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冰清回府的時候,無意聽到玄鐵門的侍衛說白家準備聯合群臣彈劾太子。

她在心裏小小地歎了口氣。

“太子殿下這次是真的危險了。”棠梨感慨。

燕冰清道:“一切都看他的造化了。”

……

一連幾日,墨滄溟都早出晚歸。

眼看著三日之期就到了,燕冰清收拾了兩車行李,準備帶侍衛、棠梨、清風、林道長等人離府。

嬤嬤站在大門口,忍不住道:“攝政王也真是的,明知道王妃今日要離京,一大清早還往皇宮跑。”

燕冰清含笑搖搖頭,“無妨,朝政亦不能耽擱了。”

“唉……”嬤嬤跟管家一齊歎了口氣。

他們都看出來了,這三日攝政王跟王妃因為下江南的事情鬧脾氣了。

……

政殿。

墨滄溟坐在上首,眯著眼眸睥睨著下麵的臣子。

白藤、白秋跟眾多臣子捧著彈劾奏折,眼神犀利,皮不笑肉不笑地斜睨著墨軒轅的方向。

“國喪已然結束,國不可一日無君,登基儀式禮部準備得如何了?”王堯出列發問。

一石激起千層浪。

此話一出,許多大臣發出嘁聲。

剩下的臣子沒有應和,但也沒有任何表態。

墨軒轅的臉色驟然變綠。

王堯活了大半輩子,什麽場麵沒見過?

再加上他早就聽聞了風聲,自然是知道白家準備拉墨軒轅下馬,扶墨玄黃上位。

“攝政王、丞相大人有所不知,國喪期間發生了許多變故,大魏國的國君須得天地公認,不可草草了事。”白秋拱手。

墨軒轅沉聲問道:“禮部尚書的話,本宮聽不懂。”

“太子殿下怕是忘了,就讓下官來說吧。一月期滿皇上才可下葬,可殿下卻讓皇上七日就下了葬。再之後,太子就在東宮閉關一個月,不問朝政,全靠攝政王料理。半月前皇陵還發生了異動,聽聞皇上的龍體不翼而飛。”

墨軒轅眯著眼,唇動了動,可終究沒說什麽。

若是說,皇上變成了僵屍,他中了屍毒,不僅不會有人信,反而還會有人把他當作瘋子,對他有利無害。

“白大人想說什麽,就直說吧。”墨軒轅眼神狠辣如鷹隼,直勾勾地刺向白藤。

白藤麵對上首,他弓下腰的瞬間,許多臣子一齊出列跪地,“攝政王明鑒,還望再擇儲君!”

十幾個官員異口同聲。

他們的官職或大或小,舉足輕重。

王堯眼眸一縮,在心裏感慨自己真是老了。

朝野中發生這麽大的變故他都不知道。

看來儲君真是要換人了。

誰讓墨軒轅沒有靠山呢?

“……”墨軒轅眼神複雜的看向上首。

白秋陰險地瞥了一眼墨軒轅,遂對著墨滄溟胸有成竹道:“下官僭越了!攝政王,太子若能說出皇上下葬後,他在東宮為何避而不出,我們就心服口服。托付江山社稷托馬虎不得。”

蕭長清離開內閣後,白秋一躍進入內閣,身價漲了百倍。

上首,墨滄溟麵無波瀾,他渾身散發著幽幽的寒氣,上位者的氣場陡然爆發,帝王之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他眼中蘊著輕蔑,聲音淡淡,“你們在教本王做事?”

“微臣不敢!”出列的官員一同磕頭。

“儲君是皇上親自擇定,皇上的心思豈容你們揣測?”墨滄溟隨手一揮,幾本奏折從桌上飛了下來。

奏本砸中了白藤的臉。

白藤的眼睛險些被戳瞎,他咬牙忍痛,“微臣不敢!隻是太子殿下所為,難以服眾。”

“是難以服眾,還是難以讓你服?”墨軒轅諷刺道。

白家幾人被懟得臉色發綠。

白秋道:“殿下莫要誤會,我們隻是為了江山社稷就事論事,絕無僭越之心。”

“嘁!”墨軒轅氣地甩袖。

這些狗東西,淨會撿好聽的說,冠冕堂皇,標榜正義。其實比誰都會打如意算盤。

若是把太子之位讓給墨玄黃,他們就無話可說了。

墨滄溟眯著眼,看了眼窗外的日頭,他掐算了下時辰,眉宇皺了起來。

看見墨滄溟的表情,群臣心裏直犯嘀咕。

攝政王究竟是在惱白家還是在惱太子?

“還請攝政王明鑒!若太子不能給予一個交代,國喪期間的事傳出去,怎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白藤磕頭。

“還請攝政王明鑒,請太子給予交代!”十幾個官員應和。

墨滄溟心底躁怒翻滾,他才懶得跟他們打口頭官司。

他騰的站起身,盯著白藤刻薄道:“想知道他為何獨占東宮?下地府去問皇上就是!”

說著,他大步朝殿外走去。

墨滄溟衣袂翩躚,走路帶風,把俯首下跪的官員給刮得心底涼颼颼的。

眾人噤若寒蟬,不敢言喘。

看來……墨軒轅真找到攝政王這個靠山了!

原本反對墨軒轅的官員又驚又懼偷睨著他,“他居然真跟攝政王……”

“傀儡罷了!日後隻能被攝政王擺弄!”

官員正欲再發言,忽的,玄鐵門的侍衛湧入政殿,氣勢洶洶的從腰間拔出劍對著他們。

殺機四起,暗流洶湧。

方才出列的官員匆忙調轉方向,對著墨軒轅叩首,“參見皇上!”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狀,眾人接二連三地跪下。

白藤、白秋看著牆頭草一般的同僚,麵如菜色,跪在地上狼狽不堪。

墨軒轅譏誚地瞥著他們。

……

攝政王府。

燕冰清在大門口站了一炷香的功夫,她的腳實在酸得厲害,她扶著鼓起來的肚皮,“大家不必送了,我盡快啟程,盡早回來。”

管家、嬤嬤望著皇宮的方向,眼底盡是無奈,他們行禮,“王妃一路平安。”

“好。”燕冰清踩著腳蹬,在馬夫、棠梨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她靠在馬車的角落,馬車很快就啟程了。

燕冰清疲倦地打了個哈欠,臉蛋上蘊著淡淡的憂傷。

棠梨道:“主子若是舍不得,不如再等等。”

“不必了,看見他,我就真的舍不得走了。”她道。

“隻是可惜了,主子跟攝政王都沒好好道別。”棠梨早就發現了。

這三日,主子跟攝政王基本上都沒有說過話。

燕冰清堅定地說道:“我跟墨滄溟不必多言,我心如他心,他懂我,我亦懂他。”

“嗯。”棠梨欣慰地頷首。

忽的,後麵傳來狂亂的馬蹄聲。

馬車忽地被勒停。

“怎麽了?”棠梨高警惕地問。

“呃……”馬車夫似乎愣住了。

燕冰清掀開馬車車簾,隻見墨滄溟正騎在紅鬃烈馬上微微喘著氣攔在馬車前,額前泌出細碎的汗珠,在陽光下折射出光彩。

他身著墨色錦繡朝服,馬背上還馱著一個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