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7
終是無心睡眠，男子赤腳走在地板上，在這快要步入深冬的季節，簡凡想要通過那刺骨的冷意來平複自己躁動的心。
徒步走到客廳，他倒了一杯白開水，任由那冰冷的**滑進自己的身體。清冷的**帶給他一絲清涼，走到落地窗，窗外璀璨的夜晚，似乎和那晚出奇的相像，卻讓此刻的他痛恨那時的自己。
五年前，仁心醫院。
“凡……你終於醒了……”
顧凡睜開眼，有些迷茫的看著眼前的大片白色，這是哪……
“凡……看看我，我是姐姐……”
女子的聲音讓他有一絲的清醒，腦中有些片段閃過。他剛好像是在看手機的時候……誤闖了紅燈……然後被迎麵而來的車輛撞擊了……
“啊……”
“凡！你怎麽了！哪裏疼！告訴姐姐！”（,)顧婭淚水簌簌的落下，看到顧凡突然手抓著頭痛苦的大叫，急忙起身查看。
“姐……我頭好疼……”
“疼就不要想了……姐在這……”
精光閃過，一把抓住她伸過來的手，顧凡手捂著頭，語氣焦急的問，“林林呢？！”（,)
“凡！你才剛醒來……她沒來過……”幾經猶豫，顧婭還是說出了口。
似是不敢相信，男子拚命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我收到了林林的短信，她說要和我分手！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真的和我分手的！”（,)
說完，語氣急切的顧凡，掀開被子作勢就要下床。
“你要幹什麽？！你這個身子不能下床隨意走動！”（,)看到顧凡的動作，顧婭連忙焦急的阻止。
“姐……讓我去找她！我要去找她！”（,)男子掙紮著想要從**爬起，卻因為身體虛弱而重重的摔落在地。
“不行！凡！你今天這樣都是她造成的！我絕對不允許你去找她！除非我死了，你從我身體上跨過去！”（,)女子語氣激烈而含著擔憂，一頭波浪卷發隨著她激動地情緒而微微抖動。
“姐……不是她的錯……我求你了……”
女子不忍心的別過頭，語氣卻還是一樣的不容拒絕。“不可能！”（,)
“凡……她拋棄你了，你懂嗎？”
聽到女子的話，男子終於不再糾纏，隻是低下了頭。
顧婭幫男子掩好被子，眼帶疼惜，出聲勸道，“你就不要想她了，忘了他吧。”
女子的話卻沒有得到男子的回應，顧凡隻是低著頭，出神的看著身上的被子。
看到他這樣，顧婭心中感到一陣心疼，還有對女子的絲絲怨意。最後，無奈的開口，“凡。好好休息，姐回去幫你熬點營養的東西，晚點再來看你啊。”說完，不放心的看了眼弟弟，交代好看護後，這才離開了醫院。
從白日到日落，直至夜幕低垂。因為看護被顧凡趕了出去，病房裏隻有他一個人。房間裏沒有開燈，男子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隻有他身側未曾鬆開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緒。
“你想忘記她嗎？”
突然的聲音讓顧凡回過神來，他抬眸看向門口走進來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慢慢走過來，窗外的些許燈光使他的臉顯露在顧凡的麵前。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來人竟是林林的繼父——林父。
顧凡有些疑惑的看著朝他走過來的男子，自己並沒有見過林林的家人，隻是林林曾經給自己看過她們一家的合照，因此他有印象。可是，他和他們之間，除了和林言辰見過幾麵之外，並沒有什麽交集。
“嗬”顧凡嘴邊綻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我能嗎……”
“你可以。隻要你答應你伯父的邀請去美國。相信我，距離和時間會讓你忘記她的。”林父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他站在病床旁，穿著一身白大衣，手插在口袋裏，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過鏡片看著**的男子。
“你怎麽知道那件事？！”（,)
林父的鏡片有些反光，點點燈光在上麵閃過，他沉穩的開口，“對不起，那天無意間聽到了你和你姐的對話。不過，我認為我的提議很適合現在的你，不是嗎？”
額前的碎發飄散下來，男子深邃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卻又很快的消失在他的眼中。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我以為你會知道。”林父的語氣中說這話時帶了點無可奈何和疼惜。辰辰的心事，他這個做父親的怎會不知道。從他看林林的眼神就可以知道，就像當年自己看到林林母親時一模一樣，那樣的炙熱，和無邊的想要寵溺和溫柔對待那個女子。可是，他這個父親能為他做的也隻有這樣了，剩下的就看他們之間的造化了……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也許，分開能使這群孩子平靜下來……
“原來是為了他……”顧凡嘲諷的一笑。
林父一雙與林言辰極其相似丹鳳眼看著男子，淡淡的開口，“我覺得這是你最好的選擇。”
顧凡怔愣著，想起最近的他們和那條短信，望著黑暗中空****而又冷清的病房，他心裏似乎疼得已經沒了知覺，終是點了點頭。
微歎一口氣，林父緩緩地開口，“醫院裏有一副沒人認領的出車禍去世的屍體，已經半年了，發布了很多公告，都沒有人來認領，所以我們已經可以送殯儀館處理了。那個屍體雖然一直冷藏用福爾馬林保存著，但是去世時已經麵目全非了，你正好用他來金蟬脫殼。這樣，讓林林以為你死了，你們才能對對方更加的死心。”
半響，男子虛弱的聲音才傳來，“就按你說的辦吧。”
B市國際機場夜晚10點。
“凡，到那邊一切注意，好好照顧自己。”顧婭將行李遞給顧凡，明亮的眼中滿是不舍。
顧凡帶著一副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墨鏡，來遮掩他紅腫的眼眶和蒼白的臉色。
“恩，我會的，姐，你回去吧。明天……明天還要麻煩你去幫我辦場假葬禮。”
擁抱了一下男子，顧婭欣慰的說道，“你放心，難得你終於想開了……這樣也好，你可以去美國重新開始……”
“前往美國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MU787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飛了，還沒有登機的旅客請馬上由4號登機。這是MU787次航班最後一次登機廣播。謝謝！
“姐，我走了。”
忍住眼中的眼淚，顧婭終是放手，“一路小心。”
“由B市飛來BOSTON的MU787次航班將於14點42分到達。謝謝！
望著窗外咫尺般的天空，男子低下頭，輕聲低喃，“林林……我在8000米至12600米飛行高空，離你越來越遠……”
猛地打開落地窗，冷風忽的灌了進來，吹起了男子的衣袍和他如墨的短發，簡凡右手緊緊地抓住一旁的落地窗門，感受著寒冷的冬風。
他現在很是痛恨那時候的自己，也許……任誰那樣離開都會不開心吧……所以，林林的離開是正確的，因為，連他自己都討厭那樣的自己……
漫漫長夜終於過去，簡凡一夜未睡，晨曦的光剛剛劃破最後一絲黑夜，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凡……”
“姐？怎麽這麽早？”
電話那頭的女子猶豫了許久，還是問出了口，“凡……你要去找她嗎？”
聽到女子的話，簡凡卻沒有一絲的停留，他的嘴角還浮起淺淺的笑容，“是的，我要去追她回來，然後再也不放手。”
“唉……”顧婭歎口氣，“也好……你自己小心。”
而在林家，林言辰仿佛和以前並沒有兩樣，依舊像以前那樣上班回家吃飯休息。隻是，偶爾，男子會望著窗外的天空發呆，想著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燦若星辰的女子。
秦蓁蓁最近卻養成了一個習慣，她天天在下班後，獨自去B大走走。走過她曾經和簡林走過的走廊，上過課的教室，用過餐的食堂。最後，每當夜色如墨時，來到林言辰公司的樓下，靜靜地仰望。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繁花似錦的都市，人們用著自己獨特的方式想著那個女子，緩緩地盼著故人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