雲的老師們哪個不是處在他這樣的窘況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