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澤政之死
文沫接過u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權大哥意外身故?嫂子你先別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李思媛在權澤政去世的這幾個月裏一直有點精神恍惚,一邊傷心自己的丈夫死了,一邊又懷疑他死之前發生外遇,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這些事在她心裏憋了好幾個月,這一發泄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文沫也看出她的精神狀態不太正常,哭一哭有好處,便隻輕輕地抱著她任她哭。直到過了半個多小時,李思媛才漸漸緩過神來,歉意地望著文沫被打濕的衣襟,一邊抽泣著一邊斷斷續續地訴說著:“五六個月前,我家毛頭還沒生出來的時候,權澤政開始早出晚歸,有時神神秘秘的,問他在忙什麽他也隻敷衍我說是單位的事,我還當是我懷著身子,有些敏感,好疑神疑鬼的,便也沒多往心裏去。可是漸漸的,他的手機裏有陌生女人的照片,有時深更半夜連家都不回,手機也打不通,沒辦法我打電話到他單位找他,可人家值班的說到了下班點權澤政就走了,你說這麽長時間他能到哪去?等他回來我問他,他還騙我說就是在單位加班來著,直到我說打過電話到單位去了,他卻一句解釋也沒有,直說讓我好好安胎把孩子生下來,其他事不要管!”
“這樣的時候多了,有一次我實在受不了了,問他是不是外麵有人了,他急著否認了。接下來一段時間天天下班早早回家陪我吃飯,我還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呢,沒想到,有一天我上街買東西的時候。正看到他跟個女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那個女人長得很是漂亮。我聽那女人對權澤政說上次給的錢太少,讓他再出一筆,不然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權澤政剛想說什麽,就看到我了,那個女人還威脅他給他三天時間,看不到錢就魚死網破,才扭頭走的。”
“我們回到家後權澤政還是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隻說不是我想像的那樣。知道得太多對我沒好處。我就奇了怪了。什麽事我這個做妻子的還不能知道了?我跟他大吵一架。結果動了胎氣進了醫院。毛頭出生後,權澤政曾經抱著他對我保證後,他沒做對不起我的事。等時機到了會向我解釋清楚這一切,結果,結果過了沒幾天,他就突然死在單位了,嗚嗚嗚……”
“你說三十多歲的男人,平時身體沒半點異常,就這麽突然間沒了?我要求屍檢,可是法醫給出的結論是低血糖休克致死,因為沒吃早飯加上工作勞累引起的,死因無可疑。權澤政他當了這麽多年警察。他相信公安係統,既然法醫這麽說了,我也就認了,能死在工作崗位上,我相信他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吧。唉,你看我,出來這麽長時間,說了這麽多,耽誤你了,真不好意思。我還趕著回家帶孩子,就不打擾你了。”李思媛起身走了,文沫望著她的背影慢慢縮小直至不見,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上次與權澤政的會麵沒想到就成了永別,那個對文沫來說像個哥哥一樣的男子終於也消失不見了。文沫攥緊手裏的u盤,暗暗下定決心,如果他的死真的有什麽貓膩,她絕不善罷甘休!
u盤果然如文沫所想的設置了密碼,既然u盤是權澤政指名要給她的,那麽其中的內容肯定與刑巍有關,他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權澤政明確說過他在調查刑巍生前的事,那個承認殺死刑巍的人很可能是被人收買的替罪羊,就是不知道在權澤政臨去世前他到底調查出了什麽。
文沫鍵入刑巍的名字,生日,身份證號,犧牲的日子,各種組合都試了一遍,也沒能打開u盤。頹然地將筆記本合上放到一邊,文沫埋進枕頭裏無聲地哭泣著,記念她失去了的一個朋友。這一夜,文沫睡得極不安穩,夢裏一會是學生時代的她與刑巍在課堂上課,一會又是靈堂裏她呆滯地望著棺材裏躺著的人臉一會變成刑巍,一會變成權澤政,一會又變成她的母親,他們都麵帶微笑安詳地躺著,忽而睜開眼對她說讓她堅持,不要傷心。
8點半,上班時間,周五例會,文沫的思緒顯然不知道飛到了哪裏,直到李主任點名讓她發言,崔誌佳在她半天都沒出聲的情況下推了她幾下,才將她從九宵雲外拉回了會議室。
“我沒什麽需要補充的了,其他同誌有意見盡管說。”
“既然文副主任這樣說了,我還真有點意見,有的同誌開會的時候明目張膽地走神,也太無組織無紀律的吧?這不僅是對工作的不重視,也是對我們在場所有工作人員的不重視。”
謝藝欣第一個跳出來,矛頭直指文沫,都是這個女人,臉皮真是厚啊,回來上班跟大家夥一句解釋都沒有,居然還能心安理得地當她的副主任,搞得他們這些準備爭這位置的人跟小醜一樣,她謝藝欣的三十萬就這麽打了水漂,連個響都沒聽到,讓她怎麽咽得下這回氣!
文沫正為了朋友傷心難過情緒低落心情鬱悶呢,謝藝欣非得在這個當口撞上來,文沫便也沒向平常一樣當她瘋狂叫聽不到,狠狠地刺了回去:“謝藝欣,你可以把某些同誌直接挑明了說是我,我承認剛才走神,我向大家檢討。但是你也沒有必要上綱上線,直接把我放到全民公敵的位置吧?我知道你認為我不該再回來,認為我搶了你應得的位置,你有情緒我可以理解,如果你明著來,公平競爭,我歡迎,還佩服你夠光明正大,如果你再背地裏煽風點火,讓我知道了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說到底,我也是你的領導,希望你能給我足夠的尊重。”
謝藝欣沒想到會被文沫這麽直白地頂回來,這讓她感覺十分沒有麵子,卻忘了一開始就沒給文沫麵子的人根本就是她自己,隻在心裏又記恨文沫多一點,卻終究低著頭沒再多說什麽。
中午,秦鵬修突然出現在文沫的辦公室。這幾天,文沫不接他的電話讓他心裏很是焦急,一邊是他母親鄧君的強烈反對,一邊是崔誌佳時刻準備挖牆角的虎視眈眈,秦鵬修焦頭爛額之下,隻得先想辦法擺平自己老娘,發了狠話這輩子非文沫不娶,如果她不同意他就要打一輩子光棍,嚇得鄧君隻得退一小步先穩住兒子,希望能從文沫身上下工夫,讓她認清現實,知難而退。
鄧君是殺伐果斷的人,想到就會做到,她讓秦鵬修今天晚上叫上文沫來家裏吃頓便飯,而傻乎乎的秦鵬修不知道他媽打的這種主意,還以為他終於打動老媽,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呢,迫不及待地來單位找文沫,軟磨硬泡地求著文沫答應晚上跟他回家吃飯,為防止她變卦,直接守在她辦公室等她下班,任文沫怎麽說就是不走。生生讓單位的人看了一下午笑話,而當事人自己卻毫不自知,甚至還挑釁地衝崔誌佳笑,見對方臉色不善更是開心了。
下午5點半,秦鵬修直接開車拉著她去了服裝店,逼著她換下女士西服,穿了身更顯女人味的時裝,又買了些營養品,便直奔家門了。
鄧君下班早早就回了家,她可不是為了顯得對文沫重視而提前去等她,恰恰相反,她要盡一切可能挑剔文沫的缺點,甚至她還在兒子不知道的情況下請了另一位她認為身份地位能配得上兒子的政界千金,隻有這種身份的女人才有成為她兒媳婦的可能。
這是文沫第二次正式上秦鵬修家門。說來可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在一起這麽久,才來過兩次,鄧君的對她的討厭程度有多深,即使文沫私下還是場合上加起來見過不超過十次,但作為心理學專家,鄧君眼中的厭惡藏得又不算深,文沫怎麽可能不明白她是真的不喜歡自己呢?
文沫是一個很現實的人,她從來不認為結婚僅僅是簡單的兩個人的事,還包括ta身後的家庭,有這麽一個厭惡自己的婆婆,文沫不認為他們結婚後就真的能得到幸福,最大的可能是感情在日複一日的矛盾和爭吵中日趨淡化,最終彼此折磨地隻餘下憎惡,這不是文沫想要的。
果然,進門後鄧君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隻抬起眼皮看了文沫一眼,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甚至看到文沫買的營養品時眼中有一閃而逝的輕蔑。
秦鵬修很是尷尬,一邊是他媽,一邊是他愛的女人,他不想當著文沫的麵跟他媽吵架,也不想讓文沫受委屈。左右為難之際,門鈴響了。傭人過去開門,秦鵬修轉過頭去,隻見一名打扮入時、身材高挑的美女走了進來。
漂亮,秦鵬修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不認識,這是他第二個念頭。鄧君看到來人,忙不迭地滿臉笑容迎上前去:“唉呀,如眉,你來得可真早,快進來坐,你伯父等會才能回來呢,你先喝杯茶,我給你介紹。”
鄧君一邊親熱地摟著那美女進來,一邊還不停地誇她:“得有小半年沒見了,如眉又漂亮不少,聽你爸爸說你研究生畢業後考
進市委組織部了?可真不錯,以後得常來看看伯母啊,不然伯母可不依。”
“我給你介紹下,這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秦鵬修,比你大幾歲,你叫聲秦哥吧。鵬修啊,你是我手下得力幹將的女兒戴如眉,剛剛博士畢業回家鄉做貢獻來了,可是美貌與智慧並重的知性女子,今天我叫她來家吃頓便飯,你一會好好招呼人家啊。”鄧君一手拉著戴如眉,一手拽著自己兒子,至於文沫,早被她選擇性無視了。