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機械廠,一片荒蕪殘敗景象,角落裏的一扇窗戶隱隱透著光亮。眾人奔著亮光處跑去,看到灰色的牆體上用紅色油漆塗著“庫房重地”四個大字,想必孟凡軍應該就在這廢棄的庫房裏。
眾人繞到大門處,看到兩扇大鐵門關閉著,門上掛著老式的大插鎖,但並沒有鎖頭。杜英雄跑上前,拉開插鎖,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張宏斌等人隨即衝了進去。
空空****的廢倉庫裏,灰塵亂飛,蜘蛛網結得到處都是,就見一束圓形的追光燈投射在中央位置的地上,在一大攤水中蜷縮著身子躺著一個人。眾人跑上前去,看到正是孟凡軍,不過好像已經沒了意識。
顧菲菲把了把孟凡軍的腕脈,又翻了翻兩邊的眼皮,長出一口氣:“沒死,估計要麽是從上麵摔下來摔昏的,要麽就是被嚇暈的。”
話音落下,眾人七手八腳幫忙解開孟凡軍身上的繩索,撕下嘴上的透明膠帶,顧菲菲便著手開始做急救,沒多大會兒,孟凡軍果然微微睜開了眼睛。剛一睜眼,可能看到周圍有穿警服的人,便像見到親人似的,“哇”的一聲從地上坐起來,哭喊道:“你們……你們可算來了,他誰啊?神經病吧?嗚嗚……”
“不是你偷了人家的媳婦嗎?”杜英雄語帶譏誚地說。
“狗屁,我根本不認識他!就是個神經病,嚇死我了!嗚嗚……”孟凡軍歇斯底裏哭嚷道。
“那他幹嗎這樣對你?”艾小美試著問。
“我……我怎麽知道?”孟凡軍咳嗽兩聲,嗓音嘶啞地說,“水,有水嗎?給我點水喝。”
眾人麵麵相覷,誰也沒帶水,張宏斌隻好說:“先扶他起來,帶回隊裏再說。”
“要不要先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韓印不無擔憂地問。
“沒事,看他嚷嚷這勁頭,問題不大。”顧菲菲說。
坐到大辦公間裏的長條桌前,孟凡軍已經把自己全身上下拾掇幹淨,也喝足了水,隻是仍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不時還抽兩下鼻子。
“說說吧,到底怎麽個情況?”張宏斌身子歪靠在椅子扶手上,冷聲冷氣地說。
“我……我真沒跟別人老婆**,肯定……肯定是打擊報複,我經常在微博上為網友仗義執言,可能得罪到什麽人了。”孟凡軍支支吾吾地說。
“哼,你可拉倒吧,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問話前張宏斌隨便翻了翻孟凡軍先前發的一些微博,發現他其實就是那種整天在微博上散發斷章取義的新聞,嘩眾取寵騙取關注度,以達到最終牟利的營銷號博主,可以說時下很多假消息和假新聞都與他們這些不負責任的所謂的營銷號和自媒體有關聯,所以他問話的口氣便多少有些生硬,“實話跟你說,你是什麽貨色我們都知道,給你交個底,綁你的人事先準備很充分,那廠子裏沒有電,人家特意弄個蓄電池移動電源過去,還帶上一個便攜式的追光燈,足以見得這一次不是你運氣好,是人家故意放你一馬,給你個教訓而已,下回恐怕就不會這麽手下留情了。你還是老老實實把事情經過講清楚,幫著我們把人抓到,對你以後安全也有個保障。”
“好吧。”孟凡軍想了想,咬了下嘴唇,猶猶豫豫地說,“今天中午,有人在微博上私信我,說要給我爆個大料,說他有某銀行行長與下屬通奸的照片,問我有沒有興趣要。我當然說好了。然後那人就說要當麵聊聊,便約好傍晚6點在中土路老機械廠門口見。然後我如約去了,看到那機械廠門前停著一輛奔馳吉普車,我試著敲敲窗戶,那人便搖下窗戶,對我說存照片的U盤在後備廂裏,讓我自己過去拿一下。我聽了他的話,就走到後備廂那裏,他把後備廂打開,我看到裏麵放著一個大冰塊,還沒反應過來,後腦勺便挨了一悶棍,醒來後就發現自己被吊起來了。然後那精神病拿著我的手機一直在拍我……”
“車號多少?”葉曦問。
“沒仔細看。”孟凡軍說。
“那人說沒說為什麽要這樣對你?”葉曦說。
“我……我被嚇暈前,模模糊糊聽他說什麽也要讓我嚐嚐在微博上被冤枉的滋味。”孟凡軍又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怎麽冤枉他了?”張宏斌問。
“我哪知道,我每天至少發兩三條原創微博,連續發了好幾年。有的是某些個人或者商家給我錢,讓我黑仇家或者競爭對手的,有的是我根據本地時事新聞胡亂改編的,要說無形中得罪什麽人,那可沒邊了。”孟凡軍咧著嘴說。
“那人長什麽樣你看到了吧?”張宏斌問。
“他戴著帽子和黑口罩,根本看不清臉。”孟凡軍說,“噢,對了,他是個瘸子。”
“是個瘸子?”一直圍坐在桌前抱著看熱鬧心態的韓印,腦子裏猛地一個激靈——中土機械廠、戴帽子和黑口罩、腿部有殘疾,難道……“那人哪條腿有殘疾?”
“好像是……”孟凡軍想了下,“是左腿。”
“看看跟這個人輪廓像不像?”艾小美迅速調出先前根據“拋皮視頻”繪製的凶手模擬畫像,然後將電腦屏幕衝向孟凡軍問道。
“很像,帽子和口罩一模一樣!”孟凡軍瞪大眼睛,指著屏幕說。
“微博直播殺人”竟然與“拋皮案”出自同一人之手,這著實令在場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張宏斌與支援小組幾個人對了對眼神,尤其眼睛盯在韓印臉上的時間要比其他人稍微長些,因為他知道在支援小組的隊伍裏,韓印是最核心的人物,也是最能在紛亂複雜的案情中捋出一條頭緒的人。
而韓印已經陷入深深的思索當中。凶手自稱在微博上誣陷和戲耍孟凡軍,是想讓他“也”嚐嚐被冤枉的滋味,他用了這個“也”字,說明先前他曾經被孟凡軍在微博中誣蔑過,這有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意思。由此再去審視這同一個凶手在“殺人拋皮案”中的行為舉動,該案中三名受害者曾因利用五行選號法中過一注彩票,而凶手同樣利用五行學說,將受害者中彩票的事件展示給世人,單單從這一特征來看,該案中同樣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意味。關鍵一點,程強等三名受害者因何傷害到凶手仍不得而知。孟凡軍有罪,但罪不至死,所以凶手放了孟凡軍一馬,可他卻毫不留情地殺死程強等三人,說明程強等人對他犯下的是一個死罪。
“把電腦給他。”韓印衝艾小美使了個眼色,然後一臉嚴肅地向孟凡軍說道,“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管你發過多少條缺德的微博,哪怕你一條一條翻,也給我仔細想想,有沒有因為你發的某條微博,而和春海本地或者長住的網友,發生了糾紛和衝突的事件?”
“好,好,好。”孟凡軍一連串點著頭,繼而縮了縮身子,緊著鼻子說,“警察大哥,說實話,私信罵過我的、威脅過我的、要和我約架的本地網友太多了,而且大多私信都被我刪除了,人也被我拉黑了,所以您別著急,給我點時間,容我仔細想想。”
“不,我們要找的人和你說的那些人不一樣,他不會罵爹罵娘和說任何難聽齷齪的話,更不會約你打架,他會不厭其煩地跟你講道理、訴說事實,就算威脅你也是從法律層麵的。”韓印提示道,“簡單些說,你會感覺他是個相當有素質的人。”
“要是這麽說的話……”孟凡軍歪了下腦袋,眼神有些呆滯,似乎在用力搜索記憶,“好像還真有一位,起因是一起發生在海濱路的車禍事件。車禍具體是怎麽個情況當時我並不清楚,隻是看到出事車輛是一輛名貴轎車,車裏是一男一女,而且海濱路那一段路搞車震的特別多,本地人都戲稱是車震勝地,以我多年網絡營銷的經驗,網絡上有很多人樂於看到權貴和富裕階層的倒黴事件,尤其再加點**情色的噱頭,那關注率和點擊率肯定會非常高。於是我就在微博上發了幾張車禍現場的圖片,並附文說‘土豪與小三海濱路搞車震,**忘我時誤放手刹,豪車衝斷護欄報廢’。此後大概過了一周,有個男的,微博名叫什麽我記不住了,他給我發了幾條私信。大意就是指責我編造假新聞,說他自己是車禍當事人,車禍當時坐在車裏的女人是他的妻子,說他們隻是到海邊看夜景,被別的車撞了,對方逃逸了,他們是受害者,讓我刪除微博並公開發布一條道歉聲明,不然就找律師告我誹謗,等等。這種私信我見多了,便沒怎麽搭理他,後來就把他拉黑了。”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張宏斌問,“你親眼目擊了車禍事件?”
“沒,我也是在網絡上看到的,大概是去年秋天的事。”孟凡軍說,“難不成今天綁我的就是那個人?”
“別廢話了,趕緊把那條微博找出來給我們看看。”顧菲菲指著孟凡軍身前的筆記本電腦說。
孟凡軍對著電腦擺弄了五六分鍾,然後把電腦推給坐在對麵的顧菲菲。顧菲菲將電腦屏幕轉到自己和韓印這一側,便看到了孟凡軍剛剛說的那條微博,微博下評論和轉發都有幾百條記錄。
時間點顯示的是去年10月29日上午10點04分,微博文字下配有四張記錄車禍場景的圖片,隻是大致能看出一輛名貴轎車撞在路邊的山體上,車內的人影也很模糊,圖片清晰度都不是很高,有明顯編輯過的痕跡。
“這四張配圖是你翻拍的吧?”艾小美皺著雙眉衝孟凡軍問。
“是,是,我從一個叫大麗麗的網絡主播的直播視頻中翻拍的。”孟凡軍撇撇嘴,“這妞心也夠大的,大晚上跑海邊做直播,遇見車禍隻顧著自己做直播,也不搭把手救人,圍著車磨磨嘰嘰直播了十多分鍾,才在網友的催促下打電話報警。我就是在當時翻拍了視頻,然後隔天上午發的微博。”
“大麗麗主播?”張宏斌急促地在桌上堆著的材料中翻了翻,找出一張照片舉到孟凡軍眼前,“是這個女的嗎?”
“就是她,前兩天還直播睡覺破紀錄來著,網絡上都傳她睡死過去了,是真的嗎?”孟凡軍眼睛裏放著光問。
“她那案子查得怎麽樣了?”韓印緊跟著衝張宏斌問。
“我交給二大隊辦的,沒什麽進展。”張宏斌愣愣地說,顯然沒料到孟凡軍的案子中會扯上張麗。
張宏斌隨後登錄內部查詢係統,查到在去年10月29日淩晨,110報警中心確實接到過一起車禍報警。係統中登記的案件信息顯示:被撞車輛為某名貴轎車,車主也即是車禍當時的駕駛人,叫張家聲,31歲,廣城省明澤市人,當時轎車中另一乘客叫夏晴,31歲,河陽省寧鄉市人,為張家聲妻子,已死亡。肇事車輛為金牛牌輕型客車,車牌號為DB65325,係被盜車輛,肇事人逃逸,身份不明。目前該案件由春海市沙河區交警大隊負責查辦。
“肇事車輛也是被盜車輛?”聽完張宏斌念完係統中的信息,韓印第一時間問道,“車輛在哪兒丟失的?什麽時候的事?”
“係統中登記的隻是簡要信息,具體情況還得找交通隊方麵,案件卷宗應該都存在他們那兒。”張宏斌答道。
“能不能現在就聯係他們,我們想盡快看到卷宗。”韓印說。
“那麽急?”張宏斌看了下表,已經是淩晨2點,沉聲問,“你懷疑目前的三宗案件都與車禍有關聯?可是動機呢?”
“以我的經驗,當時車禍的情形,每一分鍾對傷者都至關重要。”顧菲菲先接下話,“張麗雖然是報案人,但她先前隻顧著自己的網絡直播,有可能耽擱了夏晴的搶救時機,或者說夏晴的丈夫張家聲是這樣認為的,那麽他就會覺得張麗必須要為妻子的死負一定的責任。”
“如果在張家聲心裏將張麗做‘直播’與夏晴之死畫等號,那麽張麗被誘騙服下過量的安眠藥,於‘直播’中逐漸死亡,是不是也有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意味?”韓印衝顧菲菲笑笑,顯然兩人默契地想到一塊兒了,然後繼續說,“當然,說到這兒,問題就又繞回到原點,中彩票的那天晚上,程強他們可能會與車禍扯上關係嗎?我們不妨大膽假設一下,把盜竊輕型客車與程強等三人關聯在一起,這樣一來車禍事件中缺失的肇事者是不是就有了?如此,便也能將三宗案件串並在一起——程強等人製造了車禍,張麗因沉浸直播而貽誤搶救傷者時機,孟凡軍利用‘看圖說話’、編造假新聞對車禍當事人造成二次傷害,所以他們都受到了以牙還牙的懲罰。”
“推理得不錯,事不宜遲,我這就給交警那邊的大隊長打電話,讓他們把卷宗立馬送過來。”說話間,張宏斌已經把手機放到耳邊。
淩晨3時45分,沙河區交警大隊大隊長親自帶著案件卷宗趕到刑警支隊。放下卷宗,大隊長指著隨同的一位中年人介紹說,那是他們事故逃逸科的程立科長,案子是他主辦的,有什麽想了解的情況盡可以問他。張宏斌趕緊請兩人落座,支援小組幾個人也過來和他們握手寒暄。
“麻煩您先介紹一下那次車禍的整體情況吧。”顧菲菲首先說道。
“這樣吧,我先從時間點開始說。”程立科長也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對著屏幕整理下思路說,“車禍發生在去年10月29日淩晨1點06分左右(據車禍當事人張家聲筆錄),報案人張麗路過車禍現場時間為深夜1點48分(張本人承認、有錄像做證),110報警中心接到車禍報警時間為深夜2點01分,從2點25分至2點30分左右,巡警、值班交警、救護車相繼到達現場,三方合力將兩位傷者從車裏救出,抬至救護車上,送往就近的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救治,遺憾的是女傷者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
“接著說撞車經過。通過與張家聲問話,以及現場勘驗顯示:發生車禍的位置為海濱路西段第七彎路處,當時張家聲駕駛自己的私家車由東向西行駛,肇事車輛為由西向東行駛,肇事車輛因超速行駛在拐彎處失去控製,衝撞到對麵而來的張家聲的私家車的左側車頭部位,致使車輛衝出路基撞上右側山體。因張家聲的私家車當時屬被動相撞,故車損較重,主副駕駛座位的安全氣囊均彈起,而肇事車輛顯然車損較輕,迅速逃離了現場。隨後我們抽調警力在海濱路沿線追查肇事車輛,結果並沒有收獲。直到早晨6點,有群眾舉報,距離車禍現場9公裏外,一處懸崖下的海裏,發現一輛汽車。我們立刻組織人力打撈,打撈上來之後證實正是肇事車輛。由於海濱路沿線交通監控攝像頭安裝得比較少,僅有的幾個監控點的錄像中並沒有出現可疑人員身影,懷疑肇事人將車推下懸崖後,由山路返回市區。
“再來說肇事的金牛牌輕型客車,係案發當晚被盜車輛。據車主說:10月28日晚11點40分左右,他將車停在沙河區西安路279號樓自家樓下的車道旁。停下車後他接了個電話,因為聊得太投入了,他把車鑰匙落在車上,車窗也半敞著,就回家了。回家之後,他洗了個澡,玩了會兒電腦,突然想起車鑰匙還在車上,等他下樓時,車已經不見了。當時是10月29日0點45分左右,前後一小時多點,車就被偷了。我們從附近路口一處交通監控拍到的畫麵中發現,該車在當晚0點40分時經過該監控點,向西南方向駛去。
“最後說說車禍受害者張家聲和夏晴這夫妻倆。兩人是外地人,大學畢業後留在春海創業,共同經營一家叫作‘定情海旅行社’的旅遊公司。據張家聲說:案發當天是他和夏晴的結婚紀念日,兩人去西餐廳吃了晚餐,然後又看了場午夜場的電影,電影散場之後夏晴提出想到海邊兜風,結果便遭遇了車禍。車禍情況大致就是這些。”
“張家聲的車上沒有行車記錄儀嗎?”杜英雄問。
“有,但據張家聲說,案發前兩天他公司一個姓趙的副總借了他的車用,用完去洗車時,洗車工人不慎把行車記錄儀弄壞了,他還沒來得及去4S店修。”程立科長說。
“那麽巧?”韓印問。
“我們一開始也覺得太過巧合了,包括肇事車輛係被盜車輛,都讓我們覺得很像是一起精心策劃的事故,但隨後經過一係列深入調查,最終排除了這一可能。”程立科長說。
“我插一句,”張宏斌道,“肇事車被盜前停放的地點距離先鋒KTV很近,也就在KTV背後的一條街上,所以我覺得韓老師先前的推斷沒錯,可能程強等人當晚從KTV出來之後,在街上亂溜達,偶然發現該車沒有上鎖,便在酒精的作用下偷了車,企圖把車開到海濱路上兜風,未承想出了車禍。並且時間點也很吻合。”
“程強等人的確太有嫌疑了,”顧菲菲衝程立科長問,“對於肇事者,張家聲有何說法?”
“他說當時被撞暈了,沒看到肇事者。”程立科長說。
“他的傷勢如何?”葉曦問。
“我特意到醫院了解過他的傷情,他有些輕微的腦震**,也有失血過多的問題,在醫院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還有雙前臂均發生骨折,以及左跟骨嚴重粉碎性骨折,醫生說手術還是比較成功,隻不過需要漫長的恢複期。”程立科長說。
“看來張家聲左腳骨折至今仍未痊愈,得靠服用尼美舒利止痛,所以走路才會一瘸一拐的。”顧菲菲說。
“可惜了他媳婦,還懷著三個月的身孕,醫生說哪怕再早十來分鍾,大人還有救過來的可能,一屍兩命,太可憐了!”程立科長歎道。
“看來真讓你們說著了。”張宏斌讚許地指指韓印和顧菲菲,然後說,“張麗做直播那十多分鍾,果真是害死了一條生命。”
“你說現在這些小年輕的,玩網絡都玩魔怔了,我覺得這張麗還真不是心眼壞,她是心眼不夠用,分不清個輕重緩急。”程立科長搖搖頭,無奈地說。
“網絡經濟發展得太迅猛了,一切都向錢看,人心容易浮躁,你看看網上有些人,為了名利炒作,啥厚顏無恥的事都做得出來。”張宏斌歎口氣,“咳,那些人連臉都不要了,你還指望著他們有道德底線?”
“您可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艾小美微笑著打趣道,“其實現在就是泛娛樂化的東西太多,年輕人愛追個潮流而已,其實利欲熏心、不知廉恥的隻是個別現象,更多的90後和00後網民,在大是大非麵前三觀都還是蠻正的。”
“唉,就怕時間久了,社交平台不斷渲染,好孩子也被帶壞了。你看時下的一些不靠譜的新聞導向,經常是誰有錢、誰長得漂亮、誰名氣大、誰背景深,誰說的話就是真理。”程立科長畢竟年歲比小美大著近兩旬,看問題的角度自然不同,內心的感觸便也無法苟同,“不說了,咱還是說回案子,我這有段張麗當時直播車禍現場的錄像,放給你們看看。”
隨著程立科長將電腦屏幕轉向眾人,大家便看到車禍現場的慘烈景象,安全氣囊背後是兩張血淋淋的臉龐,女傷者身子歪倒在一側、腦袋無力地垂著,一動不動,而男傷者腦袋微微晃著,眼睛不斷地眨著,嘴裏含著血,嘴唇顫抖著,似乎極力在說著什麽……
“從視頻上看,夏晴的傷是在頭部,張家聲其實隻是鼻子和嘴出血了,血液溢滿了口腔,以及倒流到喉頭,所以說話困難,意識還是清醒的。”顧菲菲盯著電腦屏幕說。
“這就是說,如果程強等人肇事後曾下車查看過,他們的臉很可能被張家聲看到了,並記住長相。他在醫院醒來後,聽到妻兒的噩耗,便下決心要複仇,所以對程科長謊稱未看到肇事者模樣。再到兩個月前,因頻頻中獎,程強的照片隨著新聞報道傳到大街小巷,也讓張家聲認出他就是當晚的肇事者之一。”韓印擰著雙眉,幽幽說道,“還有,夏晴的車禍傷主要在頭部,所以張家聲以牙還牙,用錘子把程強等人的腦袋砸爛。”
“也許這位韓老師說對了當時的情形,我們在勘驗現場時采集到兩滴不屬於兩名車禍傷者的血跡,也懷疑肇事者撞車後下過車,不過DNA錄入數據庫中至今也未發現相匹配的數據。”說著話,程立科長從卷宗中取出一張血跡存證照片遞向韓印。
顧菲菲主動將照片拿到手上,觀察片刻道:“從形態上看,是滴濺型的血跡,旺海老菜館老板說過程強當時手受了傷,也許這兩滴血就是程強的。”
“程強的DNA做過檢測了嗎?”韓印問。
“圖譜已經有了,正等著家屬來做進一步的比對認定,還沒錄入到數據庫中,否則應該會有警報,我去鑒定科落實一下。”顧菲菲霍地站起身,扭身便向辦公間大門走去。
身後的程立科長一臉興奮地說:“太好了,真能比對成功,那我們交警這邊就有結案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