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生苦短啊,我們都要勇敢不是嗎?想去的地方就去,想吃的東西就吃,想見的人就見,想談戀愛呢。”冉苒抓著她的手心,“那就認真地想,使勁的想好了。”

“你學壞了,冉醫生。”

“你也不是我的小可愛了。”

“那現在誰是你的小可愛?”夏枳挽著她的胳膊,往她懷裏蹭。

“陸司丞。”

夏枳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稍微在我這個情緒失落的人麵前控製一下你的幸福感?”

“戀愛的幸福感是由腦內分泌的多巴胺所導致的。”冉苒戳了戳她的腦門,“會使人上癮。”

“但是人類同樣也無法長時間地承受這種神經遞質的大量刺激,因為大腦不可能永遠讓本體處在心跳過快的激動情緒裏,這些成分也會在身體機能的調節下,自然的新陳代謝掉。”夏枳也回戳了一下冉苒的腦門,“所以,不要寄望於感情的永恒。”

“可多巴胺的濃度高峰可以持續六個月到四年的時間。”

冉苒望著頭頂天花板上被白光拉出的一道歪歪斜斜的窗戶剪影,“在多巴胺大量分泌的四年裏,我們可以熱烈的相愛,傾盡一切的為彼此燃燒生命,誰都不會嘲笑你的瘋狂。當多巴胺濃度減退時,我們仍然能夠為彼此堅持,不離不棄。”

這才是愛情最真實的模樣啊。

曆盡千帆,歸於平淡,我仍舊愛你。

“我想就這麽不遠不近的守著他。”夏枳蓋著被子,聞著被子上太陽行走過的氣味,漂亮的雙手緊緊地捏著被子的邊緣,“自從上次在地獄月裏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我麵前,哪怕之後知道是假的,我依然會經常做噩夢,夢見他真的死在我麵前。”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啊,你們都有彼此的人生軌跡要走,如果你現在不告訴他,等到他平安的退伍的時候,你的服役期可還沒到。”

“那我就以一個戰友的身份生活在他的記憶裏。”夏枳捏著被子往上拉了拉,擋住了大半張臉,露出一雙圓圓的眼睛,“假如他不幸犧牲在外麵了,那我就以一個未亡人的身份活在他的生命中。”

你說我不愛你,那我就終生不嫁來證明我的那顆心,這輩子隻為你。

絕望而又悲壯。

……

沒多久就是年度聯合軍演了。

江澤把A組和B組同時找去開了一個很長的會議。

昏暗的會議室裏,幻燈片的藍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明明滅滅的如同陰暗的光線,不規則的照亮每一塊不規則的麵部。

“白狐現在少一個副組長,赤狐現在少一個狙擊手。”江澤抽著煙,嫋嫋白霧擋住了他略有些傷感的臉,“我和政委決定,這次聯合軍演把兩個小組暫時合並成一個突擊小分隊,共同執行作戰任務,兩個組長,有沒有意見。”

提及這個,B組的組長有些頹喪的搖了搖頭。前幾天出任務的時候,他的狙擊手被當場爆頭犧牲,血流了他一身,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

那是他最喜歡的狙擊手。

“陸司丞呢?你有意見嗎?”江澤轉頭問到。

陸司丞整個人都沉浸在黑暗之中,略微的藍光描摹出他硬朗的輪廓。他靠著椅背,晦暗不明的眼神不知道落在何處。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道,“我沒意見。”

“那就這麽決定了,在年度聯合軍演期間,雪狼突擊小分隊的隊長由陸司丞擔任,副隊長由程川擔任。狙擊手是杜森,觀察手是顧慶安,突擊小組是盛希、隆斐、應緒、陳靖霆組成。醫療小組就由冉苒、白燁、夏枳和傅年禮負責。”

江澤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這麽大的人員變動的原因讓他一下老了四五歲。“有什麽問題嗎?”

“保證完成任務!”

“今年的年度聯合軍演的規模要比往年都大,參與國也相較往年也增加了一個國家,一共有四個國家參加此次聯合軍演的行動。我們雪狼特種大隊這次依然是作為中方的特種部隊參加。除了有我們大隊之外,這次中方還有C戰區758陸航團和B戰區的091旅,以及A戰區的81集團軍一同作戰。”

“758陸航團是不是就是冉苒哥哥的那個部隊?”隆斐坐在會議桌的另一邊,腦子轉的飛快。

盛希想了想,點點頭,“這回有好戲看了。”

“還不一定能碰到呢。”隆斐倒是不以為然。

“你傻啊。”盛希偷偷地敲了他腦袋瓜子一下,“就憑他,現在肯定也已經知道了我們雪狼特種大隊會參加這次聯合軍演的事情了。所以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派出的人員裏肯定會有特別突擊小組,那既然特別突擊小組都會參加了,作為我們小組附屬的醫療小組會不參加嗎?”

“就算知道又能怎麽樣?”隆斐還是不理解,“他難道還會來我們這裏嗎?就算來我們大隊,也和我們突擊小分隊不是一個任務級別的吧。”

盛希真情實感的嫌棄到翻了一個白眼,小聲地湊到他耳邊認真地回答到,“那他肯定就會在休整的時候來我們的臨時駐地這裏找冉苒見個麵什麽的,到時候老大肯定會看見,看見了嘛,嘿嘿嘿……”

“然後老大就會生悶氣?”隆斐眯著眼睛,笑的像隻小狐狸。“吃飛醋什麽的?”

“總算開竅了啊,你這個笨蛋。”

還沒等隆斐回嘴懟過去,江澤淩厲的眼神就先掃了過來,“我在這裏說的唾沫都幹了,你們倆在下麵聊的是不是眼珠子都要掉了?那要不要上來聊?”

“報告!”兩個開小差被點名的人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需要!”

“德行。”江澤收回自己快要罵出口的髒話,“總之,你們給我好好表現,少給我丟人現眼,知道沒有!”

晚上吃完飯,冉苒和陸司丞兩個人並排在操場上溜達著消消食。

“你覺得夏枳這個姑娘怎麽樣?”冉苒踢著小石子,再看著小石子骨碌碌的滾遠,突然問到。

陸司丞挑著眉毛跟在她身邊,看著她低著腦袋到處去找小石子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挺好的啊,開朗,熱情,也很可愛。”

“你居然在我麵前誇其他女生可愛?”冉苒抬起腦袋看著他,沉水灣子似的大眼睛裏全是天邊燒的正熱烈的火紅夕陽。

“那我收回好了。”陸司丞停下腳步看了她老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揉了揉她沒有戴帽子的腦袋。

“也倒不用,她的確是個開朗熱情的小姑娘。”冉苒這才滿意的繼續低頭踢著小石子,“你隻要收回最後一句就可以了。”

“兩分鍾時間到了,不能撤回了。”於是冉苒抓起他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他裝模作樣的吃痛,“你是屬狗的嗎?”

“你才屬狗。”

“不是啊。”陸司丞捏了捏她肉肉的臉頰,“我屬於你啊。”

冉苒先是一愣,然後大笑著挽上他的手臂,“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對啊,我是可愛的男孩子。”陸司丞任憑她吊在自己的胳膊上,雙手揣在褲兜裏,目不斜視的往前走著,“而你剛好就是可愛。”

說的人麵無表情的有些雲淡風輕,聽的人心裏激動到有些毛骨悚然。

“這就有點惡心了啊,陸先生。”冉苒嫌棄的鬆開了他的手,一蹦,跳出了老遠。

“呐,這個給你。”

冉苒低下頭,是一枚草戒指,很細心的折疊成了她無名指的大小。

陸司丞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以後你可以隨時拿這個來換一個真的鑽戒。”

“多貴的都可以嗎?”冉苒往前走了一小步。

“嗯……”陸司丞點點頭。

“什麽時候都可以嗎?”冉苒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可以。”陸司丞又點了點頭。

“那我可要等我死的前一秒再來兌現。”冉苒再走近一點,兩個人就立刻貼在了一塊兒,連心跳都混在了一起。

陸司丞眉頭一皺,“又在胡說八道什麽。”

“隻有這樣你就不敢隨隨便便死在我前麵了啊,”冉苒雙手握住他寬大的手掌,腳尖一墊,輕輕地吻了吻他的嘴角。“而且,我會努力讓自己活到一百歲的。”

那你也要長命百歲呀。

……

年度聯合軍演的誓師大會在一周之後如期舉行。

當天下午,雪狼特種大隊的營地裏彩旗展展,所有人都聚集在操場的草坪上。

冉苒和夏枳站在一排,旁邊是白燁和傅年禮兩個高高的個子。而陸司丞所在的一中隊和她之間隔了其他三個中隊,彼此都隻在對方的視線裏留下一個模糊的頭頂和側臉。

冉苒眯著眼睛看著台上一排排的椅子,又轉頭踮著腳尖偷偷地在人群裏找著走來走去和別人低著頭說話的陸司丞。他今天穿了身軍綠色的數碼迷彩,幹淨利落的在陽光下勾出一道淺色的金邊。

“你在看什麽?”周圍都沒有人敢說話,隻有夏枳偷偷摸摸的用胳膊肘撞了撞冉苒。

冉苒啊了一聲,腦袋還是沒有轉回來。

“她還能在看誰?”倒是站在夏枳另一邊的白燁眼睛直視著前方,但仍然小聲地嘀咕道,“肯定是在看陸司丞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