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稀裏糊塗親事定

回到家裏,匆匆與阿旺換過自己的破爛布鞋,騎車子去學校了。至於親事如何,媒人們自會向家長匯報。但是據夏一木自己估計,憑自己剛才的混蛋表現,比比阿旺當初的中規中距的表演,嗬嗬嗬,肯定沒戲。

進了教室,同學們一起向他討喜糖吃。他笑嘻嘻道:“想吃喜糖也要等我定了親呢,哥們隻是相親,人家一準相不中咱呢。”繪聲繪色地講起自己相親時的搞笑,果然大家快笑瘋了,隻說你小子厲害,為咱們男生出了一口窩囊氣,哪有隻許她們相咱,不許咱們相她們的!

不知為什麽,夏一木漂亮的女同桌陳豔玲沒有笑。隻是冷冷地瞧著得意忘形的夏一木。

晚飯後上自習,發電機還沒有發電,夏一木到課桌前坐下來,習慣地湊著同桌陳豔玲的燭光做練習題。陳豔玲麵無表情的地把蠟燭從課桌中間位置挪到自己那一廂邊上。

“我看不見字了?”夏一木抗議道。

“活該!”

“咋啦?我得罪你了?”

“我自己的蠟燭,想放哪兒放哪兒,你管不著!”

夏一木沒有少借人家的光,理虧,隻好忍聲吞氣地歪著脖子眯著眼睛看書。

陳豔玲終於憋不住,輕聲問:“不準備高考了?真的與班裏的家夥一樣要結婚?”

“結個屁婚!這件事已經結束,哪個女子相得中一個笨蛋?你的媽媽同意你嫁給鐵拐李?除非你是桃花島上沒有人要的傻姑!”

“你才是傻子!”陳豔玲嗔道。看她沒有怎麽生氣,準備好挨揍的夏一木把護在腦袋上的手挪開。

“真的嗎?真的一瘸一瘸的嗎?”陳豔玲把蠟燭重新擺到中間,“太好笑了,嗬嗬。”

“笑!我媳婦都沒有了還笑!啥人呢!”夏一木搖著頭做習題。

“怎麽會瘸呢?平常看你不瘸呀?故意的吧你?”

“故意的?我沒有那麽聰明的腦袋,想不出這麽透頂的主意。我是穿的鄰居哥們的又大又重皮鞋去的,地上不平,我第一次穿皮鞋,不摔跟頭算我幸運!”

“哈哈哈哈……。”

“還笑!咱們班的好男生都與小學初中畢業的女子定親了,畢業後你們這些女生一個個找不到婆家。哭去吧都!”

“我們都找大學生呀呀,高中就定親的男生個個沒有出息,我們才相不中呢!”

“那麽,高中的女生就隻有考上大學一條出路了,否則就得出家做尼姑。”夏一木道,“怪不得高中女生比較少,原來她們怕高中畢業考不上大學時嫁不出去!”

“所以,我們女生在宿舍裏閑聊的時候,阿雪就說今年考不上大學,明年也要複習一年,到大學找個英俊的白馬王子,氣死你們這幫沒有出息的家夥!”

“豔雪那丫頭不愧是城市裏的小姐(小縣城畢竟也是城市。陳豔雪中考成績不夠上縣一中,就屈就這個非重點二中學習。),人夠現代,臉皮夠厚,竟然說這麽厚顏無恥的大話。再說了,哪能氣死我們?我們考上大學,都到大學與美女約會了,哪裏有功夫生氣!哼哼哼!”阿木哼道。

“原來你想考大學就是為了到大學談戀愛啊!有出息!”陳豔玲故技重施,端走蠟燭,幹脆吹滅。

“啊……。”夏一木氣結,一不小心道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的齷齪想法,鬱悶。

更鬱悶的事情在後頭。

英語老師叫出來夏一木:“你爹說讓你明天上午回家,記住了?”

“又幹啥?不是已經相過親了嗎?”

“廢話!相過親不得見麵定親呀!別耽誤了啊。”

這事情就麻煩了。怎麽搞的?這樣也能相得中?夏一木不由地懷疑女子的眼光有問題。

夜裏失眠了。第二天早上就回了家。鄰居們正幫爸爸媽媽往箱子裏裝見麵禮。阿旺的媽媽說:“阿木嘴上天天說不想娶媳婦。我看呢心裏早就急了。你們老兩口還當真信他的。瞧瞧,一聽說定親見麵,這麽早就回來了。”

“媽,真的要定親?”夏一木快哭了。

“見麵禮都買好了,難道會是假的?”媽媽道。

“爸爸呢?我想與爸爸說一點事情。”

“他去媒人家裏了。有事情就跟我說。”

夏一木把媽媽拉到裏間,苦著臉喃喃道:“媽,我不想定親……。”

“沒有相中人家姑娘?那你怎麽對媒人說‘中中中,不錯不錯。”

夏一木說:“我哪說過‘中中中’!”

“說過‘不錯不錯’沒有?”

“嗯,好像說過。”

“還不是同意了!我和你爸爸在上個集市上替你相過,真的不錯,會做生意,挺能幹。”

“可我真的不想這麽早定親!”

“還早?人家阿旺都結婚了!阿舉更是十八歲結婚,現在都有兒子了!再說,到時候你考不上大學,哪家姑娘會願意與你定親?”

“我有把握考上大學。”夏一木說這話時明顯底氣不足。

“我倒是希望你能考上大學,可是你瞧瞧咱們村多少年了,有考上大學的嗎?我和你爸爸怕到時候因為咱們家窮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你,打一輩子光棍。”

定親就要隆重點,夏一木沒有反抗,順從地穿上媽媽專門為自己買的休閑服,換上一雙比較合腳的旅遊鞋(皮鞋不敢穿了,上次差點被誤會成瘸子。),垂頭喪氣地去女孩家裏。

女孩家門口全是看熱鬧的村民,人山人海。按照長輩的囑咐,夏一木應該把準備好的糖塊從兜裏掏出來,天女撒花一樣撒開。趁小孩子、婦女們搶地上的糖的時機,進女孩子的家園的。可是夏一木覺得把吃的東西扔地上讓別人搶是極為沒有禮貌的事情,就一把一把的把糖放到身邊的孩子手裏,結果是擁擠的更厲害。千辛萬苦,滿頭大汗的夏一木挪到女孩子家裏,躲進了女孩子的房間。

女孩子上了門閂,轉過身來。這次夏一木看清楚了,女孩子紮著馬尾辮,模樣很清秀,由於激動,臉紅撲撲的,嗯,還好,雖然比不了嫦娥仙子,但應該比二師兄的妹妹俊俏。房間裏就倆個人,女孩子低著頭為夏一木倒水,遞過來:“喝水吧。”

“謝謝。人怎麽這麽多?。”夏一木沒話找話。

“誰家辦這事都這麽多人。”女孩很自然地說。真的,如果農村人定親時沒有群眾跟著鬧,那麽這家肯定為人不好,沒有人氣。

“差點擠死我。”夏一木不顧及到今天辦的是喜事,忌晦話脫口而出。

女孩也沒有在意,隻是想到他剛才的狼狽樣子,忍不住笑道:“哪有你那樣撒糖的!你要往兩邊撒,那樣就有路了。”

“我又沒有經驗,怎麽會知道!”

“我也沒有定親經驗!”女孩斜他一眼,“過去沒有看過人家辦喜事?”

夏一木真的沒有看過。他不喜歡看這熱鬧。同齡人個個定親,自己心裏還是自卑的。即使這次來定親,也有爭麵子的成分在裏麵。倒真的不去想以後會與之結婚的事情,好像那是很遙遠的事情。女孩子大概料不到夏一木這時候的心思。

“嗯,下一定注意。”夏一木假裝認真道。

“還有下次?”女孩嚇一跳。看看夏一木像是開玩笑,自己也笑了。

到了正題。女孩子先開口:“對我有意見嗎?”說的勉強別扭,估計也是家長或者媒人什麽的交代的台詞。

“沒有意見。那你對我呢?”夏一木也照背台詞。

“沒有意見。”女孩回答不出意料。純粹廢話。如果有意見就不用讓你來定親了。

“你的毛衣真好看,誰給你打的?”女孩子看著夏一木休閑服衣領裏露出的毛衣領。

“哦,我妹妹。”

“你有個妹妹?”

“我還有個弟弟呢。”夏一木奇怪這家夥怎麽什麽都不知道竟然就敢與自己定親。其實想想,自己對人家也是一無所知。不由地問道:“你叫啥名字?”

“素貞。”

“哪倆個字?”

“白素貞娘子知道嗎?”

“你叫白素貞?”夏一木一愣,怎麽找到了一條白蛇精做老婆?太刺激了。難道是千年的緣分!

“我姓徐!”

“哦哦哦。”夏一木醒過神來,“對了,給你。”他把兜裏媽媽買的手表掏出來,為徐素貞帶上,心想,難道就這樣確定一輩子與她在一起了嗎?慌慌張張的。

徐素貞害羞地讓他給自己戴在手腕上,六神無主的夏一木費半天勁才為她戴好。接著又掏出兜裏手巾包著的見麵錢,塞到徐素貞手裏,激動地或者是悲哀地說:“沒有事情了,我走了。”

回家的路上,夏一木感覺自己剛才隻是做了一個夢,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境,應該算不得數的。夏一木仍然想著自己是應付家裏的,自己真的不想作孽,幹這傷天害理的事情,希望白娘子別怪罪,以後有機會再與之解釋。

家裏請客的事情交給家裏人辦,夏一木提著媽媽給裝好的一袋子花生、糖果,逃離家門,跨上鈴鐺不響渾身叮當的破舊自行車,飛向學校。

同學們哄搶了夏一木的戰利品。陳豔玲默默地收拾了書本,去宿舍了。陳豔雪搶了一把糖,給陳豔玲送去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