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一座石碑忽然從地下冒出，但那位置，離漁村尚有幾裏。

白照語瞥了周青戈一眼，直到後者低頭，才朝著那座石碑飛去。

岸邊。

楚恨離和魚小紜背著魚簍，朝小漁村走去。

“今天收獲很多啊，楚恨離，你說我是不是天生的捕魚天才？”魚小紜得意道。

“今天是大家統一的休息日，長輩們不和我們兩個小輩計較，才讓我們有這麽多收獲的。”楚恨離說道。

“嘁，你就是嫉妒我撈的比你多。”

兩人走近村子，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楚恨離微微皺眉，拉住魚小紜，腳下的步伐加快幾分。

踏入村落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如同噩夢般驟然展開。

連背上沉甸甸的魚簍悄然滑落，也未曾察覺。

血，觸目驚心的紅，肆意流淌，將每一寸土地都染成了不祥的暗色。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與死亡的氣息，讓人窒息。四周，不再是記憶中寧靜祥和的村落，而是化作了人間煉獄，觸目所及，皆是破碎與毀滅。

屍體，已難覓其完整形態，隻餘下殘破的肢體與斷裂的骨骼，雜亂無章地散落在這片廢墟之上，如同被狂風肆虐後的落葉。

四周靜得可怕，唯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微弱風聲，與這死寂形成了鮮明對比。

魚小紜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楚恨離連忙跑到魚家的木屋，當見到那具被數根切開的樹幹刺穿的身軀時，再也繃不住，重重地跪倒在地。

魚小紜跑了過來，死死地抱住他：

“楚恨離！楚恨離！這是怎麽回事？你告訴我我是在做夢，對不對！”

“為什麽？為什麽全村人都死了？為什麽啊！”

魚小紜淒涼的聲音仿佛一根針，刺穿了楚恨離的心髒，也刺穿了他的思緒。

楚恨離伸出手，顫抖著拿起一片被切開的木片，切口整齊光滑，沒有一絲粗糙。

劍氣。

這是劍氣！

楚恨離想到方才飛過去的那些修行者，握緊拳頭，憤怒和不甘攀上他的臉頰。

為什麽？

小漁村做了什麽！

為什麽要屠村！

明明大家都是熱情好客、善良淳樸的百姓，為什麽，為什麽都會死？！

經過和謝曉的相識，他原本對仙人，有了一絲微弱的好感。

但這番行徑，再次給了他當頭一棒！

仙人，就能對凡人這般嗎！

這跟望月宗屠殺他大夏王朝滿門有何區別？！

他紅著眼睛抬起頭，忽然看到遠方那座石碑，以及石碑前等待著的白照語一行人。

是他們！絕對是他們！

楚恨離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著他們走過去，憤怒問道：“是你們做的？！”

白照語回頭，秀眉微蹙，“怎麽還有活著的？”

聽到這話，楚恨離恍然大悟，他緊緊握著劍柄，想要拔劍，砍死眼前這幫修士！

但他做不到，斬龍極力想要飛走，光是壓製斬龍，就萬分艱難。

白照語一行人臉上的表情化作戲謔，像看一隻狗一樣，盯著楚恨離。

連劍都握不住，就要來尋仇？

可笑！

白照語閃身過去，一巴掌拍在楚恨離的額頭，臉上閃過一絲不屑，一把將他按進土裏。

楚恨離眼中閃過怒火，催動靈力，丹田中的那朵白色蓮花緩緩綻放，一股龐大的力道徑直推開白照語的手掌！

“煉氣境六重？”白照語吃了一驚。

楚恨離腳步一踏，一拳朝著白照語麵門轟去！

就算拔不出劍，他一直以來沒有放下的肉身，也有煉氣境！

“無知。”

白照語嘴角溢出冷笑，背後靈力湧動，竟是浮現出一片片的白色羽毛，朝著楚恨離的身軀急速落下！

嗤——！

血肉被刺穿的聲音接連響起，楚恨離眉頭輕皺，不得不抽身後撤。

煉氣境六重和築基境九重的差別太大了！

若是拔劍，還能僵持片刻，但不知為何，斬龍劍偏偏不聽話！

白照語的手掌近在眼前。

煉氣和築基，是仙凡的分隔。

不拔劍，他沒有拳法掌法武技，打不贏！

魚小紜的笑容，魚暮的憨厚，小漁村所有人的音容笑貌，挨個浮現在他的眼前，他伸手，但抓住的，隻是一片鮮豔的紅色。

皇室親人慘死，小漁村的人被屠戮，楚恨離放棄了，他鬆開握劍的手。

好不容易逃出望月宗的追殺。

這一次，謝曉都不知道在哪，也許自身難保，將他牽扯進來，還沒報答他的恩情，卻又要死在這？

楚恨離閉上雙眼，嘴角溢出一抹苦澀。

“楚恨離！楚恨離！”

魚小紜跑過來哭喊，“你不能死，阿爹死了，大家都死了，我現在隻有你了，你不能死……

你不是先天境的大高手嗎，你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啊……”

白照語皺起眉頭：“周青戈，殺了她。”

周青戈無奈朝著魚小紜走去。

殺了小紜？

不，不行。

小漁村的大家都死了，除了他，隻剩小紜。她才十六歲，她還沒有覺醒靈根，她不該這麽死去的。

對，小紜隻有他了，他也隻有小紜。

他不能就這樣死去，他要保護小紜，要保護恩人的後代。

他要贏，要殺了這些人，要找到謝曉，重回東域！

楚恨離猛然咬破舌尖，臉色一白，也顧不上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將精血送到劍身上。

反正頭發都全白了，再白幾分，又有何妨？！

“斬龍！”

楚恨離怒喝一聲，劍身上泛起凶煞的血光，身後巨龍虛影浮現，磅礴血海，但卻不如先前那般濃厚。

為何斬龍劍不出？

楚恨離沒時間疑惑，他傾盡全力，盡管手掌都被磨破，血液持續不斷地流淌在劍鞘上，沒入劍身。

他身上的劍勢愈加強勁。

讓白照語不禁蹙起眉頭。

抬手凝元，背後千羽附在劍上，一劍朝楚恨離頭顱斬去。

另一邊，周青戈的手已經掐住魚小紜的脖頸。

“斬龍……”

“我不管你要去找什麽，但現在，你得聽我的！”

“隨我殺了這幫畜生！”

一聲龍吟震開白照語的劍氣。

血海翻湧，楚恨離身形一閃，手中斬龍劍全部出鞘，有猛虎虛影在劍上凝聚，直接斬下周青戈一條手臂！

“啊！！！”

楚恨離一腳踹開周青戈，抱住魚小紜急速後撤，將她放在安全的地方，然後站起身子，望向白照語。

“煉氣境六重的凡人，竟能爆發出堪比築基境的氣勢，那把劍，竟能對我造成威脅。”

白照語在空中踏步而來，眼中閃過一絲貪意。

“把劍交出來，我給你留個全屍。”

楚恨離平靜地望著她。

仙人……凡人……

凡人就該死嗎？小漁村的每個人都熱情善良，即便他是外來人，也沒有虧待他，反而熱情招待。

凡人和仙人，到底有何區別？仙人，憑什麽一句話就能定凡人的生死？

凡人，為什麽就要受仙人壓迫？

楚恨離握緊斬龍劍。

今天，他就要讓這些人看看，他們口中所謂的凡人，也能逆伐斬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