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一點之前整理好發送到了鹿鳴的私人郵箱裏。
“你知不知道這次成立的這個特殊醫療小組到時候是要跟著突擊小組出任務的?可能會死你懂不懂!而且進特殊醫療組的考核一點都不輸給選拔特戰隊員啊?
你隻是一個軍醫大學畢業出來的醫生,能不能不要這麽逞強!”鹿鳴的電話很快就打了過來,冉苒剛接起來就聽見他劈頭蓋臉的聲音。
她當然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她至今都記得兩年前那個被特種部隊考核退到總院的偵察兵,他渾身是血的樣子。
在經曆了四五個小時的手術從手術室被推出來之後,他的左腿三分之二截肢。從一個生龍活虎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日常生活都困難的殘疾人。
冉苒永遠都忘不掉那個十九歲的男孩子坐在病**,死死地捏著臂章嚎啕大哭的樣子。
山河依舊,少年已成過路客。
“你說的對,我可能軍事素質不是很好,但是我也是一名共和國的軍人。”冉苒盤著腿坐在**,後背枕著陸司丞早上曬好的枕頭,蓬鬆的帶著太陽的氣味,“祖國培養我,不是為了讓我苟且偷生的。”
她說話的語氣,和陸司丞一模一樣。
“不要把你自己的私心說的那麽偉大!不就為了陸司丞嗎?!”鹿鳴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你是瘋了嗎?被愛情衝昏頭腦了吧?現在命都不要了嗎?!”
“那為什麽別人都可以去,偏偏就我不行嗎?因為我是女醫生?還是因為我是冉苒?”冉苒咽了咽口水,“是我不夠優秀嗎?鹿鳴,還是我的醫療技術水平不足夠讓我進入特殊醫療小組嗎?”
電話那頭的鹿鳴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過了許久才慢慢說道,“那陸司丞知道你交了申請報告這件事嗎?”
“我想,他一定會為我驕傲的。”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鹿鳴煩躁的抓了抓頭發,“這是一條不歸路。”
“別說的那麽嚴重好不好,而且再困難我都會熬過去的,我一定會讓我自己變得強大。”冉苒輕聲安撫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爬樹摘柿子的那件事情?”
鹿鳴當然記得。
當時的冉苒是整個大院裏最小的小姑娘,小時候成天紮著個羊角辮,一晃一晃的在大院裏仗著冉莀這個打架沒輸過的哥哥,成天橫行霸道的。
那時候大家都是半大的小子,正好秋天到了,家家戶戶院子裏的柿子樹都熟透了,幾個臭小子就商量著想去偷摘幾個柿子,可柿子樹高,唯獨就冉苒一個人爬不上去,於是那些人就天天笑話冉苒沒用,不帶她玩兒。
沒想到小姑娘的倔脾氣上來了,在他們又笑話她的時候,直愣愣的就往樹幹上衝,結果砰的一下直接撞到了樹上,當場腦門上就撞出了一個包。後來她一整個下午都在和那棵柿子樹較勁,好不容易爬上去一點兒又摔到地上,最後憋著眼淚一直折騰到了晚上。
來喊她吃飯的冉莀知道了整件事,把那群人揍了一頓就要拖妹妹回家,可她死活不肯。拿她沒辦法的冉莀隻能蹲下來,讓她騎著自己的脖子,硬是把小姑娘給弄到了樹上。
鹿鳴閉上眼睛都還能清楚的回憶起,小姑娘鼻涕眼淚掛一臉的牽著冉莀的手往家走,手裏還揣著兩個大柿子的倒黴模樣。
“冉苒,你是真的很愛他吧?”鹿鳴的聲音悠遠又悠長,模模糊糊的在耳邊暈染而過。
冉苒拿著電話靠在床頭上,歪頭看了眼坐在客廳裏專心致誌看著國際新聞的男人,悶悶地笑了起來,“很愛他。”
“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嗎?”
“你知道嗎,防恐演習的時候我和他們走散摔到了山坡下麵過。那時候我又痛又冷,還怕的不得了。像他為了完成任務不要命的個性,我以為他會把演習任務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沒想到他卻放棄了先機,折回來救我了。”冉苒微微一笑,嘴角盛滿了甜蜜,“那時候他好像一個英雄一樣的朝我走來啊,從那時候起,我就覺得再多苦我都能熬過來。”
因為他,真的值得。
“你的報告我會替你交上去,你好好養傷,好了就滾回來,不要給我衛生隊丟人現眼。”說完,鹿鳴不等冉苒再說什麽,咯噔一下把電話掛了。
冉苒也絲毫不介意的收起了手機,趴在曬得香香的被褥上,軟糯糯的朝外麵喊了一句,“陸先生!我渴了呀,要喝水!”
等到陸司丞拿著水杯走進來的時候,軟軟的床頭燈剛好照在冉苒的側影,在木地板上淺淺的拉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你剛才在給誰打電話?”
冉苒接過玻璃杯,衝著他歪了歪頭,“怕我紅杏出牆嗎?”
“我看什麽時候帶你去醫院看看腦子吧?”陸司丞嫌棄的瞥了她一眼。
“對了,你上次的傷口好點兒了嗎?”冉苒抱著玻璃杯,就著杯緣咕嘟咕嘟的小口小口喝著水。“長得怎麽樣了?有沒有好好地遵守醫囑?”
陸司丞搬了張椅子坐到床旁邊,聞言聳了聳受傷的肩膀,“應該好一點了吧,也不疼。”
“有定期去找鹿鳴換藥嗎?”眨了眨眼睛。
“隻是小傷,換不換都沒什麽關係吧。”陸司丞沒說,其實他就回來的時候去找鹿鳴換過藥,後來就忙的忘記了接下來還要繼續換藥的事情,該提的重物一樣也沒落下。
直到鹿鳴前幾天就提醒他冉苒就要回來了,他如果再不去換藥的話就會被發現,然後被人囉囉嗦嗦的嘮叨。但是後來因為冉苒出事讓他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傷,現在隻能含含糊糊地扯過去了。
冉苒看他眼神躲閃的樣子,有些狐疑的放下水杯從被褥上爬了過去,伸手就想去拉扯他的睡衣,“我看看。”
沒想到卻被陸司丞一個閃後給堪堪避了過,“大半夜孤男寡女的不要在臥室裏拉拉扯扯,影響不好。”
“該摸的都摸過了,現在看看怎麽啦?”冉苒不死心的往前又挪了兩步,直接拽住了他的衣領。“況且我是醫生,在醫生眼裏是沒有性別之分的。”
“我拒絕。”陸司丞用力地護著自己的領口,一臉小媳婦兒的樣子,“而且你的思想不純潔。”
“好,不看也沒關係。”冉苒也不和他糾纏,點點頭轉身就打算下床,“那現在麻煩陸先生送我回家吧,我寧願被我媽罵到臭頭,也不想跟你呆在一起了。”
陸司丞胳膊一伸,直接攔住了她的肚子,“給你看,給你看。”認命的讓她把自己睡衣的扣子一顆一顆的解開。“就你這缺胳膊少腿的,還想去哪兒。”
平坦緊繃的小腹很快就曝.露在空氣裏,流暢起伏的線條,每一個角度都恰到好處。看著他硬實勻稱的身體,讓冉苒精神一震,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心下暗自腹誹道,果然要比那些雜誌上的男模特要好的太多,不多不少,讓人忍不住想要摸個夠。
“請換一個專業的眼光,冉醫生。”陸司丞一臉正經的撐在膝蓋上,幽深的眼神坦**的望著冉苒。
“那我現在的眼神不專業嗎?”冉苒眨了眨眼睛。
“你現在的眼神會讓我有一種生命受到威脅的錯覺。”
冉苒勾了勾眉尾,“那可能不是你的錯覺。”
“拿出你的專業素質好嗎?”陸司丞嘴角一翹,露出一個狡黠的笑。
冉苒嘚瑟的朝他晃了晃腦袋,一邊脫下了他的睡衣。傷口上那塊紗布顯然已經不是冉苒貼上去的那一塊,毛躁的甚至有的地方都起了邊。見到此情此景的冉苒的口氣登時就變了,“我都說了我會回來檢查的吧!”
傷口長得不是很好,翹起的皮肉在縫線下看的人觸目驚心。
她想要下地去拿醫療箱,被陸司丞按住了,她瞪了他一眼,於是他就乖乖地去把放在客廳茶幾下的醫療箱拿進來,看著裏麵齊全的東西,冉苒的心又一次皺巴巴的痛了起來。
也許很多時候,他都是在這樣的晚上給自己潦草的處理過傷口。
她小心地剪開縫線重新縫合,再用棉球一點一點將藥粉擦上去,即使再輕手輕腳,陸司丞還是微小的緊繃了一下肩膀。
“很疼嗎?”抬眼看向坐在椅子對著光的人,他的表情永遠像一張不會褶皺的白紙,沒有任何答案,有些生氣的咬了咬下嘴唇,“誰讓你不好好地在約定時間裏去找鹿鳴換藥。”
“忙。”
“忙的連命都不要了?你的首長就是這麽教育你的?如果傷口潰爛的再厲害些,你的肩膀還要不要了?”
小心翼翼的處理完傷口,哐當一聲把剪子扔進瓷碗,冉苒甚至都覺得自己生氣的莫名其妙的。
可是看見那片明顯是這些天處理不當才導致的傷口潰爛,讓她怎麽也壓不住內心熊熊燃燒的洪荒之力。
“以後會注意的。”陸司丞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不要生氣。”
冉苒悶悶地低聲說道,“那我希望如果我不在了,你也能好好地照顧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你要去哪裏?”陸司丞一把抓住她低頭給他扣扣子的手,沉聲。
“你心裏?”冉苒抬起頭,眼睛亮亮的伸手覆蓋上他握著自己的手背,“陸先生剛剛是在害怕嗎?”
“我才沒有。”陸司丞被撞破了心思,不屑地甩開了她的手。
“其實明明就很擔心我不在吧?”冉苒雙手捧著他的臉硬是要他正視自己,笑嘻嘻地說道,“我是不會丟下你的。”
“騙子。”陸司丞翻了個白眼,卻沒有躲開她的手。
希望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是真的。
不要讓我擔心,是真的。
不會丟下你,是真的。
我愛你,也是。
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