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偵查總局,重案支援部。

葉曦和顧菲菲一同被老領導吳國慶召集到辦公室,可以預見一定是支援部又接到了情況緊急而又惡劣的案件。

吳國慶廢話不多說,直接開始陳述案情簡報。

“自昨日(10月20日)清晨5時起,春海市街頭陸續發現來自人體皮膚組織的碎片,經法醫初步鑒定,被拋棄的人體皮膚組織至少來自三名受害者,所以案件已經定性為惡性連環殺人案件。”吳國慶說著話,打開桌上的文件夾,取出兩張來自案發現場的存證照片,分別遞給兩人,“你們注意看一下皮膚組織碎片上刻著的圖案。”

顧菲菲接過照片,隻打量一眼上麵的圖案(━━━━.),便脫口而出道:“這是摩斯密碼?”

“對。”吳國慶點點頭,從文件夾中又接連取出幾張照片,擺到身前的桌上,“據目前掌握的信息顯示,凶手總共在市區內五個地段接連拋出五張人皮組織碎片,每一張碎片上均刻有類似摩斯密碼的圖案。由於是突發案件,春海市局方麵能給出的信息也不多,而凶手把人體皮膚碎片拋在鬧市街頭也實在太囂張了,造成的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所以無論是春海市公安局還是咱們總局,都希望能盡快讓案件真相水落石出,所以你們隻有二十分鍾準備時間,之後會有車送你們到機場。”

“韓老師那邊怎麽安排?”葉曦追問道。

“協調好了,他已經動身出發,如果順利的話,今日午後他應該會在春海市和你們會合。”吳國慶緩和了口氣,又恢複到平常和藹的模樣,“好了,在辦案期間有什麽需要部裏和我配合的,隨時給我打電話。”

春海市,位於遼沈省南部,地處黃渤海之濱,具有海洋性特點的暖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冬無嚴寒,夏無酷暑。

而秋天是這座城市最浪漫的季節,景色優美,氣候舒適,姑娘和小夥穿著靚麗,讓人感受到戀愛的氣息。當然,韓印對這座城市有著如此的偏愛,是因為這裏是他的故鄉,是他從出生到長大成人的地方。

“木林路”韓印再熟悉不過了。臨近馬路有一所學校,他向同行的葉曦介紹說,自己曾在那裏度過了高中的三年時光。隻是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再次站在母校門前,竟是因為街邊的垃圾箱旁出現了一張人皮。

“拋皮現場”所在的木林路,是一條南北向的次幹路,南北兩端都與城市主幹路相交,周邊有學校、超市、飯店,監控攝像頭分布密集,風險性極高。韓印一邊觀察著周邊的環境,一邊在記事本上做著記錄,在寫到母校名字時,不禁抬頭深深望了一眼母校的大樓。

離開木林路,驅車二十分鍾左右,韓印和葉曦進入到一個叫作“富民花園”的住宅小區。小區中有一條大馬路名為“玉水路”,凶手同樣將一張人皮碎片拋在路邊的垃圾箱旁。

富民花園是一個開放式的老舊住宅小區,人員密集,生活配套設施完善,距拋皮地點不遠處便有一個菜市場,周邊還有小型郵局、銀行儲蓄點、藥店、飯店等場所,拋皮被目擊的風險性同樣非常之高。

韓印發動汽車,穿越富民花園小區向東行駛,半個多小時後,他把汽車停在一家“老機械工廠”門前。之所以稱之為“老廠”,是因為這家大型國有機械廠自新中國成立初期便存在於此,直到前些年才因環保問題整體遷至郊區。現如今荒廢的老廠區中雜草叢生,鏽跡斑斑的鐵絲網門中間破了一個大洞,左邊花崗岩門垛上掛著一個白底黑字的廠牌,經過風雨和歲月的洗禮,如今隻能隱約看到“中土機械廠”幾個大字。就在這個工廠的大招牌下,凶手拋下了一張人皮碎片。

中土機械廠緊鄰的馬路也因工廠得名,稱之為中土路。馬路沿線基本都是近幾年開發建成的住宅小區,公交車站台也比較多,工廠大門正對著的是一個住宅小區,斜對麵是一個帶紅綠燈的十字路口,燈架上設有交通監控攝像頭。

韓印掉轉車頭,向城市西區方向駛去。大概一刻鍾之後,汽車進入金柳路,韓印看到路邊一處公交站台上,連著公交站牌和廣告牌均被黃白相間的警戒線圈了起來,這即是本次案件中又一個拋皮現場。

該現場,地處繁華地帶,公交站台背後便是春海市婦產醫院,公交車和出租車來往密集,不遠處同樣有一個帶交通監控攝像頭的十字路口。

韓印再次發動汽車,順著金柳路繼續向西行駛,到了路的盡頭右轉,行駛一段距離再左轉,便上了一座立交橋。下了橋,又行駛了兩公裏左右,汽車進入星火路,路邊一處綠化帶中間的花壇,同樣被黃白相間的警戒線圍住,凶手曾將一張人皮碎片拋在花壇邊的水泥台上。

星火路是一條連接城市和郊區的城市主幹路,周邊為城市低收入人群和外來人口密集居住區,人員構成比較複雜,花壇背身臨近一棟居民樓,樓下開著小超市、藥店、麵館等店鋪。花壇正對著的馬路對麵,便是街道派出所的辦公樓。

技術處,法醫科,解剖室。

共五張人皮組織碎片,放在五個托盤中,擺在法醫工作台上。顧菲菲身披白色醫袍立在台前,旁邊站著春海市公安局的柳法醫,也是位女性,年紀和顧菲菲仿佛。

“每一張人皮組織碎片,規格都大抵相近,長三十厘米左右,寬二十厘米左右,近似一張A4打印紙的大小。”柳法醫介紹說,“基因檢測顯示,凶手拋出的人皮組織碎片來自三名受害者,包括兩名男性和一名女性,皮膚碎片均取自受害者的軀幹部位,切割麵無生活反應,顯然割皮時三名受害者已死亡。觀察人皮碎片上的凝血狀態,以及在顯微鏡下對紅細胞的觀測,大致推測三名受害者的死亡時間為48至72小時之前,即是大前天——嫌疑人實施拋皮動作的前一天夜裏。凶手留在皮膚碎片上類似摩斯密碼的圖案,是用專業文身工具文上的,文圖部位有皮下出血跡象,說明當時三名受害者均未停止呼吸。”

“切割工具看起來倒是挺鋒利的,隻是這手法太業餘了。”顧菲菲戴上無菌乳膠手套,擺弄著其中一張人皮碎片,看到皮膚組織與肉體的分隔層並不平整,有的地方還帶著厚厚的一大塊血肉,“毒理檢測有發現嗎?”

“隻在三名受害者血液中檢測出高濃度酒精成分,估計犯罪人是把他們用酒灌醉之後痛下殺手。”柳法醫指了指其中一張人皮碎片上的圖案,“對了,您對摩斯密碼有研究嗎?這方麵我還真沒涉獵過。”

“噢,這幾幅圖案對應的是幾個數字。”顧菲菲微笑一下,輕鬆說道。

顧菲菲從法醫科出來,進了電梯,上了兩層樓,走出電梯門便看到對麵牆上掛著鑒定科的牌子。實質上,凶手是用“泡沫保溫箱”裝著皮膚組織碎片拋到市區街頭的,顧菲菲來此是想看看痕檢員在保溫箱上有沒有發現什麽線索。

接待她的是一個長相精明的小夥子,接連捧起案件中涉及的保溫箱,分別將底部向顧菲菲展示一遍,說:“每一個裝皮膚組織的保溫箱底部都多多少少有些汙跡,我們采集樣本進行了檢測,發現其中主要成分是甘油三酯,同時也檢測出鉛和砷的成分,不過酸價和過氧化值都偏高。”

“是地溝油?”顧菲菲皺著眉說。

“您說得對。”痕檢員使勁點著頭說。

“文圖工具方麵有什麽發現沒?”顧菲菲問。

“我們仔細研究過,應該用的是那種小而精的多功能一體文身機。”痕檢員敲擊幾下身邊的電腦鍵盤,指了指顯示屏,“喏,就是類似這種的,價格很便宜,也容易上手使用,網購平台和電子市場都能買到,想要追查到源頭比較困難。”

凶手“拋皮”的五個現場,要麽位於城市繁華地段,要麽係人口居住密集區域,周邊的交通監控攝像頭,以及一些公共事業單位和商鋪外部架設的監控攝像頭,相繼記錄下拋皮的過程。

艾小美針對專案組搜集到的一係列相關監控錄像進行匯總分析,從而梳理出一條凶手“拋皮”的時間線:

10月20日深夜1點19分,一輛牌照為春BL5358的微型麵包車,出現在春海市中山區友好街道木林路南段,春海市第十八中學門前的監控錄像顯示,凶手從右側後車門下車,將一個白色保溫箱放到路邊垃圾箱旁,隨後反身上車離去,整個過程僅用了15秒左右。

10月20日深夜1點46分,嫌疑車輛出現在春海市沙河區周山街道金柳路中段十字路口的交通監控視頻中,距此50米左右便是601路公交車站台,即是嫌疑人第二次進行“拋皮”的現場。

10月20日淩晨2點05分,嫌疑車輛出現在春海市沙河區王家街道中土路東段十字路口的交通監控視頻中,十字路口的斜對麵便是中土機械廠老廠區,嫌疑人在廠區門口實施了第三次的“拋皮”動作。

10月20日淩晨2點21分,嫌疑車輛出現在春海市甘寧區富民街道富民花園小區玉水路東段一處垃圾箱旁,馬路對麵一家銀行的ATM機監控攝像頭,記錄了凶手第四次的“拋皮”過程,仍舊從右側後車門下的車,隨後原路返回車上,開車逃走。

10月20日淩晨2點39分,嫌疑車輛出現在春海市甘寧區機場街道星火路旁一處綠化帶的花壇旁,花壇背後一個開在居民樓一樓共建處的藥店門口上方的監控攝像頭,拍到了嫌疑人從右側後車門下車“拋皮”的過程。

10月20日淩晨2點58分,嫌疑車輛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錄像中,拍攝地點為距離春海市區南部邊界9公裏處的南關鎮鎮政府門前的十字路口處。

本案共有五名報案人,其中住在中土機械廠老廠區對麵住宅小區中的王先生,聲稱目擊到了凶手拋皮的過程,杜英雄在他協助警局畫像師完成了凶手的模擬畫像後見到了他。

“你好王先生,麻煩你再說一下當晚你看到的情形。”杜英雄客氣地說道。

“大概淩晨2點鍾吧,我讓尿憋醒了,去了趟廁所。”王先生未加回憶道,“上完廁所出來,覺得屋子裏比較涼,便想起陽台廚房的窗戶還敞著,就走到廚房那裏想把窗戶關上。然後便看到路燈下有個男人鬼鬼祟祟的,正從一輛麵包車裏捧出一個白色箱子,扔到那個機械廠門口。我當時也沒太在意,關完窗便接著上床睡覺了。後來大概早上5點,我出來晨跑,路過那白色箱子,一時好奇便打開了箱子。其實我當時也不敢確定是人皮,就是覺得三更半夜有人把一張血肉模糊的皮扔到路邊有點詭異,想來想去還是報了警。”

“你確定你當時看到的人就是這副模樣?”杜英雄打量著手中的模擬畫像,“你確定他當時臉上沒戴口罩?”

“應該是吧。”王先生低頭沉吟了一下,隨即抬頭說,“反正我記得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

“這個人走路有什麽特征嗎?”杜英雄繼續問。

“一瘸一瘸的,好像有點跛腳。”王先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