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司丞把車停在軍區大院門口時,冉苒剛好吃完了最後一口芒果冰淇淋,蹦蹦噠噠的用沒受傷的那條腿跳到路邊的垃圾桶,丟了空盒又蹦蹦跳跳的回到車上。

“你住哪幢樓?”崗哨前來問詢,陸司丞歪頭問到。

“我們就不用進去了。”冉苒抽了張紙巾出來把手上的奶油漬擦幹淨,“如果被我媽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從部隊回來,非得把我這條已經骨裂的腿直接給打斷不可。”

一想到每次冉莀帶著傷回來休假被唐如意知道後,就一頓沒休沒止的嘮叨的樣子,冉苒就覺得毛骨悚然。

“那你想去哪兒?”

“去總院的宿舍吧,我這個樣子回部隊的話也沒人照顧。”

冉苒這次受傷的地方除了臉上幾處,最嚴重的就是她那條差點骨折了的右腿。夏枳和鹿鳴雖然也都有輪班,但也都很忙。

陸司丞沒有再說話,打了方向盤就往市區開去。

半個小時之後陸司丞把車開進了一個中高檔的小區地庫,然後熄火,拿下後排的行李箱,最後直接把冉苒從副駕駛裏橫抱了出來。

一氣嗬成。

“這是哪兒?”一臉懵圈的人看著電梯上的數字不斷往上躍,在快到頂的時候終於問出了口。

陸司丞低頭看了眼懷裏的人,“你現在才想起來問?”

“那我不是也問了嗎?”

“把你帶去賣掉。”

“……”

五分鍾之後,陸司丞打開密碼鎖拉了門走了進去,把冉苒放在沙發上。

“這到底是哪裏?”冉苒稍稍環顧了一圈這個房子,簡單的黑白灰裝修風格,幹淨利落的沒有多餘的東西,但也不覺得生硬冰冷。

“我家。”陸司丞解開軍襯上的兩個扣子,順帶卷起了袖子往廚房走。

冉苒眨巴著眼睛,愣愣的在心裏咀嚼了一遍他剛才說的話。一瞬間,她的腦海裏擠進許多東西,似乎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但又抓不住重點,等到她反應過來之後,忍不住吃驚的大聲說道,“你說這裏是你家!?”

“怎麽了?是覺得我買不起嗎?”陸司丞從廚房裏端了一杯熱水出來塞進了冉苒的手裏。“我的工資基本上都沒有什麽花的地方,所以之前買了那輛車之後,剩下的錢都用在了這套房子上了。”

這個住宅區雖然不是在洛城的富人區,但是因為靠近市中心,周邊設施完善,所以自然也就價格不菲。

“我是說,你幹嘛把我帶來你家啊?!”冉苒坐在沙發上,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你去總院的宿舍也沒有人能照顧你這個傷殘人士。”陸司丞懶懶的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剛好我之前執行完任務得了一個半月的假,可以照顧你。”

冉苒因為受傷,所以得到了一個月的假,加上鹿鳴早上答應她的一個禮拜,他們的假期剛好重合在了一起。

“不太好吧……”冉苒的耳朵尖紅了紅,心髒像是被扔進了沸水裏,咕嘟咕嘟的冒著滾燙的泡泡,“不然我還是回部隊好了。”

“我不擔心你占我便宜,你就放心住吧。”陸司丞從沙發上起身。

“……”

這是什麽魔鬼般的對話?

“我帶你去看看房間。”說完,他繞過茶幾,又一次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陸司丞的這套公寓大概有九十平方,三室兩廳。他自己的臥室裏連被褥和落地窗簾都是黑的,他旁邊的那間最小的被改成了書房,一麵牆的書櫃上擺了滿滿一層的軍功章。

另一間房間倒是幹淨地擺著素麻色的**用品。

“你這段時間就睡在這間房間好了。等到明天早上起床之後,我再來給你整理行李,有什麽事兒都可以叫我。”說完,陸司丞把她放到了**,就起身打算出去。

可冉苒卻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麽了?”陸司丞轉身問到。

冉苒支吾了半天,“那個……我想洗個澡……”

這回連耳朵根都紅了。

“那你把需要換洗的衣服拿出來,我待會過來抱你過去。”陸司丞搓了搓鼻子。

“不用了啦……我自己可以蹦過去……”

小姑娘低著腦袋,露出紅紅的耳朵尖。

客廳裏的掛鍾滴滴答答的往前走著,放在床頭櫃上的木質鬧鍾從21:59跳到了22:00,發出哢噠一聲。

冉苒穿著軍襯,光著的腳趾頭從黑色的褲管下露了出來,像是荷葉底下的嫩藕,一顆一顆光潔好看。

“那你自己去吧。”陸司丞咳嗽了一把,把自己的拖鞋脫下來踢到她的腳邊,“不要赤腳。”

冉苒依言穿上了他的拖鞋,還帶著他的溫度,套在她小小的腳上顯得特別大。

像是偷穿了大人鞋子的小姑娘。

陸司丞低著頭看著她啪嗒啪嗒的踩著自己的拖鞋,估量了一圈她的尺碼,決定明天去買一雙她的拖鞋。

還要買一條她的毛巾,再買一隻她的牙刷。

“你喜歡什麽顏色?”陸司丞一隻手扶著她往衛生間走去。

“粉色?白色?藍色?”冉苒一蹦一跳的靠著他扶著自己,“你問這個幹什麽?”

陸司丞搖搖頭,替她推開了衛生間的門,“白罐的是沐浴乳,黑罐的是洗發水。”

衛生間不大,黑色的馬賽克鋪滿了六麵牆,白色的盥洗池顯得特別幹淨,就連上麵擺著的瓶瓶罐罐也都是一樣的替換瓶,瓶口朝著一個方向。

“你是不是處女座的?”冉苒忍不住轉頭問。

“獅子。”

冉苒坐在馬桶蓋上啊了一聲,“太嚴重的強迫症也是心理疾病的一種,還是及早就醫吧,陸先生。”

給她放水的人一抬頭正好撞見她那雙墨水泡著的眼睛。

濕漉漉,黑黝黝的。

“毛病。”試了試水溫,陸司丞甩甩手站直,叉著腰朝她哼了一聲。

他把軍襯的袖子挽到了手肘上,還沾了點水。

“快出去,我要洗澡了。”冉苒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陸司丞,在開了暖黃色燈光的衛生間裏看得人心癢癢的。她抬起沒受傷的腳踹到了陸司丞的腿上,“你不要偷看啊。”

陸司丞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冉苒雙手撐在馬桶蓋邊上,白嫩的鎖骨在軍襯下隱隱約約的帶著曖昧的色澤。“有什麽值得我看的嗎?”

“那也不許偷看!”冉苒哼了哼。

陸司丞翻了個白眼就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聽著裏麵嘩啦啦的水聲,不由得心道——

該看的,不該看的,上次都看過了。

……

等冉苒洗完澡,勉強從浴缸裏爬了出來,穿好睡衣打開門走了出去的時候,陸司丞正嘴裏叼著一支沒點著的煙,坐在沙發上翻著雜誌。

冉苒斜靠在衛生間的門框上,雙手環著胸打量起對麵的男人。

在他的身上,總是會環繞著一種玩世不恭的氛圍,即使此時此刻穿著軍襯,也沒見著幾分一身正氣。

陸司丞抬起頭,看見冉苒已經洗好了澡,便放下手裏的雜誌,拿著換洗衣服徑直的進了衛生間。

在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陸司丞聞見了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和自己身上的一樣。

莫名的,他突然就覺得有一團熊熊裂火從心底燒了起來。

引人遐想。

衛生間裏還有未散去的熱氣和沐浴乳的味道,不斷地蒸騰在他的皮膚上。他第一次覺得這個沐浴乳特別的甜。於是他擰開水龍頭,冷冰冰的自來水立刻從頭頂上澆了下來,好不容易才驅散了一些沸騰到快要往外滾的溫度。

等到陸司丞衝完冷水澡出來的時候,冉苒正窩在沙發裏,一條腿翹在茶幾上,翻著他剛剛沒看完的雜誌。

他目不斜視的橫穿過客廳,繞過她的視線,端著髒衣服往陽台走。才到陽台,他就看見冉苒的衣服已經洗好掛在鐵絲上了。

十分鍾之後,他看著兩個人一大一小兩件軍襯濕漉漉的掛在一起,忍不住笑了起來。

“給我吹個頭發吧。”

一陣風從客廳大敞著的落地窗裏吹了起來,冉苒縮了縮腦袋。

陸司丞挑了挑眉,從衛生間的櫃子裏把一直沒有拆封過的吹風機拿了出來。當初搬家的時候也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人居然送了他一個這玩意兒,還被他嫌棄了很久。

冉苒的頭發很細軟,長長地過了肩膀。熱熱的風熏得人昏昏欲睡,陸司丞小心地撥弄著她的頭發,曖昧橫生。

“從小我就不愛自己吹頭發,以前有奶奶和媽媽給我吹,後來工作了就有海棠替我吹頭發。如果沒有人給我吹,我就寧願讓風把它吹幹。”冉苒低著頭,露出光潔的後脊梁。“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給我吹頭發。”

“這也是我第一次給別人吹頭發。”陸司丞搓揉著她軟軟的頭發,接了一句話茬。

冉苒忽然偏過頭,透過頭發絲怔怔的看向身後的男人。

“看什麽?”陸司丞撩起擋在她眼睛前的頭發,露出一雙亮亮的眼睛。

“我真榮幸啊。”冉苒突然往後一轉,整個人環住了他的脖子。

陸司丞聞著和自己身上一樣的氣味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聽著她軟乎乎的聲音,悄悄的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翹起了單薄的嘴角。

人間一趟,風花雪月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